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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红拂夜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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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月眉嫁入严家第二日,吴家就出了丑闻。吴家四姨太趁着女儿出嫁的时机,跟一个戏子私奔了。吴松怀已经连夜派了全部家丁去搜查。只见江船一叶,隔岸烟火,阿蒙脱下那身郑重的喜袍,看了眼尚有残喜余庆的婚堂,头也不回地跟武生宋子楚跑了。
丫头吞吞吐吐说完,还在一旁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吴月眉脸色会是怎样煞白难看。月眉对着鸾镜舒心一笑:阿蒙,你可要天涯安好!
“知道了。”吴月眉语气淡漠,毫无想象中的惶忽神情。丫头一愣。
“从昨天起,我就已是严家的少奶奶,和奔逃的奸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的话,我只当闲言听了。”月眉细细的眉眼一敛,收拾起昨日的平婉温柔,居然透出几分狠厉。才一朝一夕,她已有了少奶奶应有的威仪。
供奉姑婆笑语膝下,吴月眉没有一丝不快和失神。丈夫严琦虽然不见少男少女温柔缱绻之态,但是对举止落落大方的妻子亦是敬爱得紧。
三日后归宁,吴月眉随夫君孝奉父亲和大娘恭顺有加、十分得体,仿佛那么一段丑事从来就不曾降临在自己身上。
月眉也跟妯娌小姐们去戏园子里看戏。只是戏子的花容月貌总少了阿蒙那般入戏的神情,让人看了不禁索然无味。唯独看一折《红拂夜奔》,还有那么一点意思。那晚正好有月,花好月圆。不知道阿蒙将“红拂夜奔”演绎成真实的爱情传奇,场景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只可惜,她无缘见到;她可以想到开始,却猜不到结果。
隆冬将尽,阿蒙却被带了回来。月眉听闻消息,登时方寸大乱。长袖一挥,一不小心带落了那面镀银的明镜。镜子未立即碎裂,却留了一长条细纹。拆开沉香木框,那条纹路再也掩饰不住,伤心地裂成两半。
“阿蒙……我该怎么办?”月眉手紧紧将破镜按合在一起。
阿蒙私奔后,才发现自己错了,彻彻底底错了。宋子楚,他情深不移的,不是偶遇于青楼的自己,却是另有其人!
她愧对丈夫女儿,实在没有脸再拿吴家的金银细软,只裹了衣物头饰来投奔。刚开始宋子楚还欢喜若狂。然而几日后,看到阿蒙是真心实意要伴他粗茶淡饭一生,宋子楚却慢慢冷淡了。
一日忽闻宋子楚梦话,说是要为一位名妓赎身,苦于没有积财,计议要卖自己到青楼,阿蒙才如棒喝当头,心死如灰了。
归不归,胡不归?还要留待此人身边么?想起当初荡气回肠的夜奔,她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阿蒙焦思数日,想起那曲决绝的《思帝乡》,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阿蒙梳妆将完,宋子楚惺忪睡醒,忽见阿蒙以钗抵喉。回身四目相对。阿蒙的眼睛黑亮的吓人。宋子楚也被惊到了。只见阿蒙温柔一笑,问:“我为楚王把心剖,楚王要不要?”
宋子楚想了很久,刚睡醒的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蒙打断他的思路,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子楚,你的梦话我听到了。”
宋子楚当然知道她言语所指,竟并不掩饰,冷言:“戏子无义,要真心作甚?”
阿蒙垂下眸光,声音滞了一滞,问:“逢天台上的海誓山盟,楚王还作不作数?”
宋子楚讥诮意味甚浓,答:“不怪我逢场作戏,是你入戏太深犹不觉醒。”
阿蒙哽咽半晌,绝望了:“好。我绝恋楚王,死之前愿意效仿杜十娘,为君筹措一箱百宝,祝君早日得如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