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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阿史那咄苾 ...


  •   临风大窘,偷偷瞥一眼暮蝉,暮蝉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眼神,他只好勉强对我一笑,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有欺负她……”
      “无妨,无妨。”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识趣地走开,丢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搅了。”
      没走几步,迎面来了骑着马的两个人,一看到我,缰绳轻轻一扯,翻身下马,为首的那人高声道:“迪亚主簿!”
      我眯眼一瞧,眉头微蹙,笑着行礼:“原来是咄苾特勤,迪亚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临风和暮蝉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跑回来护在我身边,一左一右,警惕地看着咄苾。
      咄苾接过他身后的那人递过来的东西,一回过头,看到暮蝉和临风两人的架势,扯了扯嘴角:“这……你们这是?”
      我示意暮蝉临风后退一步,转而对着咄苾皮笑肉不笑地说:“特勤别介意,他们这是久仰特勤威名,故而失态。”
      咄苾哈哈一笑,“你这假话,听着顺耳!”
      “过奖过奖。”我回敬道。
      咄苾把手里的包裹递过来:“这是前几天汉人商队留下的一些小点心,我顺便帮你们带了一点过来。”
      我笑着看他,头也不回地对暮蝉说:“收下。”
      咄苾又是一笑,回头说:“皮达尔,东西拿过来。”
      ……暮蝉所说的送解药的突厥人皮达尔,原来是他的人。
      皮达尔解下背上的东西,双手呈给他,他接过来递给我:“咄苾的一点心意,迪亚主簿千万笑纳。”
      看样子布帛里面是包着一个箱子……我面不改色:“当然笑纳。临风!”
      临风上前接过,没料到那么沉,差点脱手。
      “好!我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咄苾豪爽地笑了,一巴掌拍在我左肩上,立即牵动了左臂的伤,我痛得差点没站稳,一时间咳个不停。
      暮蝉和临风迅速冲过来护住我,临风眉毛一横,腾出一只手猛地推开咄苾,咄苾毫无防范,一连后退了两步,身后的皮达尔见状立即护主,上前瞪着眼睛和临风杠上了。
      “误会,误会!临风!”我轻喝一声,临风瞄一眼我,不情不愿地退到我身后。
      “特勤恕罪,他们还没适应我们草原上表达友好的方式。”
      咄苾略带寻思地打量我,又看了一眼临风和暮蝉,仿佛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无妨。”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十分不快,淡淡一笑:“特勤果然大人大量。不知特勤还有什么吩咐?”
      他像是完全听不懂我的逐客令,笑道:“迪亚来到我突厥,想必还没有好好欣赏这里的美景良辰,不如,让我带你四处看看?”
      “我家主簿……”临风禁不住开口,我抬手打断临风,笑意盈盈地望着咄苾。
      我好歹救了他一命,他还不至于要把我怎么样,再说了,我们还有求于他们突厥,可要好好抓住机会。
      “恭敬不如从命。”
      暮蝉牵了两匹马来,咄苾一见这架势,不悦道:“迪亚主簿还要带随从?”我忙使眼色叫暮蝉留下,暮蝉不放心地拽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
      我低声回:“你倒有点草木皆兵了。留下,看好那个皮达尔,别让他在我们这儿弄到什么。我当然也有正事要办。”
      骑马跟着咄苾走走了一路,他当真给我说起本地的奇闻轶事、风土人情来,我一边听一边看,慢慢放松了警惕,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郁。
      我们上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山丘,他抬手跟我比比画画,告诉我哪边是谁的领地,埃弗利的分地在哪儿,他自己的分地在哪儿,可敦杨孝柔的营帐在哪一块,平常牧民喜欢去哪儿放牧……我入神地听着,悠哉游哉跟在他后面,直到草地越发稀疏,这才发觉不对劲。
      “特勤,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再往前可就是沙漠了。”我勒住了马,笑眯眯地望着他。
      “怎么,你怕了?”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淡淡一笑,“我怕,就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他哈哈一笑,偏着头看我:“我是真不明白,李渊怎么会派一个女人来我突厥,当真是手下无可用之人了吗?”
      我顿时感到十分恼火,“识相的话,就不要把我的身份说出去!”
      他轻轻一笑,“我若想说出你的身份,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我瞪他一眼,侧过头不看他,感觉他的目光盯着我半晌,憋不住气冲冲地问:“看什么!”
      他眯着眼睛一想,慢慢开口:“总觉得,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这是你的惯用伎俩吗?”我不屑地嘲讽。
      “什么?”他自己话一出口,瞬间明白过来,不由觉得可笑,“从来只有女人费尽心力来巴结我,哪有我花心思去讨好女人?”
      自负到这种程度,也是十分难得。我懒得跟他拐弯抹角:“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好!既然你我都是明白人,那我也就不说糊涂话。李渊来借兵,想要攻打哪里?”
      “杨广远在江都,东都洛阳已被其他人盯上,所以唐公意在西京大兴。”
      “西京大兴。”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有志气!不过攻打大兴可不简单,我们突厥凭什么蹚这浑水?说的难听点,刘武周、窦建德他们可都来过,开出的条件……”
      “我们自然也带了诚意过来。明日议事之时,可汗和特勤就能验证我们结盟的决心和借兵的诚意,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我自信满满。
      他摇头一笑,“你们就这么点人,能带多少‘诚意’来?自己的干粮都远远不够吧?”
      “我们所带的东西确实不多,聊表寸心而已,只要突厥愿意借兵,待到事成之后,特勤一定不负所望,满载而归。”我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他略一沉吟,笑问:“我能知道事成之后具体能有多少好处吗?”
      我不上当,“不能。给你提前知道我们的底价,明日谈判时你故意往上抬怎么办?”
      他哈哈大笑,“就这点事你们都不肯相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值得信任的盟友呢?”
      我淡淡地说:“汉人习孔孟之道、通周公之礼,最重仁义和信用,从来说一不二。为防万一我们还带了盟约来,到时候白纸黑字,谁也不能抵赖。”
      他的面色也沉下来:“你的意思,会抵赖的只有我们?”
      我讽刺一笑,“出尔反尔不是你们突厥人的拿手好戏吗?”
      他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冷冷地看着我,我淡淡地回视,丝毫不妥协,他沉默半晌,轻轻一扯缰绳,往沙漠的方向走去。
      “这儿距你们的营地也不远,迪亚主簿自己回去吧,咄苾就不送了。”他头也不回。
      “客气客气。”谁稀罕你送。
      我正要掉转马头,他忽然回过身来,朝我抛了一个东西,我下意识接住。
      一个小药瓶……
      “什么意思?”我莫明其妙。
      “我们突厥特制的药,专治外伤。你一直用一只手拉着缰绳,左臂是受伤了吧?遮遮掩掩,逞什么能。”他说完,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座驾立刻小跑起来,在我的视野里越变越小。
      晚上的宴会着实热闹非凡,突厥士兵们拉着我方的兄弟们拼酒划拳,喝得兴起还相互拉着围在篝火边手舞足蹈,全然没有胡汉之分。
      这边主要首领的席位上,始毕位居正中,埃弗利和咄苾分居两侧,那位传说中的和亲公主义成公主杨孝柔,也就是如今的突厥可敦,并未现身。
      始毕高高举起手中的酒,大声地说着草原颂词,埃弗利和咄苾跟着举起碗,神色无比虔诚,刘文静看了忙跟着照做,我无奈也抬起手,缩回来时正要喝下,旁边的临风把碗夺了过去,我诧异地侧头看他,他低声说:“你可别喝酒。这一喝就没完没了似的,到时候又一个人跑去骑马,谁也拦不住,你那天一个人出去,可不就是喝了酒吗。”
      我哭笑不得,转头看暮蝉:“你看他……”
      “这回我站在萧临风这边。”暮蝉立即表态,“你手臂已经伤成这样了,再出点什么差错,回去公子还不杀了我们。”
      我不满地哼一声,抓起桌上的羊肉:“那我吃肉好了。”
      “这儿有水。”暮蝉把水囊拿到我旁边,希望我不要没出息地噎到自己。
      刘文静忙着和始毕他们谈天说笑,咄苾侧头对着旁边的人耳语几句,不多时,几位乐师抱着乐器上场,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翩然而至,略一行礼,怡然自得地开始跳舞,眉目间顾盼生辉,我仔细一看,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塔丽莎。
      我一面听着熟悉的西域古曲,一面淡然自若地看着塔丽莎曼妙的舞姿,目光静静地追随着她,心里不由百味杂陈。
      也是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场景,和五年前多么相似。只不过如今卖弄风情的那个人换成了塔丽莎,而我成了看客。时光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塔丽莎妖媚的身姿逐渐虏获了在座每一位的目光,她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注视,一面展露她娇媚动人的笑容,一面很自然地跳到始毕跟前,笑意盈盈地拿了点心喂给始毕,始毕朗声大笑,就着塔丽莎的手吃下了点心,顺带着摸了一把塔丽莎的俏脸。
      众人只得呵呵陪笑,塔丽莎巧笑倩兮跳到了刘文静和咄苾之间,媚眼一抛,刘文静受宠若惊,忙举起碗表示敬酒,咄苾却是浅浅地一笑,目光波澜不惊。
      我摇头一笑,侧头想跟暮蝉说话,不料这一眨眼的功夫塔丽莎已经跳到了我面前,柔柔地一笑,轻轻跪坐在我面前,伸手攀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端起酒凑到我嘴边,我被这位大胆的姑娘弄得有点懵,无奈准备不拂美人意喝下,旁边的临风突然把酒碗抢了过去:“姑娘美意,临风代我们主簿领了!”
      临风说着仰头一口喝下。
      他的不悦之色掩都掩不住,何况动作颇为粗鲁,果然惹得塔丽莎当下止住笑意,轻轻松开我的脖子,站起身来。
      我心里暗叹一声,听到旁边的暮蝉低骂:“呆子。”
      “看来迪亚主簿是完全看不上塔丽莎了!”塔丽莎冷声笑道。
      众人的目光本就集中在她身上,她这一开腔,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话也不说了,盯紧了我们。
      我无奈起身,对着她作揖,好声好气道:“姑娘误会了。是萧护卫莽撞,冒犯了姑娘,迪亚代他向姑娘陪罪。”
      塔丽莎勾起一抹微笑,凑过来挽着我的手,“那迪亚小哥陪我喝一杯,我就不计较了。”
      “塔丽莎,不过是一杯酒,别小题大作。”始毕不以为意。
      “非也非也。可汗,我看他是有意为之。”咄苾挑眉,“他从宴会开始到现在还没沾过一滴酒,对我们不满还是瞧不上我们突厥的款待?”
      “哪里哪里,特勤言重了。”刘文静忙不迭地说着,一个劲儿地给我递眼色,我不动声色拨开塔丽莎的手,歉然拱手道:“可汗恕罪,特勤恕罪,实在是迪亚身子不爽,不宜饮酒,故而萧护卫心急相护,不想惹下这一通误会……”
      “迪亚说的什么话,你不是午后才跟我去骑了马、赏了风光吗?”咄苾不饶人。
      这个王八蛋,是揪着我不放了吗!
      临风憋不住站出来:“我们主簿的确不能喝酒,特勤若心有不快,我替我们主簿喝,绝不含糊。”说着端起碗,铿锵有力地说:“临风先自罚三碗!”
      一碗下去,临风被呛得面色泛红,极力忍住不咳,立即端起第二碗。
      我简直都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个呆子明明不会喝酒。
      看到临风一连喝了三碗,咄苾高声叫好,说什么美酒配勇士,一定要再敬我一碗,临风二话不说端起碗来。
      始毕淡定地望着这边的事态发展,看到这一幕,也笑意吟吟地要敬我和刘文静一碗,埃弗利随之也跟着来,塔丽莎更是缠着临风要和他拼酒……我只看着临风一碗接着一碗,根本停不下来,我寻着机会偷偷叫他先回营帐,他神志已经有点糊涂,叨念着:“公子命我……”
      我不耐烦地叫暮蝉喊人过来把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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