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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杏妃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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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月眉小心翼翼地倚在古色生香的门侧,出神地看阿蒙,阿蒙呆呆看着菱花镜。
在想什么?阿蒙最近愈爱出神了,一动不动,像屏上的绣像美人。好看虽好看,就是少了一丝生气。
月眉狡黠地笑了。
“月眉?”阿蒙回过神了。
“阿蒙别动!”
吴月眉拣起木梳,慢慢解开她松挽的发髻,从发根缓缓长梳到底。镜中一人细眉细目年轻多娆,一人风情落落雍雅沉温。
“阿蒙常说,替女儿梳头会梳出好韶华,将来觅得好郎君,和和顺顺似眷侣。要是我替阿蒙梳又当怎样?”
阿蒙勉强笑笑,唱起的歌谣却沉闷到底:“开铜镜,对绿窗,暖风吹来菡萏香。我将出水晶篦,细梳妆。一梳梳到尾,头发乌又亮,二梳齐眉上,三梳见白头、共把天伦享;侬虽膝下少,还肯听娘来把心事道,恨只恨,年华老,一朝送儿上花轿,几岁见阿幺?”
月眉的手抖了一下,握在其中的木梳倏忽滑了出去,掉落在地。
“月眉,又有媒婆来了。你去准备准备吧。”
吴月眉委委屈屈地退了下来:“是。”
阿蒙出门更频繁了。月眉知道与那天遇到的“故人”有关。
时日渐长,吴月眉已经虚满十四。吴家大户的名声吸引来大批求媒的妇人。前院时不时挤满假笑的媒人,对月眉称赞不停,又言哪里有文令多才、貌美无双的佳公子正好般配。
月眉心中抗拒婚事,连带着对她们也厌恶不已。这些媒婆根本没有见过吴月眉,想见那些所谓的佳公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凭空钻出来的。
诧异的是,母亲阿蒙开始对每个媒婆敬重有加,言语间显而易见的急迫。月眉猜想,阿蒙这是要把自己嫁出去以了却最后一桩心事,好与多情人做一对眷侣吧?
“阿蒙,我不嫁!”吴月眉多少对阿蒙的做法有些伤心,眉眼间透出少有的凛冽寒意。
“月眉说什么傻话,以前你还小,再说也没有好人家,所以才拖到现在。我舍不得,月眉终归还是要嫁的呀!”阿蒙知道自己有些过了,脸上浮出一丝杏花红。
月眉虽然这样说,但是见到严家的二公子,还是迫不及待要嫁人了。
阿蒙笑她,给她蒙上大红的锦绣盖头。
“阿蒙,我嫁人后,你就决心跟那人走吗?”吴月眉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等我三日后回门归宁再走,好吗?”
阿蒙沉默了。
“阿蒙,你三天都等不了吗?你这是要跟我永别么?你怎舍得?”吴月眉待嫁时怎么都哭不出来,就为她这一沉默,霎时泪雨滂沱。
阿蒙打开从不示人的妆奁,珍藏于内的薛涛笺落满蚊蚋小字。月眉抽出一张看来: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那人就是你的楚王?可不管怎么道歉,他都负了你,事已至此,你何必?”月眉檀朱唇开,仿佛小小蔷薇因风摇摆。
“月眉,阿蒙与你不同,阿蒙从来没有选择,除了死。”她语意铿锵,“如果赌都不敢赌,我这辈子就是落水浮萍,一点儿都由不得人,生亦何欢,死亦何恨?”
月眉站了起来,目光透过长短流苏,居然觉得阿蒙有风尘三侠之红拂的神采:“阿蒙离不开楚王,就像月眉离不开无忌一样么?”无忌是严家二公子的字。
“是!”阿蒙肯定道,“我今世离不开他!”
月眉恭敬行礼,为她唱了一曲《思帝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