《红心之王》冬煜

2、第二章

　　冷冽的海风吹得凯瑞脸蛋生疼，被捆住的手脚艰难地动着，想试图捂住自己的脸颊，缓解被冻得僵硬的痛苦。在当时的紧急时刻，凯瑞让姐姐躲进了那个不起眼的柜子，自己独自面对穷凶极恶的诺斯海盗。女人如果被诺斯人抓走，一辈子可以说完全毁了，凯瑞知道这样残酷的现实，所以他不能让姐姐经受如此惨剧，只是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
　　“咳咳，你是斯凡纳家的小鬼？”混杂在海风中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凯瑞仿若要被冻住的思考能力经过了很久才重新运作。谨慎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凯瑞看到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我是安斯哈尔的本特神甫，我知道你，斯凡纳家的小鬼。”老神甫看到男孩的防备，心中很满意，在这一船上所羁押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都将会被这些野蛮人献祭给他们的异端神明。
　　“本特神甫？”凯瑞小声说着老人的称谓，没有过多说其他的。
　　本特神甫尽可能贴近凯瑞，然后停在一个礼貌的位置，低声对凯瑞说：“这一船可真的有趣，奥登堡伯爵的小儿子，普拉多男爵的独子，乌尔丰的市长。这些人身份价值足够高，完全能让这些异教徒取悦他们的异教神。”
　　听到此处，凯瑞有些害怕地看着本特神甫，神甫苦笑一声：“他们不会放过孩子，只有那些不是贵族的人可以幸免于难，他们将会成为异教徒的奴隶或者侍妾，你只要不承认你是贵族的孩子，也许能活下来，这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看在天父的份上，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本特神甫轻轻拍了拍凯瑞的肩，希望他能得到一些慰藉，只是面对未知，人总是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向伟大的欧丁致敬！在今天的大祭典，我们将会献上无比丰厚的祭品，感谢众神的庇佑！欧丁教导我们学识，令我们富于聪慧；托林姆教会我们打造工具，令我们拥有力量；芙蕾娅教会我们与自然沟通，令我们学会耕种；提尔教会我们勇敢与无惧，令我们所向披靡！”
　　站在大祭典的会场，大领主哈拉尔高声赞美着诺斯人的神祇，一旁的大先知则做着祭祀的仪式。
　　“将牲畜的鲜血撒在欧丁、托林姆、芙蕾娅、提尔的神像上，余下的肉将会是祭典最丰盛的飨宴。现在，就让我们为众神献上最为贵重的祭品！”
　　披枷带撩的囚徒被卫兵押送到神像前，往日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此刻无不为自己的命运而瑟瑟发抖。在哈拉尔平静却隐含着讥讽的注视下，生怕自己的名字会从这位残暴嗜血的无情君王口中说出，然后成为异教神的牺牲品。
　　“奥登堡的劳尔，你将因为你高贵的父亲，而被献祭给欧丁，为这决定欢呼吧，你的生命因这一刻而无上崇高！”
　　在哈拉尔的示意下，在一旁的祭司高声宣读早已准备好的名单，随着祭司的声音，负责执行仪式的战士立刻将那可怜的奥登堡伯爵的小儿子揪出人群。
　　“不，求求您，我父亲会为我付出赎金的！只要放过我，会有很多的赎金！”
　　没有人理会这个人的喊叫，战士很快将绳索套在他的脖颈处，并没有很用力就将第一个祭品推下高台，不消须臾，这个可怜人就没了生气。
　　“剖开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奉献给欧丁。”
　　血腥味愈加浓郁，活着的囚徒越来越少，祭典的气氛愈加狂热，随着烤肉与蜂蜜酒不断被端上餐桌，诺斯人大口吃着肉，大口灌着蜂蜜酒，丝毫不在乎自己浓密的胡须沾满了动物油脂和酒沫。
　　“我知道你在向你的神祈求，可是为什么你的天父没有来救你？”祭司的嘲弄使得正在祷告的男人身体一颤，但并未停下口中的祷词。
　　男人没有显露出绝望痛苦的神情，祭司没有为此有什么失望的情绪，挥了挥手就决定了男人最终的命运。
　　“本特神甫，我想你会是下一个，也许你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因为智慧而被献祭给欧丁的人，感到荣幸吧。”
　　“我们因为欲望而充满罪恶，我们所遭遇的苦难，皆是为洗清我们的罪孽，仁慈的天父公正而怜悯，允诺我们到他的国，见证他的权柄，宽恕我们的罪。”
　　本特神甫在祭典一开始便不着痕迹地挡在凯瑞之前，囚徒们所在的位置能够清楚看到所有的仪式，老神甫不希望凯瑞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也想尽可能挡住凯瑞不让他们发现，这些诺斯人并不知道凯瑞真实的身份。在之前已经有两个孩子被献祭给芙蕾娅，托林姆与芙蕾娅是夫妻，根据传说，当欧丁率领众神与巨人作战时，只有芙蕾娅与洛肯留守万神殿，而洛肯趁机让芙蕾娅陷入昏睡，然后将巨人引入万神殿，防卫万神殿的战士死伤惨重，托林姆与芙蕾娅的孩子在动乱中罹难。此后诺斯人向芙蕾娅献祭的祭品都换成了孩童。
　　“那你的神认为你的罪孽将有我们来审判，他已经怯懦地放弃他的神权，而由我们享有！那么……”
　　“等等，约夫祭司。”威严而宽和的声音自大领主处传来，英格林大先知福尔刻开口阻止了祭司的话语，“本特神甫是英格林的友人，以欧丁的意志，他将得到宽恕。”
　　“可是……”祭司不敢违抗大先知，但也因没有大领主的命令而显得非常迟疑。
　　哈拉尔看向福尔刻大先知，大先知用诺斯人的语言与大领主耳语片刻，哈拉尔点点头随即说道：“那么来自明斯特的本特神甫，你将获得赦免，依照欧丁的意志，我们会提供你一艘小船，还有三天的食物，其他的就看你的神是否庇佑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本特神甫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轻声叹气，跟着守卫离开了祭典仪式。
　　“那个孩子是谁？”献祭仪式被打断，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祭司重新主持仪式，看到了原本被本特神甫护在身后的凯瑞。
　　“赞美芙蕾娅！这将会是最好的祭品，芙蕾娅为与巨人作战而失去了孩子，这些祭品将会是最好的补偿，将那孩子带上来！”情绪高涨的祭司命令卫兵将凯瑞带上祭坛，参与祭典的人们重新开始了欢呼。
　　“那个男孩的身份知道吗？”哈拉尔皱着眉头，他的印象里不记得有这么个男孩会在这群祭品当中，“是谁抓来的？”
　　“尊贵的大领主，是罗兰加头领。”
　　“罗兰加，这孩子你是在哪里抓到的？”
　　“是在城堡里，不过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也许是城堡主人的孩子，也可能是城堡仆人的孩子，或许是个替身，大领主。”罗兰加隐瞒了他是如何抓到凯瑞的，他不想看到凯瑞被献祭，说不上什么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凯瑞被他抓住时的那一份镇定。这么小的孩子说镇定有些可笑，但起码没有哭闹却也是值得称赞了。
　　哈拉尔听过罗兰加的说明，没有任何表示，颇为玩味地看着即将被绞死的男孩，不知在想什么。
　　冰冷的绳索碰触着凯瑞的脖颈，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失去了知觉，男孩尽管开始没有看到仪式的血腥场面，然而现在被带上祭坛，虽然那些祭品的遗骸已经被带走，可是奉献给神祇的脏器却在最为显眼的位置，尤其是两颗刺目的小小的心脏。阖上双眼，微微颤抖的睫毛，冻得发紫的嘴唇呢喃着什么，凯瑞等待着所谓天父的惩罚，可是他这样的孩子又有什么样的罪孽？
　　“父亲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够应允。”一个孩童的声音突兀地在一群成年人喊声中出现，凯瑞倏地睁开眼，尽管他听不懂究竟在说什么，他还是努力地想要看看说话的到底是谁。
　　“父亲大人，我想要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