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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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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唐小鱼制定了一个计划,决定从大城市查起,毕竟繁盛的地方人多,消息也灵通。于是唐小鱼来到了这个叫大周的国度最繁华的地方,国都永平。
唐小鱼每天拿着这三个生辰八字,到大街小巷的测字批卦处问。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城外无垠观的云生法师处问出了点端倪。小鱼记得当时法师看了八字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不祥之人,小姐寻他作甚。”这些天来,很多的算命人都把这几个八字视作富贵命,纵有批的出不好的,也说从未见过如此刻薄的命格。
这世道修道之人是允许不婚的,但也要付出代价,修道不仅要从小,且为求六根清净,男子是要净身的,但如是修成,也是受人尊敬的。
闻得法师如是说法,唐小鱼激动万分,几番苦求,法师才缓缓道出“这样的命格,贫道一生也只见过一次”云生法师指着其中一个八字“二十年前,当时的东陵王南宫家出生了一个男孩,是老东陵王南宫岁芳之孙,东陵王世女南宫曦之子,其母生产时难产而死,唯留此子,百日时曾要贫道前去祈福,当时贫道已言此子不祥,克母克家,贫道曾苦劝东陵王舍了此子,跟随贫道修行,或可化此不祥,但王爷已失女儿,如何肯听,终究害了全家啊。”云生法师叹气“十年前东陵王府获罪,全家十五岁以上男子处死,十五岁以下男子充为官娼,女子则全部充为官奴,东陵王一脉,便算是覆没了。”
充作官娼,小鱼听的心中犯苦。
留下了大笔的香火钱,小鱼告辞。
回到永安城中,小鱼给了所住店家的小二哥一锭银子,让他帮忙打听南宫家这位公子的下落,小二哥听了笑道“原来客官是问他呀,那不必这许多麻烦,他就在城西八柳胡同的醉风院,五年前刚出道的时候也是红极京城的,多少人为了一窥南宫家少公子的风采大把的撒银子,不过也就两三年光景吧,吃那碗饭又红的了多久,这两年又此起彼伏的好几位公子,也不怎么听闻他的名号了,小人记得他的花名是叫什么玉,哦是了,巧玉公子,想必是为妙人了……”
小鱼听的几乎吐血,也不等小二把话说完,拔脚就冲了出去,八柳胡同还是知道的,城里的勾栏院多在那里,盛名在外的。
此时时间尚早,小鱼略一思索,去成衣店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又租了一乘软轿,在傍晚时分出现在醉风院门口,举头而望,倒也气派,门口迎宾的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站了倒有一排,见了客便笑脸迎上去,指引着进内,被客人轻薄几下,也并不反抗。
小鱼打听过,这些顶多算学徒,年龄不满是不接客的,只为先历练,为日后出道准备。
这种场合,即便做了功课,小鱼也是有些发怵,不过算起来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倒还不至于无措,撑起架子走上去,立刻有几个男孩子迎了上来,都恭敬鞠躬道“小姐好”又“小姐是头次来吗”“小姐可有相熟的相公”一壁说一壁往里引,都是乖巧的孩子,小鱼心想。往那孩子手里放了几块碎银子。那孩子很受宠若惊的样子,退了出去。
场子里很热闹,这里布置的还算有情趣,丝竹声声入耳,厅中布置了舞台,几名少男在上大秀艳舞,听闻有时会有舞剑抚琴的高压表演,也看有没有恩客出钱点演,楼上都有隔间可以观看,后边还有小小一个人工池塘,上或挂或浮着许多花灯,厅里辉煌,厅外昏昏,四处都有可以栖身的昏暗角落,一些男女坐卧其间。
一名上了年纪的鸨父上前接引,小鱼将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道“本小姐要见一见巧玉公子。”
那鸨父一怔,旋即将银子笼如怀中,道“在在,可只是…那巧玉不太好呢,病着,不方便见客,小姐见见倒无妨,要他陪侍怕是不成了。”
小鱼听了心中一惊,微微一皱眉,不悦道“我先看看再说。”
那鸨父便不多言,引着小鱼越过前厅后院,来到后边较为安静的一间屋前,敲门道“巧玉!巧玉!快起来,有恩客上门了,快收拾了接客。”
未见其人,先闻得屋内一阵咳嗽,鸨父不耐烦便要推门,小鱼却拦下了,许久方听里面道“是,大掌事,贱奴这便来。”
小鱼打发了鸨父,站在门外整理着心情,会不会是他,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要是过成这样一定不会愿意让自己看见,还好现在他也应该认不出自己……
正踟蹰间,只听房门吱嘎而开,小鱼猛一抬头,倒吸一口气,心道,不会是他,不会,他可没有…这么帅。
那人见小鱼愣住,晦涩一笑,像旁边一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劳小姐久候了,小姐里面请吧。”
小鱼这才回神,细看他虽带病容,却极英俊,脸上棱角分明薄唇挺鼻,只是眼神中有难掩的悲凉与冷漠。
他身材修长,小鱼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即便他躬身行礼,大约也看的出有一米八以上了。
屋里有淡淡的药香,小鱼刚扶着桌子坐下,鸨父便领人送上了酒菜,“小姐慢用,若是巧玉伺候不周,院中还有好的,保管小姐满意”又一指床边“小姐若要叫人便拉那穗子,外面自然有人。”说着用眼睛觑了我一眼。
小鱼会意,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他,道“今晚我便留在这里,你让人不要打扰。”
鸨父接了银票,欢喜道“是是是,小姐只管放心,巧玉病着,小姐若怕不尽兴,那柜子里自有好东西,如此,小人就先告退了。”小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床头立着的矮柜,不禁皱眉。
那鸨父又嘱咐巧玉“好生伺候”便退了出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小鱼却并不觉得陌生,或许是有些认识已久的感觉,也可能是自己太想念爱人,以至于每日对着这几个生辰八字觉得这几日出生的人,都是亲切的。
那人又咳了几生,小鱼看他恭敬站着,极为忍耐的样子,心中不觉含酸。关切道“你病了很久吗?”
巧玉有些意外,垂首道“是,这病也有一年了,不能帮掌事赚银子,估计也是难好了,难得小姐不嫌贱奴晦气,贱奴尽力伺候就是。”
小鱼示意他坐,他便挨着小鱼坐下,并为二人斟上酒,“巧玉陪小姐喝一杯吧。”
小鱼接过酒杯放下,又拿过他那一杯放下,“我不喝酒,你也不要喝吧。”
“是…那巧玉服侍小姐休息吧。”
“不急,你陪我聊聊天,你病了这么久,看过大夫吗?”
“起初请过大夫,几月的药灌下去还不见好,掌事便不再理会了,我们这样的人,又是这样年纪了,若不是罪人身份,死了需报官府,估计早就当做肺痨丢到养生堂自生自灭了。”
养生堂是这里类似福利院的机构,在这个社会,不过是给那些被遗弃的男人一个等死的地方,总不能让被遗弃的男子都死在大街上,集中起来也好处理。
说到这里,他又咳了起来,且有不支的样子,小鱼忙起身扶他“我扶你去躺下吧,这样不行,别撑着了。”
语气真挚巧玉不禁动容,由她扶着上了床。小鱼拉过被子给他盖好,确一眼正瞥见他手腕处一道伤痕,似是烫伤,心中轰然一震,他也是这样!一次二人在厨房做饭,小鱼逞能去端油锅一个不稳差点脱手,还好他及时拖了一下,只是手腕上被飞溅出来的滚油烫伤,留下了疤痕。
小鱼猛抓起他的手,问他是怎么留下的疤痕,他只说“小时候忤逆被掌事罚举灯,被滴落的灯油所烫。”
小鱼心思震荡,几乎认定了他,指尖微颤强忍住为他盖好了被子,道“你等着。”说罢拽了拽床边的穗子,转身出了屋子。
立时便有小童出现在门口,见小鱼在外面,忙上来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小鱼给他钱,道“带我去见你家老板,我有事要跟他谈。”
那小童应了声,却引着小鱼到了前厅,指与鸨父道“这位小姐要见老板,说有事。”鸨父挥手示意他退下,上前问道“敢问小姐何事?可是巧玉伺候的不好。”
小鱼摇摇头,“我要为巧玉赎身!”
鸨父一怔,旋即道“此事小的的确做不得主,小姐请随我来吧。”
说着引着巧玉穿堂过院,来到最后一间院子,让小鱼稍后,他自己进去了片刻,方出来引小鱼入内。
里间是一间会客室,小鱼看着布置倒还精巧,很快后堂转出一个女子,四十岁上下,微微发福,倒是有些气度的样子,伸手向椅子比了比做了个请的手势。小鱼与她先后落座,她方道“听说小姐要为巧玉赎身?”
小鱼点点头,她堆笑道“不是老身不肯,实在巧玉还有五个月才满十年,小姐自然明白,法不容情,官家的罪人,不满日子是不能赎身的,小姐若就是看上了,再等等可好?”
还有这样的法令,小鱼愕然。但也没有办法,想了想道“老板出个价吧,我也好筹钱。”
女人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五千两。”
“好!”说罢,小鱼从怀中点出六千两银票,推到女人面前,道“这里六千两,劳烦老板先与我立定契约,日子一到,我便直接带他走,多出来的一千两,就请老板剩下的日子,不要让他再接客了。”
巧玉已经病了一年,也有半年多没有客人了,老板本来狮子大开口,谁想小鱼一口答应,想来是个大金主,风月场上,什么事都有,老板很是明白,也不去探究。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只恨自己没有多要些。
小鱼拿了契约,又说要借厨房一用,老板自然满口答应。小鱼选了几样养身补气血的食材,稠稠的熬了一碗粥,端回房中,那人仍是咳嗽不止。
小鱼扶他靠着坐了,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唇边,“生病要吃清淡的,桌上那些油腻腻的不好,你试试这个。”
那人凝眉望着她,也不吃,道“为什么?”
“因为你像我一位故人。”
“可我不是,也不配。”
“没有谁天生下贱,你不必在我面前一味的轻贱自己,我也不吃这套。”
那人一愣,竟再不知道说什么好,咽了咽口水,吃了小鱼手中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