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xiong1999

27、真相(2)

　　过了良久, 才听到有人进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收银女孩轻快的喊: “张姐,楼上有人在等顾小姐.” 宁杨精神一震,反手打到正在假寐的宗之的腿上,自己先站了起来,从楼下先跑上来的是个穿着漂亮的粉色薄呢公主裙的小姑娘,也不过就是8,9岁的年纪,一点不认生的看着宁杨,洁白的小脸,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

　　宗之坐在竹椅上,笑着向小女孩招手, 楼下走上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开口道: “宗之,怎么见了我女儿这么高兴!” 宁杨和宗之一起望去,笑盈盈站在楼梯口的明珠,面如桃花柳如眉,依然美丽的让人惊叹.

　　宗之抱起小女孩说: “原来是你的千金,我说眼睛怎么长的象雪心. 那这儿的老板不用说是清竹了, 怪不得叫 ‘竹怜书屋’.” 站在明珠旁边一身清冷的女子微微一笑,默认了. 说: “两位好, 我给你们泡点好茶去.” 对小女孩柔声说 “跟阿姨到后面斟茶?” 小女孩高高兴兴的跟着清竹走了.

　　宁杨百感交急的看着明珠, 明珠微微一笑,走到他前面的竹椅坐下, 说: “别站着了,坐吧.” 宗之笑着说: “怎么你们凑的这么齐, 你不是好好在美国做你的医生太太,什么时候跑到我们这个小城来了?”

　　明珠笑着说: “也不是凑的齐, 清竹的老家是这儿的,15岁时候到了外地,从那儿上的K大,后来家里又搬回来了. 我和雪心是来看她,再说这个书店也有雪心的股份.” 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上宁杨, 继续说: “我就知道两位不是爱读书的人,所以我们清竹这么有名的作家两位居然不知道和你们在一个城市. 清竹开这家书屋也是玩票而已.房子是雪心买下的, 楼上还有她买下的单元房.”

　　宁杨全明白了,却又好气又好笑, 问道: “她房子都买下了,怎么见了我们就跑, 知道我不爱看书,到我家对门开个书店,是安心要躲我了?”

　　宗之忙澄清, “让她看见就跑的人是你,不是我,都是你害我,我敢赌,如果不是你,雪心肯定还在和我吃饭. 对不对,明珠, 不过,雪心就是投资也不该到我们这种小城来.”

　　明珠笑道: “所以我才当不了我的医生太太,被我这个千奇百怪的朋友拖回来.本来说好多呆几天,毕竟我和清竹也有近10年没见了. 可这个人刚才回来象后面有鬼, 当时就拉着我和清竹往机场跑. 到了机场,只有一张票, 她就带了个钱包上了飞机回北京了.”

　　宁杨站起来想走, 明珠问: “你去哪?” 宗之笑道: “他是想追到北京去.却没想到我们市到北京的最后一班飞机已经飞走了,第二天的飞机还没从北京起飞,也没想到北京这么大,他上哪儿去找. 照我说,在这儿听明珠讲故事才是真的.”

　　宁杨不悦的看了宗之一眼,也坐下了, 下了很大的决心问道: “雪心回来了,那个阿呆哪?”说话的口气又惹的宗之一阵笑. 明珠却没有笑, 看着宁杨奇怪的问: “你不知道?”

　　宁杨一楞, 反问: “知道什么?”

　　明珠更奇怪了,说: “你怎么没看出来? 雪心没告诉过你?” 然后叹了口气, 说: “这也真是命, 我们都以为你知道的.”

　　宗之问: “明珠, 你明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明珠清清楚楚的说: “DAVID是喜欢上了一个姓顾的,可他喜欢的人是文涛, 也不管文涛几次跟他说明, 他也不肯面对事实. 所以雪心去了以后,和DAVID处的很好, DAVID是爱屋及乌, 雪心是孤独, 两个人成了好朋友.”

　　宁杨的脑子哄的一下,以前的种种现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雪心曾经要自己别喜欢上阿呆, 阿呆和她一起挑衣服,挑手表, 雪心会大胆的夸阿呆漂亮,这些他当时怎么会误会了呢? 他抱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宗之疑惑的说: “可是雪心怎么会嫁给他?”

　　明珠怜悯的看着宁杨,说: “她寄来的照片你们没注意?”

　　宗之说: “没有啊, 我看了一眼就给了宁杨,他没还给我.”

　　宁杨却猛的一惊, 雪心8月回来, 11月传来结婚的消息,她照片上的发胖,挡在腰间的捧花, 他抬起头看着明珠, 苦涩的说: “雪心怀孕了?”

　　明珠叹气说: “那年你和她误会,她不听劝,吵着说要回来和你分手,说丁枫才适合你, 当时那么不冷静, 又钻进了牛角尖, 我和文涛都以为你有办法让她明白, 怎么你也糊涂了呢?”

　　宁杨还在震惊之中, 只喃喃的说: “我不知道,我当时也不冷静,我以为她除了丁枫的事之外,还因为阿呆跟我分手.”

　　宗之也被震惊了,也叹道: “明珠,你还不知道, 宁杨只要碰到跟雪心有关的事, 他根本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白痴,光今天他就让我说了好几次.”

　　明珠点头说: “雪心回去后,发现怀孕时, 因为种种原因,身体特别差, 文涛当时薪金也不高, 顾家的家教相当严, 雪心又不敢把怀孕的事告诉我公公婆婆. 阿呆有一份很好的保险,可是只能是他的妻子才能加进去, 阿呆很义气, 愿意假结婚, 可雪心又不甘心,想办法告诉宁杨, 又不能明说,就自作主张的把那张照片寄来. 没成想你们谁也没看出来.”

　　宁杨已经不会思考了,雪心当时根本不可能和阿呆结婚,她留下的信说的很清楚,怎么自己就没有半点疑心,就再次错过了呢?他抬起头来看着明珠,目光中都是悔恨, 问: “那孩子.”

　　明珠垂下头, 好久才说: “雪心的身体反应太强烈, 她一心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所有的医生都说不能要,不然母子都有危险,最后是文涛心疼,就偷偷的和我商量, 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麻醉后送到医院去做了手术. 她当时恨死我们了,有一个月不肯理我和文涛,当时要是没有DAVID, 怕是也没有雪心了, DAVID是个很好的医生,性格也温柔, 他只是不痟放下身价去赚钱而已, 雪心跟他在一起没有压力.和宁杨闹的时候,她总喊累.” 目光落到宁杨身上时, 宁杨看到一丝责备,他现在连自杀的心都有,就因为自己的那点自尊心,雪心吃了多少苦, 想到她在病床上的样子,以为不会再痛的心有尖锐的疼痛.

　　明珠说: “宁杨,你别自责,雪心自己太任性,也太孩子气, 可是说实话我和文涛都觉的你不是那种任性的人,只是你也会象雪心一样,一错再错?”

　　宁杨抬起头来,真诚的说: “我一直以为我做的所有事是为雪心考虑, 其实我是缺乏勇气,也不肯面对. 所以我一直最在乎的只是我自己,没有考虑过雪心的感受.” 想到10年来无边无寂的思念, 心中黯然, 说: “更何况我是 ‘爱之深,责之切’啊”.

　　明珠了解的点头, 说: “后来我怀孕了,雪心和我们的关系才有缓和, 我生下女儿后,她除了是姑姑外,还是教母,比我自己还疼爱,文涛和我后来又有了儿子,就把女儿送给她,也算是补偿, 所以思宁这么多年一直是她的安慰,走到哪儿都带着,今天要是有两张机票的话,她也会带着她走的.”

　　宗之说: “雪心给你女儿起名叫思宁.” 狠狠的瞪了宁杨一眼,这10年来,只看到他的寂寞,却不知道大洋彼岸的那个女孩,是怎么承受这些断肠的往事.想到雪心,胸口发酸.

　　明珠说: “雪心因为身体的原因,休了一年学,大学毕业后,又修了硕士学位,毕业后不肯回国,就在美国工作,过了两年,云飞又被东飞集团送到美国培训一年,他一直劝说回国来雪心回来和宁杨见面. 雪心最后终于答应回来看看.”

　　宁杨惊道: “她回来过,我不知道,她没有找我.”

　　明珠说: “所以我才说一错再错,雪心四年前来过,可是正好赶上你结婚, 她谈不上心灰意冷,只怕也相去不多.寂寞的一个人回到美国,只说了你结婚的事就不肯再多说,可是我们都知道,即使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她还是情之所钟,一刻不能或忘啊!”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宗之先问道: “那她怎么这次肯回来?”

　　明珠说: “我公公已经把手上股份转让给雪心和文涛, 文涛分心无术,雪心不愿再远离父母,所以就把美国的事情结束,上个月回来,她用她和文涛的股份支持云飞出任下一任总裁,现在我公公还没有正式宣布退休,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久. 雪心也打算在东飞集团留下兼个闲职.”

　　宁杨一惊,说: “她就是报纸上提到的从美国回来的东飞集团的新增董事,可是不是她的名字.”

　　明珠叹到: “她知道你还在金融界,所以不肯用真名,怕你知道,所以用的是她和阿呆在一起的时候改的名字,叫 LINDA HART, HART是DAVID的姓,美国的习惯结婚的时候要冠夫姓.”

　　宁杨只有苦笑,雪心把什么都想到了只是不肯想到自己, 又想到一事,问道: “云飞如果在东飞集团,我怎么很少见到他的名字.”

　　明珠解释说: “东飞集团一向低调, 海外部一直是由云飞长住香港负责,这两年发展很快,尤其是在欧洲的投资, 对国内业务很少涉猎, 不过过两个月,你应该就会看到对他的报道, 毕竟当了总裁后要国内国外一起打理.”

　　宗之说: “其实, 宁杨的婚事这件事,也是有点误会.” 便将来龙去脉一一说了. 听得明珠眼睛都瞪大了, 看着宁杨的目光也温暖了些. 说: “你和雪心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过的这么委屈,偏都以为是在为对方着想.两个人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简直是莫名其妙.”

　　宁杨点头说: “你说的没错,我这10年完全是莫名其妙,我现在才知道. 应该还不晚.” 又坚定的说: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跑了.”

　　明珠笑道: “当时雪心买下这层店面送给清竹开书店,又再楼上买了套房,还冠冕堂皇的告诉我是什么要 ‘小隐隐于市’. 我就觉的奇怪, 她那个乱七八糟的脑子里八成想的是 ‘远远看一眼,永在我心间’吧.就跟她11年前同出一辙”

　　宗之也笑道: “她倒是干的出来这种事.可是她没想到宁杨嗅觉这么灵敏,看在他们两个这么笨的面子上,你就成全他们吧.”

　　明珠抿嘴一乐, : “反正我出卖雪心也不是第一次了.都快成习惯了.”

　　宁杨看着明珠,坚定的说: “明珠,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10年的时间补回来, 雪心想要任何东西,我都想法给她.”

　　明珠叹道: “她这么多年,想要的只有一个,就只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