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虚空都把我当男神》未来的诗蔻蒂

86、第21章 必礼之路Ⅲ

　　布满冰霜的棺盖合拢，这动作的速度在安茵眼中千万倍地放慢，一步步加深对她的刺激：不知究竟是因恐惧还是因寒冷而战栗的龙女绝望地瞪大了眼睛，注视这诡谲的棺椁渐渐合拢，收敛了最后一丝缝隙间泄出的微光，将她置于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极度的寒冷当中。
　　棺盖合拢的瞬间，天使之王头顶漆黑的冠冕中霎时散射出无数黑荆棘般的光丝，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捆住了整具棺椁，以保证笼中的猎物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咕……咕咕……”
　　状似沸腾的水银并未高速蒸发，它与日轮融化后形成的灿金色液体混杂在一起，冷热流飞快地交接，发出噼啪的声响；瑰丽闪耀的金银双色溶液沿着合拢的棺盖向两侧流淌，在毫无外力作用的情况下高速冷却，形成光滑密封的锑板，继续加固这棺椁模样的囚笼。
　　冰水中的龙女对外界一无所知，极度的寒冷大幅影响她的感知，而那些在呼吸系统完成更改之前被压入体内的冰水肆意吞噬安茵体内的热量，交汇的冷与热轮番折磨她的内脏，幼龙体内尚未发育成熟的器官瑟瑟发抖，发出痛苦无助的悲鸣。
　　随着空间的密封，外界的暖气流不再有机会进入棺内，寒冷迅速占据了上风。
　　未知来源的水从棺椁中凭空出现，将棺中的冷空气以未知的方式排出。水面一点点上升，最终完成了对整个棺内空间的“水封”。
　　安茵的牙齿在口腔里打颤，寒意从狭小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棺椁内部一定有什么设置，也许是抽能法阵，也许是寒冰魔纹……总而言之，它抽取热量、制造寒冷，凭借着空间狭小的优势迅速降低棺椁内部的温度。
　　冰水中渐渐蔓延出花朵般的冰晶纹路。
　　蔓延着、伸展着，寒冰之花在幽蓝色的水中漠然开放。
　　开放、开放、开放……花瓣的数量渐渐增多，花朵的面积无止境地扩张，形成薄薄的冰墙……一层又一层冰墙叠加，墙面之间不断有新的冰晶勾连生长，最终融为一体，填满狭小的空间，也将安茵锁死在巨大的寒冰中。
　　【下面是冰封描写！！！没有sq！没有！】
　　寒冰与身体表面紧密相贴，极致的寒意顺着毛孔收缩的缝隙丝丝缕缕侵入体内，渗透四肢百骸……年幼的龙女体表不自觉地浮现出细密晶亮的银白鳞片，尚未褪去柔软感的软鳞与紧扣身体的寒冰摩擦，无数细小的“沙沙”声通过体内的骨骼传导至大脑，吵得安茵后脑隐隐作痛。
　　鼻腔和喉管深处隐隐传出血腥气，两颊剧痛——习惯了陆地生活、用鼻腔和肺呼吸的小姑娘在调整另一套呼吸系统时受到了冰雪无情的摧残，冷水顺着口腔和鼻孔呛进了她的气管，随后引发了巨大的痛苦，喉咙一直火辣辣的疼；缺少使用的鳃部则正面遭遇了超低温的打击，过于幼嫩、尚未生长出变温保护层的器官被冻伤，每一次吸气时都将伤口重新暴露在刺骨的冰水中，痛楚平方式叠加，惨烈状况不亚于以巨锤重击脑部。
　　极寒的环境和大量消耗的体力令安茵的头脑昏沉，此时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龙族那被精灵射手羡慕甚至嫉妒的好视力完全无用，她混沌的头脑此刻就连水和寒冰都无法区分。
　　思维迟钝到近乎停滞的时刻人是没办法做出逻辑完善的思考的，此时此刻安茵脑子里转着的，不是“这帮混球要带老娘去哪”，不是“克索斯伊安塔他们怎么样了”，也不是“曾爷爷他们收到信息了没，啥时候来救我”，而是：
　　——让漫画和小说都见鬼去吧，这和我听说过的绑架不一样！
　　明明都是魔幻世界背景，怎么人家被绑架就可以骚气地自我拯救成功，她就只能在这里被冻成大冰块呢？！
　　安茵混乱的脑子悲愤地想着。
　　她一边想一边哭，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但在水中留不下任何痕迹。
　　过惯了安稳生活的女孩终于正面迎上了饱含恶意的现实：不知下落的小伙伴、发不出去的求救信号、拒绝沟通的冷酷绑匪、毫无逃脱可能的搬运装置……这恶意是如此真实和纯粹，完整周密，尽善尽美，不留一丝转圜的余地。
　　龙女拼死挣扎，在冰棺中毫无目标地挥动四肢，打碎那些生长的冰棱，但这种行为全无用处，旧的碎裂之后不出片刻，新的冰棱就会以更快的速度从冰水中生长出来，增加冰层的厚度，加固这个狭小的囚笼——直到最终，寒冰如树脂包裹昆虫般将她吞噬。
　　寒冰封冻的最后时刻，安茵放弃了挣扎，颓丧地低下头，任由眼泪在极寒中凝冻成冰，冻的眼眶生疼。
　　某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嘲讽她无力且无用的挣扎：
　　——你以为这是什么全年龄向奇幻励志漫画吗？
　　站在门外的看守、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可以被随便什么锋利碎片割开的绳子或用几个小动作就可以破坏的魔法拘束道具、紧靠大树的已经开启的窗户、随随便便就可以自救成功的逃生通道……
　　别瞎扯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绑架。
　　纯粹是推动剧情的烂俗套路罢了。
　　真正计划周密的犯罪实施者，是绝不会给被困者留下一丝逃生的希望的。
　　——正如你此时此刻所遭遇的。
　　也许那些故事里所谓的“主角”确实有从周密绑架中侥幸逃脱的能力，希望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东西……但对你来说不是。
　　承认吧。
　　即使同时具有龙、精灵和人的血统，即使作为传说之龙的血脉后裔降生，即使作为龙族议会长的女儿、在装满财宝的城堡里长大，一直被疼爱着，即使认识了颇有神秘色彩的“引导者”和“光明之子”克索斯·光明……但你从来不是什么主角。
　　世界并不为你而生。
　　你不过是芸芸众生当中的一个罢了。
　　——不太幸运的那么一个。
　　灾难不请自来地拜访你，并擅自登场入室，掀翻了主人家的席位；麻烦跟在它身后，欢愉地亲吻门牌上“无辜者”的标签；恶意粗暴地推开麻烦，从它手中夺过门牌，用永不退色的油性笔在“无辜者”的标签后面加上几个单词，组成一个句子：
　　『无辜者不以无辜得拯救。』
　　她想起人鱼女王传记中最令人回味无穷乃至毛骨悚然的那句话。

　　寒冷令安茵的思维迟钝，令她的行动迟缓，最终让她堕入无光的深渊。
　　年幼的龙女闭上眼睛，沉眠在霜雪之棺中。
　　——绝望地迎接她从未期待的命运。

　　隔着厚重的棺椁，龙女的挣扎被无限削弱；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挣扎的力度也渐渐微弱，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于是面对着死寂的棺椁，沉默的恶人们谨慎地开始下一步动作。
　　承载棺椁的平板车上有魔法符文点亮，肉眼不可见的隔离结界在魔法道具的视野下闪烁着星点般的微光。他们确认一切装置完好，魔法回路正常运行；确认棺中女孩的呼吸微不可闻，已经自动进入到超低温环境下龙族的自动休眠状态，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确认此房间中一切非法引动的元素流向、规则意志已经平息……确认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然后他们捡起蒙雨布，将已经改变模样的棺椁重新盖住；他们各自站回原本的位置，正如他们最初进入这个房间时的姿态；最后，他们打开门，拖着板车，将沉重的棺椁运出。
　　去往巫师们期待了千百年的命运。

　　【斐格文·挪尼治回廊·商业街专区】
　　“可恶啊——！那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啊！？真是讨厌，哪里都找不到！”
　　金发的小男孩恶声恶气地抱怨，他愤愤地叉着腰，白皙的小脸气的圆鼓鼓的，踩着黑皮鞋的小脚在地上跺来跺去，显示出主人极度的不耐烦。
　　小少爷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起出来玩的小伙伴突然就在人流过后失踪了——不仅如此，他们跟着游行队伍从商业街这头跑到那头，走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掉队的安茵，她活像是人间蒸发了。
　　克索斯气的快要爆炸。
　　黑发的兄长站在他身旁大约三米远的地方，低头盯着光亮的屏幕，眉头紧锁，指尖在手机界面上不断滑动。
　　比起被保护到无法无天地步的克索斯，伊安塔更加趋于把事情向最糟糕的方向考虑，以应对可能到来的种种危机。
　　安茵虽然年纪尚小，但毕竟是龙族的小公主，还能被家长放心送到教皇国学习，绝对不是那种给块糖就能跟着走的傻孩子——这些天相处下来，伊安塔认为这位小公主的智力水平大约相当于16到20岁的人类，虽然对政治等方面的很多事情不清楚，但已经建立了完整的三观，对世界有自己的一套认知和原则，聪慧、机警，应当明白在遭受人流冲撞时要如何面对。
　　但她却在游*行队伍经过之后失踪了，并且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给他们发来信息。
　　伊安塔不觉得那位小公主是自己跑去玩把他们给忘了——在人际交往的某些方面她相当细心，就算真的被人流挤到了别的地方，游*行队伍经过之后的第一件事也应当是向他们发送定位信息，三个人重新汇合。
　　现在距离游*行队伍过去已经快要一个消失了。
　　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伊安塔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从某些角度来看，教皇国的安全程度委实是差到令人发指。
　　……他真希望这预感只是因为他紧张过头。

　　伊安塔快速地检索游*行队伍的相关信息，不停地把搜索页面向下拉，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脸色越是糟糕。
　　奇怪……太奇怪了。
　　举行游*行是需要向政府递交申请并提供整个游*行流程相关的全部档案的，包括但不限于人员组成、游*行路线、游*行原因、预计起止时间等多项信息，同时为避免道路拥挤造成不良影响，游*行负责人须以法定方式公告整个游*行的路线以及预定通过某地区的时间，好让游客尽量避开该时间段防止发生意外。
　　但是……今天，挪尼治回廊里……完全没有消息！
　　伊安塔攥紧了手机，不知来由的危险感缓缓挤压他的心脏，流浪生活带给他的感应警钟在脑海里疯狂报警，几乎一刻不停。
　　——他们几乎是一出门就直奔回廊，在这里呆了很久，可是这段时间里，根本没有接受到哪怕一丁点和游*行相关的消息！
　　伊安塔高速浏览手机上显示的各项搜索结果，悬在显示屏上方的指尖微微颤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越发剧烈起来，几乎克制不住地要破体而出。
　　年少流浪者的大脑飞快转动，旧时光里的阴影无声无息地追上了他。生存所赋予的智慧绝不放过每一丝可能的细节，但它从角落中拉扯出来的每一根线头后面都连接着噩梦般的污秽，让他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一种比一种令人恐慌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接二连三的浮现，每一种都更加清晰地让他明白：这世界是多么的不讲道理。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关注网站上的相关公告，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场游*行的存在，但在游*行队伍正式到来之前，应该有先遣人员提前预警，好让人们快速避让、清理出一条通道来！游*行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了解、参与到某一事件当中，所以路线必不可免地要经过闹市区……先遣人员的存在是必要且应当的！是明明白白地写在教皇国法典里的！
　　但是……没有！没有！没有！
　　——根本没有！
　　无论是踏出奶茶店的时候、待在奶茶店里的时候、之前在街上乱逛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声！没有人提到这场游*行，街头的广告牌上滚动的是新晋明星代言的广告，报纸上写着的是教皇国最新推出的四六级政策，人们讨论的是这个难得的假期要如何过……没有人提到这场游*行，仿佛它并不存在。
　　……但那黑潮般的法师队伍真的来了。
　　不仅来了，甚至还带走了安茵！
　　恐惧的利爪揪紧了他的心，从黑暗逃进光明的少年剧烈地喘息，扯紧了自己的衣领，只觉得自己再一次抓住了漆黑的线头，磅礴的浪涛随之而来，几乎就要再一次将他拖进黑暗里。
　　——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
　　他在心底发出野兽般的狂吼，脊背因痛苦而弓紧，不愿承认的那个可能性终于势如破竹地冲进脑海：
　　这是一场阴谋，一场不知道策划了多久的阴谋……他们——不，安茵——一早就被盯上了！几个月前、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安茵刚刚出生的时候……网就已经布下了！
　　今天……是幕后黑手们收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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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绘图不想码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