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4章 光明教皇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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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唯一的国度，由教皇统领的地域，神圣的哈利恩斯。
她是每一个人类置于心头的宝藏，是他们自诞生起便拥护拱卫的骄傲。
无论身在何方，无论被缚于何处，无论生死，无论悲喜——所有的人类都会叩拜黎明时分随朝阳一同升起的圣辉，那是他们的荣光，那是他们故土所在的地方。
那片土地，是他们的灵魂之火，是他们的□□。
自婴孩的第一声啼鸣开始，到幼童的蹒跚学步，温柔的母亲们将儿女抱入怀中，置于膝上，用她们或柔软白皙或粗糙暗红的手指，捻着一页又一页或素净洁白或皱缩发黄的书页，用夜莺般婉转美妙的嗓音，轻柔地讲述那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历史故事或是歌咏传说。
那些故事里，有执着坚定并且实力强大的英雄，他以闪耀的黄金之光作为姓氏，挥手间斩开雾海天风，狞恶的妖魔在他面前化为飞灰；有咒术魔法使用技巧高超的女法师，她站在云端举起法杖，海啸与暴风汹涌而来，峭壁上古老城池的矜傲，被她的骄傲摧毁得粉碎；有古奥威严的巨龙，它甩动长尾张开双翼，天与地的光辉都被遮蔽；也有煌煌的神祗，祂踏着风雪和雷电降临到世间，在日生之海刻下审判的十字，即使是地狱最底层的魔王也在那神圣的辉光之下俯首为囚。
有很多很多的历史，最终变成了吟游诗人口中的传说；有很多很多的传说，最终以真实之名成为了历史。
一万年之中，历史和传说的阴影相互交替，激烈的厮杀征战之中，各族的领地一变再变——正如那条曾陪伴英雄和法师的巨龙总结，天下大势反复，不过分和易主几度。但无论怎样改变，就像某个星球上的文人学士在饱经战火的洛阳废墟上亲吻那片古老的土地、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让它恢复往昔的荣光那样，总有些土地是某个种族无法割舍的。
譬如精灵的遗失之岛、兽人的芙朵拉平原、矮人的嘉德拉丘陵、地精的幽暗丛林、人鱼的德诺阿群岛、龙族的科莫多大裂谷、侏儒的塔西戈山脉……
对人类而言，那片无法割舍的土地名为斐格文。
——当今教皇国的首都。
那是传说当中英雄的故乡，第一任教皇亲手筑起祭坛的地方，是人类的故土，是他们朝圣的方向。
若有人从外太空领略这片土地的风光，他会惊讶地发现，教皇国的领土形状酷似展翅欲飞的女神，而斐格文正好位于女神的心脏。
也正因此，教皇国的首都有名为“女神之心”的美誉。
千万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从最初的贫瘠到后来的丰饶富裕，从一个小小的村落成为辉煌的城池，无论时代怎样变迁，神圣的殿堂永远伫立在这片土地最高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千万道莹白的圣辉从那座纯白建筑的顶端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将辽阔的大地笼罩在辉煌的神恩之下。
每日都有朝圣者在这里磕着长头，匍匐前进，有的人是为了还愿，而有的人只是虔诚。
——这是至高至圣之所，神祗意志降临凡尘之地。
峰峦之上，纯白的宫殿耸立，它的数个塔尖直指天空，整座宫殿群的外墙都被浮雕与彩色玻璃镶嵌画所覆盖，金色的阶梯盘绕回旋，扶手上装饰着的天使雕像振翅欲飞。
如果说斐格文是教皇国的心脏，那么这座名为“中央圣所”的宫殿群就是斐格文的心脏。
神最高等级的仆从们在宫殿当中进进出出，平日里，枢机卿们和教皇就是在这里处理那些国家大事。
身为红衣主教，莫斯利安·光明曾无数次地踏上漫长的金色阶梯，一路叩拜进入那最高的神圣殿堂。
可即使是以大主教的身份，莫斯利安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进入中央圣所。
——被裁决机关的精锐骑士和圣裁所所长本人押送着，直接送入中央圣所盟誓殿堂。
仿佛他是个同时犯下叛国、□□、渎神等等重大罪行的恶棍，就等着送去教皇面前接受审判了。
刚出差回来一头雾水的莫斯利安心情十分复杂，然而他虽然可以说是受到了十分不符合他身份的待遇甚至侮辱，却并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的意思，甚至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走，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
讲真，反抗这种事情在他身边只有裁决机关精锐骑士的情况下还可以稍微考虑考虑，然而维纳罗洛大公爵本人就拄在一边……虽然莫斯利安在红衣主教当中的实力也属于顶尖，但面对维纳罗洛这种狂热信徒级别的挂逼……他实在是没有反抗和挣扎的余地啊。
_(:з」∠)_大家信奉的都是同一个神，信仰虔诚带来的各种好处全都一清二楚，狂热信徒里的奶妈都能把信仰次一点的人摁在地上疯狂摩擦，维纳罗洛这种本来就专精战斗的严厉军官的战斗力自然是更加丧心病狂，平常不打架还好，一旦进入战斗状态那真是各种buff“biubiu”地往上加，一言不合战斗力翻个十倍二十倍都是轻的……简直超级能打。
虽说眼下情况看起来特别危急，但是莫斯利安非常冷静。以他在政坛摸滚打爬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是绝对不可能有事的。
毕竟他身家超级清白啊。
莫斯利安可以把良心掏出来对着每一个人说，他一没贪污二没徇私，身家比脸都清白！
……当然啦，以大公爵的铁腕力度，教廷里要真是有人贪污，第二天那个人就会接到法院传票了。
红衣主教一边走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他突然敏锐地意识到，进入中央圣所之后，那些裁决机关的精锐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退下，而现在，他面前就只剩下一个为他领路的让·维纳罗洛大公爵。
枢机卿的地位高于红衣主教，莫斯利安莫名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们最终抵达盟誓殿堂的大门前。看着那扇紧锁的、满是浮雕的大门，莫斯利安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盟誓殿堂一直是历代教皇接见各国使臣或召集主教和枢机卿们开会的场所，为了表达教皇国对所有来客的尊敬，以及为了彰显天地的辽阔广大，这扇门是一直打开着的——据说从建造之日起，这扇门就没被关上过。
但是现在它居然关上了。
莫斯利安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即使是年老成精的政治家，在这种没头没脑的时刻也会担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他摸了摸胸膛，总觉得从进入中央圣所开始，他心脏的跳动就有些不对劲。
莫斯利安还来不及多想，一直在他前方为他领路的维纳罗洛大公爵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前。莫斯利安也及时停了下来，没有毫无形象地撞在对方身上。
维纳罗洛转过身来，将那张刀削斧凿般的面容完完全全地展现在莫斯利安面前，他的嘴唇紧抿，眼角微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节都流露出一股“不满”的情绪。
莫斯利安总觉得这气势好像是针对他的，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看见这个动作，维纳罗洛眼里的不满更强烈了。
他上下打量莫斯利安，仿佛他是一盘菜，还是色香味都不怎么样的那种烂菜。
莫斯利安：？？？大公爵你这么看我我好方啊。
“主教。”在莫斯利安发出疑问之前，对方抢先开口，嗓音低沉，声调里有一种亡命之徒特有的冷酷，“现在进去吧——记得拿好你全部的礼仪，否则是莫大的不敬。”
——那会让你死上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
赭色头发的男人用他浅棕色的眼睛瞪视莫斯利安，最终还是没有把后一句话说出口。
但红衣主教明显地感觉到了笼罩全身的杀意。
他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感谢您的提醒。”我会格外注意的。
看见对方这样的表现，维纳罗洛不再废话，他侧身一步让开大门，示意红衣主教自己上前推开大门。
莫斯利安点点头，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指落在光滑的大理石上。
——他异常的心跳突然再度加速，血液奔涌着前往四肢百骸。
红衣主教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的激动心情，推开面前的大门。
门扉洞开的那个瞬间，神圣的光与歌声一同流泻入他的世界。
——心跳声如擂鼓暴作，如暴雨磅礴。
“我将活在死神身后，
“我将唱歌给你们听，
“直到海浪将我带走，
“送我去大海沧溟。
“我将坐在你们的餐桌旁，
“哪怕没有躯体；
“我将与你们同下田野，
“即使只有看不见的灵魂。
“我将到你们的火炉旁，
“虽是客人，却无行踪。
“死神并不能改变什么，
“只不过用面具将人脸遮隐。
“为风唱歌的人，
“也将永远歌唱给苍穹星空。”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教皇与枢机卿们各自列席就坐，他们鼓掌，用双手打着拍子，齐声高唱着古老歌谣。这厚重复杂的歌声回荡在宽阔的大殿之中，声波与墙壁娇羞地行过贴面礼，随后又与它结识的爱人吻别，再度返回它的降生之地。喉咙中传出的歌声与回声交织在一处，构成曼妙婆娑的音符，它们排列它们组合，诞生出新的乐理和世界光辉。
盟誓殿堂中原本供奉着神像的神笼空空如也，可在座的教皇和枢机卿们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个问题，散发着浅白荧光的圣辉铺天盖地地洒下，如冬日里的一场纯白之雪，转眼间为整片大地铺上素裹银妆。
他们甚至高举双手，拥抱这伟大而疯狂的神恩。
莫斯利安站在门口，不知是否要加入这场看似疯狂的盛大典礼。
他的心脏疯狂跃动着，几乎克制不住地要脱离他的胸腔。
莫斯利安抬头，他的视线越过侧身抱臂站在一旁的维纳罗洛大公爵，越过歌唱的教皇和枢机卿，越过那些几乎要把宫殿变成太阳的神圣辉芒，最终抵达殿堂的最高处和最深处。他看见往常那张属于教皇的宝座上，坐着外表年轻的银发男人。
他披着一身黑色的战袍，慵懒地坐在那张人类至高的王座上，姿势懒散而随意，看起来全无形象可言。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威仪和气势凛冽如寒风，扑面而来的风雪几乎要将全世界都掩埋。
莫斯利安看着那个坐在教皇宝座上、行为堪称大逆不道的黑袍男子，和对方银色的眼眸对上目光的下一刻，他伸手按住了胸口。
这一刻什么多余的声音都不存在了，海潮般的喧嚣从他耳边狼狈地撤退，留下一片空白的世界。
只剩下胸膛里那颗心脏“砰砰”跃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着。
然后慢慢地加速，直到每一步的节奏都与心跳的跃动相合。
不知何时齐声高唱的教皇与枢机卿们全都停下了动作，维纳罗洛与他们站在一起，在一片吓死人的寂静里，几十双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莫斯利安的举动。
莫斯利安此刻已经无暇他顾了，他一步步地前行着，每一步都重若千斤。
……是真的重若千斤。
红衣主教此刻只感觉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头顶，并且随着他的前进，头顶那座山的高度和重量还在不断的增加——与此同时，他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细密的汗珠从主教已经略微有些起皱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的小腿和手臂全都在颤抖，整个人几乎闪出了重影，仿佛下一刻就要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他摇摇晃晃，但他不曾倒下。
一步，又一步。
他终于抵达御座之前。
莫斯利安双膝着地，他跪倒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庞大沉重的压力让他觉得好像正有个巨人试图把他摁进地里去。
但他还是撑住了。
红衣主教跪拜着，低着头，喉咙里发出颤动的声音：
“吾名莫斯利安·光明。——向您问安，吾神。”
除了神明，还有谁的存在能这样牵动他的精神和他所掌握的力量呢？
御座上的神灵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轻哼，几乎要将莫斯利安压垮的那座山峰在一息之间化作清风。
失去一直在抵抗的庞大压力，地上的红衣主教猛地抽搐了一下，浑身都是冷汗。
“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总体来说不算很差，莫斯利安。”
御座上的神灵这样对红衣主教说。
她的表情看起来还算满意。
帝琉斯并未意识到这位未来的“光明教皇”十分眼瘸地将她认作了男性，不然绝对不会有刚才的“满意”出现——帝琉斯会直接把他摁在地上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解释的事情稍后再说。”帝琉斯说，她换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居高临下的姿势，胳膊拄在大腿上，低头看着下面跪着的莫斯利安。“我需要你的儿子，光明。”
跪在大殿下方的红衣主教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问道：
“您需要我的哪一个儿子？”
帝琉斯：？等等，你有不止一个儿子？
战争之神再次一脸懵逼。
说好的独子呢？！
命运你又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