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家媳》三夏九歌

7、敬茶

　　柳梢瞪直了眼。

　　倘若她不是打小与娘子在一起，定以为娘子只是个娇惯了的，不知道为人处事的，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我与他终究做不了夫妻，何必耽搁了自己。早些找了丫头往他房里塞了去，也是好事。”

　　唐婉君这话一说，柳梢算是知晓了唐婉君的打算，心中唏嘘不已。

　　她一直在娘子跟前服侍，知晓在嫁过来之前，娘子心中爱慕姑爷。如今竟又狠心的往姑爷屋里头塞人。这是真打算不与姑爷做夫妻了啊！

　　陆太太做得不实在，可姑爷还是个好的，担心娘子。为何，娘子会如此决绝。

　　柳梢有些出神，却又听唐婉君说道：“柳梢，你去打听打听，王五家的大儿媳现在还在府上不，伤得怎么样，打算给哪家人牙子。你出府把她买下来安置在我陪嫁铺子里，找个郎中瞧瞧，莫要舍不得使银子。”

　　“这……”柳梢拧眉。

　　唐婉君继续说道：“过两日我便求了陆太太去白马寺拜佛，毕竟病了一场，该拜拜佛保佑保佑。你也去铺子里多买些胭脂水粉来，又去药铺里买些药膏，我这里院儿里的丫鬟仆妇，在屋里头伺候的，得有精神。在院子里做粗使的，大冬天的洗衣扫地，手该裂了，手疼可干不好活。倘若有其他院儿的丫鬟仆妇想拿点去用用的，也大方些，给了也无妨。”

　　唐婉君一一叮嘱，无不具细，柳梢一一应下，记在心里。

　　……

　　第二日一大早，柳梢、抚琴便服侍唐婉君用早饭。

　　唐婉君坐在桌前，瞧着桌上摆着一碗小米粥，一碟炸春卷，一碟五香干，一个鸭丁溜葛仙米，还有一个花椒油炒白菜丝。有荤有素，有清淡的，有略带油的。倒合适病情初愈的人食用。

　　一个人倒也吃不了这么多，唐婉君只动了小米粥和一根炸春卷，再有白菜丝。另两个菜赏了给院儿里的粗使仆妇食用。

　　柳梢递了茶给唐婉君漱口，抚琴拿了痰盂。

　　唐婉君吐了茶水，用丝巾擦了擦嘴角，说道：“今儿这时辰不早了，竟没听见外头的丫鬟扫雪。”

　　抚琴连忙说道：“怕扰了少夫人歇息，又怕耽搁了少夫人去给太太请安，早些时候让丫鬟用手捧了雪拿开。”

　　“那小丫头倒是开窍了，也难为她这么冷的天儿捧了几个时辰的雪，柳梢，你去我那妆奁子里拿一对银簪赏给那孩子。”

　　说话这会儿，柳梢端了茶水给唐婉君饮用。

　　抚琴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以前扫雪的粗使丫鬟打发了。”

　　“叮——”

　　茶盖触碰在茶杯上，唐婉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随后才心平气和的说道：“那丫头挺好的，做事勤快，年龄又小，留下吧。”

　　抚琴的眼神所有晃动，“可……”

　　唐婉君拧眉，把茶杯放在桌上，“有话直说便是，我也不是不饶人的。”

　　抚琴有些噤若寒蝉，这两日，她可是见识了这位主的脾气。一个不合便生气，砸东西。“昨日生了事，又怕这些个不长眼的乱嚼舌根，便告了郎君，郎君同意把院儿里的粗使丫鬟仆妇全都换了。原来的，都发到到庄子去。新来的，都接了活计。”

　　唐婉君心头一哽，这抚琴，还真没把她当回事。

　　她轻声说道：“陆府好歹是百年世家，要说府里的丫鬟仆妇都是长舌妇，乱嚼舌根的，我是第一个不信。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也不可能全都在我这院儿里。都让他们回来吧，相处了几日，用着习惯。这些新来的，该回哪个院儿，就回去。要是夫君问起，你便说是我说的。也就几个粗使丫鬟仆妇罢了。”

　　唐婉君这么一说，抚琴松了一口气。

　　随后，唐婉君又对柳梢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外头的天儿还没大亮。”

　　唐婉君点点头，又问：“晚辈们给婆婆的晨昏定省是什么时辰，冬夏可有分别。”

　　抚琴答道：“冬日里大伙儿都是辰时初刻去太太那边儿服侍，夏日里便是辰时。”

　　唐婉君又点了点头，让柳梢把那件青缎掐花对襟袄拿过来换了衣服。在梳妆台前抹了胭脂，额间贴了梅花花钿，又选了金海棠珠花步摇插在头上，端庄又不失沉闷。

　　……

　　唐婉君刚到陆太太院儿里的时候，府里的媳妇小孩儿们也都到了。

　　陆太太看到唐婉君来了，也是惊讶了一番，还以为唐婉君会多使几日小性子。

　　这唐婉君的性子，这两日她是看到了。

　　原本以为是娶了个好使唤的回来，没想到竟是个脾性大的主儿。

　　陆太太心中冷笑，不管好不好使唤，都好拿捏，往后的日子久的是。

　　唐婉君的目光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坐在右首坐的妇人，三十多岁，穿着素色褙子，手中拿着一串紫檀木佛珠，法令纹极深，有些显老。

　　说起来，这人，唐婉君也不陌生，是陆府庶长子的媳妇，府里人叫她大少夫人。

　　坐第二位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打扮妥当，明艳照人，便是二少夫人，同是庶出子的媳妇。

　　坐在左首坐的，是大少夫人小儿子，唐婉君心里想着这孩子的岁数，若是没记错，该有五岁，可瘦得跟骨头似的，看起来说是三岁也有人信。看到桌上的点心便挪不开眼珠子，伸出手想抓，却被跟前服侍的妈妈轻拍了手，又可怜巴巴的缩回去。

　　左手第二个位置的，是个姑娘，两岁，长得竟白白胖胖，跟那男孩的反差对比极大。虽小，却不哭不闹，端正正的坐着。

　　唐婉君走进屋子，给陆太太磕了头，陆太太面色到也和善，让身边的丫头摆了饭，唐婉君快一步走到饭桌跟前拿个筷子给陆太太添菜。

　　倒是让原本伺候陆太太的二少夫人有些难堪。

　　可唐婉君终究是明媒正娶的嫡出媳妇，她这些个庶出的，是比不得的，却也不甘落后。索性站在陆太太跟前盛了汤服侍。

　　大少夫人也没抢，只站在一旁，手中仍旧拿着那串佛珠，或偶尔陆太太说话让大少夫人服侍的，大少夫人才过来服侍。

　　两个庶出媳妇的表现，全都落在唐婉君眼底，唐婉君嘴角噙着笑，动作丝毫不生疏。就像是曾经服侍过人一般。

　　陆太太也不说话，享受着三个媳妇的伺候。

　　一顿饭下来，三个媳妇站了大半天，待收拾妥当了，陆太太才摆手让三人坐下。

　　陆太太淡淡的说道：“婉君倒是个会服侍人的。”

　　唐婉君微微垂首，轻声说道：“媳妇做姑娘的时候，家中管教颇严，虽被家中宠溺着，可晨昏定省每日不能落下。往日里没有嫂嫂的时候，便是媳妇在家中服侍母亲。如今已做妇人，舅母也是母亲，自然要好生孝敬您。”

　　这番话让陆太太听着舒坦。

　　“你前些日子病了，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我喝了你的茶，你才是我儿媳。”陆太太抬了抬手，就有丫鬟端了茶过来。

　　唐婉君站起身，走到陆太太跟前，有丫鬟拿了详金丝锦绣蒲团过来摆着，唐婉君跪在上面，拿了茶，双臂抬过头顶，说道：“儿媳请母亲喝茶。”

　　陆太太心中满意，端着茶喝了一口，把茶杯给了丫鬟，才说道：“我知道你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请了媒人去你家求娶。我喝了你的茶，你便是我的儿媳。”

　　她招手让跟前服侍的老妈妈去屋里头，不久，那位老妈妈便捧了托盘出来。

　　陆太太从托盘里拿了一对水色极好的镯子，又让唐婉君抬起手。

　　陆太太拿着唐婉君的手，说道：“这对镯子是我嫁妆箱子里压底的，好些时候都翻出来，就等你过门。今日总算是给了你。”

　　她亲自给唐婉君戴上。

　　唐婉君虽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紧张的看着镯子，生怕陆太太一个不稳，镯子砸了，到时候怪到她头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拿捏她。

　　一个镯子戴在了手上，她的心里头都松了一口气。

　　唐婉君又抬起了左手，陆太太又拿了另一个镯子，眼见着镯子已经在唐婉君的之间，那镯子毫无预示的掉了下来。

　　“呀——”不知是哪个惊叫了一声。

　　唐婉君右手死死的抓着镯子，还好，没掉落到地上。

　　她背后，完全被汗水打湿，心里头，却松了一口气。

　　陆太太听到叫声，不满的扫了一眼四周，随后收会目光，落在唐婉君身上，面色平静，叹息道：“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手也不听使唤，好在你年轻，这么好的镯子要是摔着了，倒也可惜。”

　　说着，陆太太从唐婉君手里拿了镯子，轻轻松松的给唐婉君戴上。

　　唐婉君唇角带笑，心里松了一口气，给陆太太磕了头。

　　“乖媳妇，总算是盼来了！”陆太太情绪激动，眼中竟有了些泪花。她赶紧擦了擦眼角，说道：“我毕竟是当家主母，府里的规矩，不能坏了。婉君，你与我说说，今早你过来的时候，可有用过饭！”

　　唐婉君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想要找麻烦，哪儿都能找，只是这一世，没有强势的下马威，柔和了许多。

　　“用了！”她也不说谎话，今早她用过早饭，去厨房随便问个人都知晓，想罚就罚吧，在唐府倒是没有先服侍了长辈再用饭的规矩。上一世她也没发现陆府有，嗯，兴许是用不着拿这么一条来拿捏她。

　　陆太太又是一声叹息，“陆府的规矩，做媳妇的，要先服侍了公婆用过饭，才会自己屋里头用饭。这事儿我也忘了让人与你说，该罚的，还是得罚，往后，定要记住。今儿你就在这儿跪一个时辰吧。”

　　唐婉君又磕了头，“媳妇晓得。”

　　陆太太又招了两个庶出媳妇过来，说道：“今日我虽罚了她，她也是咱们陆府的嫡媳，往后你二人定要以她为首，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她又对唐婉君说道：“这是你庶出大哥家的，这是你庶出二哥家的！我们陆家，阿郎的同母同胞兄弟没有，同胞姐姐倒是有两个，早已出嫁。其他庶出姐妹都嫁了，家中人不多，好相处。”

　　陆太太说完话，两个庶出媳妇给唐婉君行了礼，又让自家的儿子女儿给唐婉君磕头行礼。

　　陆太太便让众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