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虚空都把我当男神》未来的诗蔻蒂

11、第3章 信仰实录Ⅱ

　　拉克拉贝尔，今年三十九岁，距离满四十岁转任其他部门还有九个月零八天，是现在教廷公车骑士组内资历最老的专车司机骑士。三年前他由于驾驶技术出众、法律意识高，在笔试、面试两轮中破关斩将，从一众司机骑士中脱颖而出，荣幸的成为了当今教皇的专车司机，获得了驾驶传奇飞艇“法夫纳”的资格，一跃成为司机界的大佬和领先人物。
　　说实在话，对于加在自己身上的各种荣耀，拉克拉贝尔骑士其实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认识，毕竟他当初参加笔试和面试的原因是因为通过考试之后就可以不用去给新人进行驾驶技术的培训……相信一个老司机多年的经验，无论你的技术有多好，培训一个菜鸟的过程都是痛苦而绝望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或她能解锁怎样的撞车姿势，拉克拉贝尔时至今日都还记得那个该踩油门时一定要踩刹车、该踩刹车时一定要踩油门，倒车时以80马赫的速度向后疯狂冲击以至于将考官砸成重伤的女骑士……虽然现在她是他媳妇。
　　按理来说几天前斐格文中央圣所发生异象，由光编织成的巨树遮天蔽地，正应该是政府疯狂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拉克拉贝尔都做好了一天跑十趟接送教皇陛下和枢机卿们的准备，还特意熬夜温习了教皇国全国的最新线路图，研究了一下哪里可以抄近道哪里堵塞的厉害，结果好几天过去了，拉克拉贝尔一个单子都没接到……就好像大人物们突然变成了家里蹲似的，而民众们关于圣所异象的猜测就没听过。
　　拉克拉贝尔·突然没有工作·担心自己快要失业·专车司机骑士：啊，好困，好无聊啊。
　　半分钟后他就会为自己此时浪费休息时间的行为疯狂自抽巴掌。
　　专车司机其实算个文职，跟军队的人半点交集都没有——所以当同僚传话，说圣裁所所长维纳罗洛大人找拉克拉贝尔的时候，拉克拉贝尔自己是一脸懵逼的。
　　？？？
　　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让圣裁所所长亲自找他？
　　拉克拉贝尔·从不违法乱纪好青年·小司机·战力弱鸡：瑟瑟发抖。

　　“圣裁所”这个部门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实际上就是“异端审判局”的另一种称谓。六百六十六年前第110任教皇抹除这世上最后一个敢跟教廷正面对抗的异端教派组织之后，明面上整个世界都只存在教廷所供奉的神明这一种真实信仰，于是向来负责处决异端的审判局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但是异端审判局的成员战斗力委实是太强了，第110任教皇既不想失去这些强横的打手也没办法说服他们和实力稍弱但成员数量更多的高级军队一起共事，于是在枢机卿和教皇的秘密会议之后，大人物们拍板将“异端审判局”更改为“圣裁所”，原有成员及职位均不调动，只不过将工作内容和范畴做了调整，使其顺利地合并入教皇国军事系统当中，但基本上是依然保留了原有的职务。
　　简单来讲，圣裁所是个官方许可的□□机构，虽然是个政府部门，但它的行事作风多数时候都游离在法律之外，以教皇国——或者说教廷——的利益为最优先选项，必要时候可以无视任何阻碍，尽情使用各种手段。
　　举个例子，几十年前教皇国找出来了几个来自□□组织的术士，根据已有线索推知那个□□组织短期内会有大动作，比方说召唤异世界的高阶恶魔领主、血祭整片土地等等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行为，然而具体信息一无所知，并且那个狡猾的组织通过兽人和精灵王国同时向教皇国施压，要求释放被无故关押的术士，时间一分一秒的减少……在这种令人焦躁上火的情况下，还没有那么长胡子的教皇微笑着把术士交给了刚刚进入圣裁所的让·维纳罗洛大公爵，同时表示：请自由发挥谢谢。
　　没人知道那几个术士都经历了些什么，即使是最大胆的士兵也只敢这样告诉后辈：从让·维纳罗洛大公爵拿到术士开始，一直到□□组织的全部成员——上到□□首领下到清洁工小妹——被切成碎块分别寄给兽人和精灵国王，总共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顺带一提，大公爵拿到术士后十五分钟，身经百战的公务员们从房间里抬出了几大桶肉馅，直接送到厨房。那天晚上圣裁所的员工餐是龙族传统美食之一的饺子，据说是韭菜猪肉馅的，味道非常鲜美。
　　让·维纳罗洛的凶残程度，大概就是那顿饺子累计成十再立方吧。
　　在教皇国，特别是斐格文，“请你去圣裁所和大公爵喝一顿下午茶”绝对是最可怕的诅咒。
　　鬼知道你喝下去的是什么，而且说不准你自己就会变成第二天的下午茶。
　　拉克拉贝尔一直是个兢兢业业热爱工作的好青年，他一不吸毒二不嫖赌，红灯没闯过谎没撒过，不能说非常之正直但三观还是很正的，没犯过法没搞过事——要是有政治案底他肯定不能在斐格文给教皇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开车——所以当他知道维纳罗洛大人找他的时候，他很没骨气地……瘫倒在了地上。
　　拉克拉贝尔：真的不是我怂，是对方太可怕了啊QAQ【弱小，可怜，无助.jpg】
　　然而再怎么怂也没用，圣裁所的公务员大概是跟着维纳罗洛混久了，每个人都板着一张大公爵式的冷血无情脸，看见拉克拉贝尔瘫倒在地的第一反应不是伸手扶人，而是拉起胳膊直接把人拖走。
　　拉克拉贝尔：等等你们好歹让我站起来啊！我自己能走！卧槽这地面怎么这么硌，我屁股好疼啊……
　　圣裁所公务员：【冷漠.jpg】
　　就像高阶信徒全是自家主神的脑残粉一样，圣裁所的公务员们也是他们所长的脑残粉啊！维纳罗洛平时沉迷战斗和工作无法自拔，他们这些下属见到人的机会都少得可怜，结果！这次！这个！幸运的！小子！居然直接被所长点名召唤了！区区一个司机！有什么值得被所长关注的地方！？
　　圣裁所公务员：嫉妒使我们质壁分离，嫉妒使我们面目全非。
　　所以这一路上拉克拉贝尔享受到了圣裁所一贯缺乏人道主义精神的待遇，终于抵达目的地被公务员们直接扔在地上的拉克拉贝尔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悲伤又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新买的，当季最新款的，最潮的裤子，已经，被磨漏了……
　　拉克拉贝尔：委屈，无处诉说。
　　他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整个人的悲伤几乎快要具现化了，一联想到那位大公爵的赫赫凶名，更是连头都不敢抬，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处什么地方。
　　——怕不是已经躺在厨房的案板上，准备切片了？
　　然而他预想之中的剔骨刀和卸肉刀都没有出现，他只听见了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你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就是这样吗，维纳罗洛？”
　　那个人的声音清冽，像是初春融化的冰雪，新的生命隐藏在支离破碎的冰层当中，看着呼出的第一口气体在空中升腾起迷蒙的白雾，好奇地拍打着尾巴，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和浪花——而在浅水之下，古老神秘的生灵舒展自己曼妙修长的身躯，光透过层叠的海水与波浪，幽幽地消失在深海中央，海藻般的长发在水中如雾般扩散开来。
　　这个声音甚至分辨不出男女，但拉克拉贝尔依然能听出其中隐藏的愉悦气息。
　　自己刚才根本没有说话……所以说，不是维纳罗洛大公爵，是位精神法师？
　　觉得自己被窥探内心了的拉克拉贝尔心情复杂。
　　“失礼了，吾……冕下。应当向您展示这些士兵最训练有素的时刻才对，我为我的训练不够到位向您忏悔，至于这个在您面前做出侮辱行迹的不轨者……”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沉稳、冷酷，流露出钢铁般的残暴意志。
　　拉克拉贝尔：Excuse me？！我怎么就做出侮辱行迹了？！
　　委屈巴巴，无处说理。
　　“你过于偏执了，维纳罗洛。”第一个声音打断了第二个，“你并不需要这样极端……至于你，孩子，我觉得你现在还是站起来比较好，继续躺在地上并不能让你现在的处境有任何程度的改善。”
　　拉克拉贝尔·三十九岁·年纪不小了·被人当面喊了孩子：默默地爬了起来。
　　他带着仅有的一点尊严和羞耻心，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惊讶地发现那里被磨破的洞已经不存在了。
　　可能是那位精神法师看他实在太可怜，偷偷施法给他补上的？和法师们交集不是很多的拉克拉贝尔心情复杂。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他不用担心尴尬的情况了。
　　迅速调整好心情的拉克拉贝尔以一个骑士的本能迅速站好，双腿合拢，手臂自然垂在身体两侧，这时候他终于能打量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和自己面前的人了。
　　——出乎意料，他并不是在那个号称“噬人黑洞”的圣裁所所长办公室，而是在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地方——新手司机训练场。
　　甚至他还看到了旁边一辆纯黑色的法夫纳……这个品牌的车全都是独家定制的，设计师趾高气扬的同时确实有趾高气扬的资本，全世界的富豪权贵——包括教皇在内的一众国家领导人——都喜欢用这个品牌的车，不仅仅是因为它质量高抗揍能力强，还因为它的设计师是个空间系的法圣，每辆车都配置了经过国家产品检验合格的传送阵，保证能在任何意外情况下把你从车里完好无损地救出来，并且不会被随后赶来的空间学派执法者贴上违规传送的罚单。
　　法夫纳的车全都是海陆空三用标配，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拉克拉贝尔比较震惊的是这辆车他以前从未见过……拉克拉贝尔是谁？给教皇和枢机卿、一众教皇国最有权势的大人物开了三年车的男人！这世界上法夫纳系列的车总共就那么几辆，毕竟没多少人雇的起一个空间法圣给自己设计车……但！是！现在出现了一辆他根本没见过的法夫纳！
　　这问题就大了啊。
　　这车一定是最近才订制的。作为一个爱车的司机骑士，拉克拉贝尔的思路正在持续跑偏。
　　“拉克拉贝尔骑士，你现在所犯的罪已经足够让你自己把我们所内的全部刑罚都品尝一遍。”
　　如果不是维纳罗洛大公爵那令人害怕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拉克拉贝尔大概会走神个没完。
　　差点被圣裁所所长声音里的寒气冻结的拉克拉贝尔：在大佬面前瑟瑟发抖。
　　这回他终于能正视面前的两个人了。
　　——他看见银色的眼睛，银色的长发，漆黑的长衣，那个人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是世界上最耀眼的美景。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掌管美的神祗，那她一定是眼前人的模样。

　　帝琉斯看着面前这个据说是全斐格文驾驶技术最好的家伙，一开始被人拖进来直接扔下，然后可怜巴巴地揉自己被磨破的裤子，站起来之后一副恨不得舔车的模样，现在终于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结果看的眼神都呆滞了——她认真觉得，那个“驾驶技术最好”多半是有水分的。
　　帝琉斯身边的亲信常年随她四处征战，对盛世美颜的抵抗力早已达到令人望尘莫及的程度，但出于种种原因，帝琉斯对自己的脸的魅惑能力还是很有认知的，拉克拉贝尔的反应有点过度但还在意料之中。
　　不管身份如何，拉克拉贝尔总归也是她的信徒，借着这个机会，帝琉斯研究了一下怎样减弱神祗和信徒的信仰联动——毕竟一个照面就掉马甲什么的，实在是太糟糕了不是吗？
　　效果拔群，拉克拉贝尔显然沉迷美色无法自拔，根本意识不到他面前站了个何等程度的大佬。
　　战争之神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然而狂信徒·枢机卿·维纳罗洛大公爵并不满意：“拉克拉贝尔骑士！”
　　仿佛有隆冬的寒风刮在拉克拉贝尔的身上，他剧烈颤抖了一下，整个人终于从美色中脱离。
　　骑士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失态的举动，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让·维纳罗洛大公爵最憎恶不遵守规则、缺乏素质的士兵。
　　他战栗着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颅，用一种强作坚强的虚弱声音说：“非常抱歉做出这样僭越的事情……请饶恕我，维纳罗洛大人。”
　　所有人都知道维纳罗洛大公爵对部下的要求是怎样的严苛，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圣裁所里明明顿顿都提供肉食，但几乎所有的公务员都只会在员工食堂里点素菜。
　　——铁血，冷酷，高效，残暴。如果说维纳罗洛大公爵对民众的形象是铁血又冷酷的战士和执行官，那么他对待内部人员的态度就是真正的暴君。
　　别在他的决策面前提人权，他从来没给自己或者其他人准备过那东西。
　　在这位大人眼中，在教廷内供职就已经不能算作是普通民众了，自然也就无法享有普通民众所拥有的人权待遇。
　　毫无仪态地出现在对方面前、屡次提醒后才进入士兵应有的状态……如果这位大人将他当场剁成肉泥，拉克拉贝尔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然而预想中的拔剑情景并未出现，在教廷内部以残暴著称的维纳罗洛大公爵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压制不断翻涌的岩浆那样压抑自己心头的怒气，他转过身，向着银发的黑衣人行礼：
　　“冕下，这是拉克拉贝尔·德·瓦伦西亚，目前斐格文中最优秀的司机骑士，三年前他教导的新手司机骑士出师率是最高的，我想，为您进行驾驶实践考试，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暴君向着另一个人低头。
　　拉克拉贝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方似乎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她只是稍稍点了下头，然后向着拉克拉贝尔伸出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我需要迅速完成驾驶实践考试，接下来就麻烦你了，拉克拉贝尔骑士。”
　　对方向他伸出手的一刻，拉克拉贝尔仿佛看见了大公爵眼中射出的死光。
　　【维纳罗洛：妈的，搞完了教皇和那群同僚，居然还有个小子来跟我抢吾神！】
　　实在是失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