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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三十七章 风云突变 ...


  •   长孙无忌!是他?
      临风意有所指:“以瑾夫人的聪颖,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语气让我顿感不悦,暮蝉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在我面前唧唧歪歪。
      “萧公子说的对,只是我玉瑾阁的人,倒劳烦萧公子一路‘保护’,末了还来对我耳提面命。”
      临风脸色一变,讷讷地不知如何回答。建成进门,一见屋里的气氛不对,疑惑地用眼神问我,我别开头,若无其事地倒起茶来,临风对建成一行礼,低头退下。
      建成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我面前,“你要的《韩非子》。什么时候对法家这么感兴趣了?”
      我把书简拿在手里,笑而不语,他微笑着看我一阵,说:“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我愣了愣,站起来,想到玉壶的事,讷讷的不知如何开口,最终憋出一句:“你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承道,语琴说近来承道那孩子天天等我。”他眼含笑意望着我,“你有事?”
      “哦,没,我没什么事。你去看承道吧。”
      他眼眸中仿佛透着隐隐的期待,只是听到我的话,又恢复了平静无波,轻声道:“早点睡。”
      我默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难言的滋味。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重起来,偶尔还会有胎动。当母亲的幸福感让我变得沉静许多,整天都是微微笑着的,季节已然入秋,我却看什么都像春暖花开,万物生长。常依云时常来看我,我也不再刻意疏远,慢慢的,两个即将做母亲的人越聊越投入,谈论一件小孩子的物件也能说一下午,只不过这情谊与当初是完全不一样的。
      与此同时,隋朝的统治危机迅速扩大,起义军气势高涨,其中河南的瓦岗军、河北的窦建德军、江淮地区的杜伏威军最为强大。
      建成一天比一天忙,除了处理军政之事,还要时常去陪承道,当然,还有常依云和我,他是一个不落,每个人都考虑到。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大业十一年。
      二月,常依云诞下一名男婴,取名承德。
      三月初,我也到了临盆之际,方知世上最疼痛的时刻是什么,也懂得了作为女人,何为最幸福的事。所有无法言喻的痛,在听的孩子的第一声哭之后,刹那间消散。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寻孩子的身影,看到建成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慢慢地在房间踱步,无比宠溺地对着孩子柔声说着很幼稚的话。
      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悄无声息地笑了。
      建成察觉到我的动静,喜滋滋地抱着孩子过来:“你醒了!快瞧瞧,我们的女儿。”
      站在一旁的暮蝉忙扶我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过来,感觉她好小好脆弱,但却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她眼睛闭着,小嘴抿了抿,感觉到我的怀抱,眼睛慢吞吞地打开一条缝,看了我好一阵,突然笑起来。
      “她对我笑了!”我喜不自胜,满屋子的人沾染了这份喜悦,都不禁笑了起来,建成笑道:“看来这孩子聪明得很,知道谁亲谁疏,之前产婆抱着就哭个不停,一到你手上,居然笑了。”
      我宠溺地碰了碰她的脸,抬头笑道:“她在你手上不也挺乖的吗。”
      建成一愣,而后眼睛笑成了月牙,凝视着我:“对啊。阿瑾,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我微微一笑,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肉嘟嘟的小嘴,粉嫩嫩的脸颊,不禁想到,我这辈子是离不开她了吧。
      那我的回纥……可真是“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了。
      “长歌。”我低声道。
      建成神情一顿,随即微笑道:“好。就叫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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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把长歌哄睡着了,吩咐奶娘好好照看,这才赶到书房,暮蝉已经等了许久了。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自从有了长歌,你的‘学业’可荒废了不少。”
      我笑眯眯地答道:“无妨无妨,重新拾起来便是。”
      暮蝉微微一笑,拉我坐下,“昨日教了你几首藏头诗,现在你作一首我看看。”
      我脑袋一懵,“怎,怎么写啊?写什么呢?”
      “想到什么写什么。”
      我提笔,盯着笔尖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笔尖的墨水慢慢凝聚,滴在纸上。暮蝉帮我换了一张,我忽然想起曾经被墨水玷污的“瑾”,心里一动,挥笔写下:李花兴盛扬花梗,难辨世事广明生。多秋大义民柳尽,英繁叶举蔑暗沉。
      写完后,自己看了一眼,居然有些紧张。不过……暮蝉肯定看不出来。
      果然,暮蝉粗略地一扫,不禁笑道:“写的什么东西啊?扬花梗什么意思?民柳尽又是什么?”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你猜!”
      “我才懒得猜呢!题目是?”
      “就叫‘无题’好了。”我脱口而出。
      暮蝉不禁笑出声来,我也哈哈大笑。
      “你们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建成踏进书房,暮蝉笑答:“瑾夫人写了一首诗,懒得取名,就叫‘无题’了。”
      建成拿起桌上的诗:“哦?我看看。”我笑着看他的反应,不料他越看脸色越不对,我和暮蝉不明所以,吓得不敢说话,他把东西放下,严肃地问:“阿瑾,你写的?”
      我愣愣地点头,他神情依旧严肃:“以后不准再写这样的诗了。明白吗?”
      我听话地点头。
      “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首诗。这个东西,我帮你销毁。”他一本正经说完,将那首诗折好,揣进了怀里,掉头出了书房。
      我百思不得其解。暮蝉略一沉吟,提笔将我刚刚的诗默写下来,认真地再读一遍,忽然脸色大变,震惊地望着我:“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你知道你写了什么吗?”
      “藏头诗啊!”
      “你再读一遍!横着读试试。”
      我又读一遍,依旧一头雾水。她提示道:“汉字的特点,谐音,还有形似。再试试!”
      我回头再读,才发现……“哗变求反”、“兴世大业”、“盛世义举”、“杨广泯灭”……好吧我被汉语震惊了。
      原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岂料不到一个月,“李氏当为王”的流言遍布洛阳,杨广大为光火,贬黜了一大堆李氏朝廷命官,闹得人心惶惶,不久全国大多数起义军陆陆续续听闻了这件事,愈发义气高涨,特别是瓦岗,更是奉李密为天。
      我偶尔出门,也会听到小孩子们唱着歌谣:“杨花尽,李花兴……”
      没想到流言已经到了这地步,不知所源,查无可查,传扬过广,法不责众。
      只是这些句子听着好耳熟……我遣暮蝉去打听,才知道原诗真的是我写的“无题”!建成不是说他会销毁吗?
      我冥思苦想,只能猜出一点点眉目。
      果然,杨广渐渐对李渊有所猜忌,大业十二年,擢升李渊为右骁卫将军,却同时给了李渊“太原留守”的职位,明升暗降,把李渊贬至晋阳。
      六月,李渊携家眷启程前往晋阳任太原留守,却命建成带着元吉、智云和公子府众人走另一条路线前往河东。
      一年后。
      “五叔叔,你把糕点喂到我鼻子上了!”长歌嗷嗷叫着,智云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帮长歌擦掉:“啊,对不住,看你这小脸儿。”
      “哼,和我玩儿不专心,我以后不找你了!”
      我从房内出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走过去:“长歌,你五叔在想事情,你可别闹他。这个时辰,还不去午睡?”
      “娘!”长歌笑眯眯地张开双臂,我宠溺地抱起她,她得寸进尺地说:“娘,长歌还不想午睡,长歌想去找三哥玩儿。”
      我刮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刚从你云姨娘那儿过来,承德早就睡了,没有功夫招呼你这小家伙!承德比你可乖多了。”
      长歌不满地撅起嘴,我叫奶娘过来带她回房,再看智云,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感觉到我的目光,勉强对我一笑。
      我笑道:“我瞧着你的确是长大了,比从前沉稳了许多。”
      “你就别取笑我了。”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发呆而已。”
      “……也不见你去找你大哥四哥,天天和长歌这孩子呆一块儿。”
      “大哥他们忙着广结各路贤士,哪有功夫理我啊。”
      的确,自从到了河东,建成和四弟几乎每天忙于结交贤士能人,河东以及河东周围的郡县几乎都有朋友,包括王珪、薛万彻、罗艺、欧阳询、陈子良、韦云起、唐临……今日又在接待萧德言和徐师谟。
      智云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阿瑾,你说,原本你很厌烦的一个人,终于有一天不再纠缠你了,你心里反倒觉得不是滋味……这是什么缘由?”
      我闻言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终于,李家五公子也要情窦初开了吗?”
      “你,你不想回答直说,别跟我扯什么情啊窦啊的。”他不自在地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我。
      我笑着盯住他看,他强装镇定地面不改色,我轻轻侧开头,看着院子里的翠竹,幽幽地说道:“我们人嘛,总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这件东西的珍贵之处。”
      他思索片刻,忽然开口:“我……我看到余易善老借着找她哥哥的理由去看她,也不见她拒绝,可却对我开始不冷不热了,心里……很不舒服。”
      我沉默一阵,轻声说:“一个总是在奔跑的人,总有一天,是会累的。她会想要休息,甚至,想要放弃,因为她看不到前景的光亮,也摸索不到这条路的尽头。”
      智云怔住了。思前想后好一阵,他突然腾地站起来,我诧异地看他,他也被自己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出去一趟。”
      我不禁笑道:“是去看你无忌哥哥的刘家表妹吗?”
      他别扭地瞄我一眼,没有否认,忽然又笑道:“顺便给你带那件回纥手镯回来,我看你上次多瞧了几眼。”说罢掉头就跑,我笑着喊:“那么远,你买不到就算了!小心点!”
      “不妨事,我有你给的回纥弯刀呢!”
      建成和四弟与他们议事,连午饭都没吃,一直议到夜幕降临依然没有结束的征兆,反而人越聚越多,王珪、薛万彻他们都来了,整个议事厅密不透风,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入内。常依云和我坐在玉瑾阁的院子里,一边吹着凉爽的风闲聊,一边看着承德、长歌两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
      潭西从外面进来,向我禀报说“议事厅内还在议事”,我点头示意她退下,常依云不禁叹道:“看这形势,世道怕是要变了。”
      “世道早就变了。”我微微一笑。
      哄着长歌入睡后,想起白天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没有睡意了,在书房一直呆到亥时,正打算去睡,刚一起身,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心中一惊,暮蝉已经闯进来,二话不说拉我出去。
      “阿瑾!你在就好。快,去抱长歌起来!我们要连夜出发前往晋阳!”建成一瞧见我,大大松了一口气,一把将我拽到身边。
      周围全是急匆匆收拾东西的仆人,我急急地问:“建成,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你别问了!”建成松开我,又跑去别的地方忙。暮蝉一边拉我去找长歌一边说:“据说晋阳那边来信了!”
      我脑袋一懵,暗叹:李渊这架势,是要反了!
      所有东西都打理好了,奶娘们抱着承道、承德、长歌率先上了马车,其他家眷陆陆续续上了马车,建成、元吉、侍卫们都骑着马,临风把人员清点了一遍,朗声禀告:“回公子,人都到齐,只差五公子李智云一人!”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颤。智云午时出的门,现在还没回来吗?
      “大哥!这可怎么办?”元吉急躁地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等他一个?”
      建成沉默片刻,毅然下令:“立即出发!”
      我在马车内听到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跳下车气势汹汹喊道:“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我面不改色,高声喊道:“等李智云回到队伍再出发!”
      建成蹙眉望着我,元吉冷哼一声:“李瑾,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这儿还轮不上你说话!”
      “四弟住口!”建成呵斥一声,元吉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建成冷冷地说:“暮蝉,把李瑾带下去!”
      暮蝉略一迟疑,上前来拉我,我暴躁地甩开她的手,冲李建成喊道:“他是你亲弟弟!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你这叫什么话!”元吉叫道,“难道要我们所有人在这等死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急?”
      建成回头瞟我一眼,冷冷地说:“我知道孰轻孰重。暮蝉!还不带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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