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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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川有些无奈地望着地上躺着的唐斯染，后颈的血侵染了他的头发，两个眼眶下淤青一片，脸色苍白，大口的喘息着，看起来是意料之外的可怜。
有时候生死这事，说来也无常，尤其对于江湖。想活的精彩些的，但却招惹是非太多，尔虞我诈，落得下场悲凄。想忠守本分，顺其自然的，但仇恨，现实，别人，推着他走，于是终步险境，命悬一线，挣扎，撕碎，换来应得的曙光。唐斯染走的太快，想要的太多，所以此刻是悲凄的。傅川则是忠守的，但却被推着前进，寻找那份曙光。
罗二快也同样望着唐斯染，突然有些话想说。
“其实轻功是武功中最耗费内力的。你越想无拘无束，负荷反而越大。超越极限的时候，不管你情绪激不激动，永远有百害无一益，这轻心功更是如此。我不知道你练的时候是否感觉到了心里的压抑和煎熬，但现在，绝对感觉到了。有时候，绝世武功并不是适合每一个人，也不一定练了就会是最好的。你的野心和欲望太强了，恐怕总想着称霸这江湖吧。记得，能称霸的人往往不想称霸，想称霸的往往得不到那种地位。走江湖，义为先，后生死，最次地位。”
这话，罗二快说给唐斯染听，也说给傅川，阿木图，麦可听，可能也说给他自己听。
麦可看了看脚下的鲜血流淌，不由得为此刻的唐斯染感到可悲。不知道有些道理，死前才懂，是晚还是早。但是，这也比死了都不懂的人好。
唐斯染的眼角有些湿润，黑暗之中，一滴泪水穿过头发，混杂在后颈的鲜血里。也罢，错就错了，悔恨也无用。唐斯染用仅有的力气接过傅川手中的黑色小丸。
“乌头散吧。也好，没痛苦。”唐斯染露出些苦笑，过去的回不来了，不知不觉间，他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心肠冷硬，没有丝毫人情味的人。不知是江湖让他变了，还是为了改变江湖，他把自己变了。
*乌头散：一种致命毒药。黑色，无味。能让人神经麻痹，迅速死亡。
傅川的表情冷冷的，想到过去在唐门打拼的兄弟哪个不是清苦出身，步入江湖之中，拿命在拼，最后却死的那样惨，甚至还死在自己人手里。他不知现在做的决定，对还是不对。
直到亲眼看着唐斯染吞下那颗小小的乌头散，傅川释然了。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一拼生死就算解决了的。
所有人都默默的没有说话，为此刻的唐斯染感到悲哀。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个钟头过去了。
明明是可以让人快速死亡的毒药，但现在，唐斯染还睁着眼睛，心脏依旧跳动，呼吸还有。只是身体有些冰凉，因为后颈的失血太多。傅川没解释什么，而是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掏出一块棉条，抬起唐斯染的头，仔细而又缓慢地给他缠好，包扎。
不知是蝗石四散时，还是飞爪勾入血肉时，或者是铁幕落下时，他放弃了要杀掉唐斯染的念头。他考虑过，杀掉一个人，还是曾经共事的本帮帮主，只会让他感到心头难安，还会后悔，责怪自己，最后也换不回死去的人再生。
所以，何苦相残呢。
在场的人大概除了唐斯染，都看出了傅川的用意。一个是唐门悬机，一个是门派帮主。到头来，这种微妙的合作关系也难以让他们真正斗一个你死我活。
傅川俯身把唐斯染背了起来，走出酒馆。
“为什么...”唐斯染的声音很虚弱，几乎不能成声，但他还是不懂。为什么要给他一粒根本不是乌头散的假毒药。傅川不是就为了杀他，才准备的一切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傅川背诗背得很慢，含义却很深，希望唐斯染明白，那一颗假毒药，并不是为了让他死，只是自己想看看，到最后，唐斯染是否能回头，明白一切过错。
唐斯染一瞬间哽咽了，没忍住泪水，脸颊湿了一片。忽然间觉得，那样一种情怀不知多久没出现在自己的心里了。同门共事那么久，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江湖义气。那样一种应该时刻牢记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丢在了欲望和野心里，直到今天，才又重新找回。
“谢谢。”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傅川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沉默的走着。影子在尧城的阳光下拉得很长，那是一种叫做义气的长度，也是傅川想最后坚守的。
还在酒馆里的罗二快，麦可和阿木图没跟上傅川。师徒三人慢慢的走着，没想到，江湖的第一次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不知很久之后，唐门的事件记录里，会不会出现有关于他们的文字。
*事件记录：专人记录的每个门派的大事件。如同地方志。
“师父，你说，唐斯染是不是准备好了单挑，所以把手下的人都安排走了。”阿木图想起来，刚刚的酒馆里除了他们，傅川，和唐斯染，再没有别人了。完全不像上次，“醉汉”满堂，时刻待机。
“没...出来...”麦可先了罗二快一步说。因为趴在地上时，他听到了不属于打斗的震动。也许，来源于内室里严阵以待的唐门手下。
“你看后面。”罗二快对着阿木图说。
麦可也赶紧回头看。
只见一大群垂头丧气的唐门“醉汉”，此刻正步伐缓慢，远远的跟着傅川和唐斯染。看到他们回头，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的失落着。
麦可为自己小小的鼓掌，庆祝又猜对了，并向美少年投去得意的笑。不过，被后者无情的忽视了。
看完，罗二快进一步给两徒弟解释，“没错，唐斯染是安排了人的。但估计有命令，没他的允许，就不出现。”也许，手下的人，听到了傅川说的话之后，就算下了命令，也不会出来了。后面的，罗二快只是在心里猜测。
“那这样看，唐斯染也有点义气，哪怕输了，也没叫人帮他。”阿木图说。
“那不是义气，只能叫做良心发现。”罗二快望着阿木图，他还太年轻，不懂这其中包含的一切复杂情感。坏和好，在江湖里永远没有明晰的界限，因为良心这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蹿到了人的心头。
“走吧，还记着吗，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罗二快微笑着，傅川恐怕此刻正在旅店等他们。
“哦....对....轻心功...”麦可一拍脑门，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差点忘了。上次和阿木图设计骗到的是本假秘籍。这次，一定要问唐斯染把真的要回来！
“呆子，小声点！”阿木图捂住了麦可的嘴，这呆子，什么都说的这么大声。
不过，预料有些失误。三人回到旅店时，空无一人。
麦可和阿木图张望来，张望去，没看到傅川的身影。
不会不告而别吧。
“别看了，傅川走了。”罗二快上楼前看到昨晚停的车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排不太明显的轮胎印。
但一定不会就这么走的。罗二快在桌上查看着。
果然，有封手信，压在一本轻心功的下面。
罗二快把信摊开在桌面上，麦可和阿木图赶紧凑过去看。
“罗师傅，谢谢您，也谢谢您的两个徒弟。这次，可能有些突然，我决定留唐斯染一命。您应该会理解我所想的。轻心功已放在桌上。至于之前的翡翠原料之事，一笔勾销就好。日后，若有需要，就告诉我，唐门兄弟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手信很短，字迹也有些潦草，但依旧可以看出傅川的笔力不错。正如罗二快所说，傅川文武兼备。这样的人，真的再适合不过当掌门了。
回唐门之后，唐斯染因为练轻心功过度，双腿无法动弹，成了残疾，也就卸任了掌门，从此远离了江湖，过上平凡人的生活。而傅川在唐门弟兄的拥立下，成了下一任掌门，把内部管理的很好，重新更改了很多原本苛刻的规矩，也算是把唐斯染犯过的错误弥补了。
不过，这些已经是后话了。现在，火光之中，轻心功的纸页一点点变成黑色灰烬，随着尧城的清风，飘向很远很远。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江湖之中，还有十三个门派此刻正等待着他们。这条路，一旦开启了，就必须要走到底。
罗二快带着两徒弟又回了趟金家，因为再回去，恐怕要到很久之后了。
麦可算是金家的当家，但现在，把一切暂时托付给了老实的管家打理。该散的闲人散了，只留下了基本的人工，因为金寒涩的家人，还依旧留在那里，需要照顾。他们没有对麦可的出现表示排斥，而是坦然的接受了，也算是个好结果。
而放在尧城某个山洞的一车翡翠原料还依旧在那里，司徒弥耳的当铺也依旧开着，收费还是很高。
一切都没变，尧城经历再多，也还是老样子。只是，他们却要启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三十三》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