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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刘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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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眉目如画,肤白若玉,往人堆里一站,就是潇潇洒洒,风流俊逸的美丽公子,想必是个涉世未深的大户人家子弟,当即对他生了几分好感,又听他说出自己际遇,也是同情叹息。
直至此时,众人的舆论,已经不知不觉倾向了对公孙池本人的声讨。万舞庄的危机算是暂时化解了。
而盗窃之罪,既然财物已经原封归还,众人看在盟主大人的面上,也不愿过多追究。
公孙池没想到钟离月竟然有助万舞庄之意,不禁抬起头看她,显然是有些诧异。
看来钟离月已经对堂议演变成这般危险的境况有所预料,所以在遇到白允卿两师徒的时候,立刻想到需要借他人之力为万舞庄脱罪。她殚思竭虑至此,必然对万舞庄还有些情谊,对我哥哥也···
枉我此前与她处处作对,竟然也不能将她逼退?这般说来,他倒真如表哥口中所说,她是一个痴情至极的人了。只可惜,谁都可以,偏偏这个女人与我哥哥,是万万不能的啊···
正在公孙池胡思乱想之际,众人已经将她的判决定了下来。
死回可免,活罪难逃。行窃事小,冒犯众家威严事大,按照规矩,此人是不能轻易放过的了,要不万舞庄今后也难以服众。
众人见那丫头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真心改过,当时就心软了。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到底是存了些疼惜,只得开口劝道:“杖责五十是要出人命的,她既然已经诚心认错,兼之是个姑娘家,姑且算少二十杖罢。”
公孙池听到五十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无措地看着自家哥哥,五十杖!别说五十杖,就是五下,也是会皮开肉腚的啊!
公孙骏静静看着她,末了轻叹一声,道:“我是她的家人,我身为她的长辈,没有严加管教,当负全责,杖责我身方算合理。”
“你疯了!”钟离月终于忍不住骂了他一声。
“盟主,这,似乎有些不妥。”林清辉也忍不住开口劝他。
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受那杖责之刑,堂堂三刀盟盟主的颜面何在。阿骏若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自己盟主的身份啊!
公孙骏对两人淡笑一下,表示无碍,却对一旁侍奉的人道:“去,拿藤杖来。”
“哥哥,不用你代我,我···我受得驻”说到后面,自己也不见得有几分底气。
众人将信将疑,等到下人取来了刑具,公孙骏二话不说,直接在大堂上背对众人跪下,可见他言出必行。
那下人拿着藤杖,正在瑟瑟发抖。
“五十杖已经是众位兄弟看在公孙家的面,少算了的,盟规如此,如何能再减?今日当着众人面前,我不能含糊了事。下人怕我,不敢打,清辉大哥倒是个实在的。”他见那下人磨叽,便直接将那烫手山芋扔给了一旁的林清辉,“五十杖,一杖都不能少。”
林清辉向来淡定从容,冷不防接过藤杖,也难免苦了一张脸。
堂下一片肃静。
“大公子既然要代二小姐受刑,盟规许可,我自当不敢徇私。若诸位信得过林某,林某便可以开始了。”他叹了口气,只得义正词严道。
众不敢答。
等他回过头来,公孙骏早已将上衣脱尽,露出赤|裸的背部等待刑罚,也不顾众人答应不答应。
好一个我行我素!
林清辉握紧藤杖,几乎要被他这摸样给气晕过去!再者,五十杖你还脱衣服,大公子你要不要这么童叟无欺!
他脸上几次变了变色,见此事无法含糊过去,缓缓往上提了提气,按照标准的杖责力度,一杖挥过去,柔韧的藤萝打过去,立刻就见血了。
“哥!”公孙池大喊一声,几乎要扑过去。钟离月在一旁拖住她,冷冷道:“你喊什么?又不是打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便好生看着罢!”
虽是劝戒,声音却没有多少热度,那双眼睛瞪着受刑的那个人。心道,你就宠着她了,每次闯祸都担着,这次打死你得了!心中诅咒得厉害,泪水却只在眼眶上打转。
初冬寒夜,翟舞堂内只闻藤鞭来回抽打的碜人之声,受刑之人微闭双目,牙关咬紧,时不时口中闷哼出声,也仅此而已。
白允卿见他背部被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早早将徒弟转了个身,轻声叹道:“小孩子别看了。”
“师父,那也是个练武之人。”
“是啊,若是常人,必定受不住的。”
“他厉害么?”
“嗯。”
“比师父厉害么?”
“比我厉害。”
“阿玉看不出。”他摇摇头,依然觉得师父是普天下最厉害的人。
白允卿自然没辨认出他语气中的轻视,摸摸他的发顶,自顾自解释道:“若是高手之间,一眼就能看出深浅。我一开始就有些被他的气势摄住,直觉他能比我强。”
“师父过谦罢了。”
“没有。”
“有。”
“嘘!够了,你们两个愣子,”一旁的大汉听见两人絮絮低语,不禁瞪了他们一眼,“严肃点好么!正受刑呢!”
“抱歉。”白允卿赔罪道。
“啧,我等又非他盟会中人···”韩恭玉又要开口,却被师父一只手捂住了嘴。
这时候堂上的杖声也结束了。
五十藤杖下来,公孙骏已经大汗淋漓,却仍然挺直了脊梁直到受刑结束,这种不屈与坚韧,让堂下众人纷纷肃然起敬,对盟主的信服竟然不降反升,而稍微亲近一些的手下,早已赶着上去将他扶起来。
其中一人扶起他来,突然对另一人道:“不好,刘姑娘说过会来议事堂送解酒汤,你快去截住她,若是被她见到盟主这个模样,只怕又要伤心了。”
那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自有有心人听得真切。
当下钟离月就变了脸色,双手一松,都忘了要按住公孙池。公孙池得了空余,飞奔到哥哥面前,又好一阵嘘寒问暖。
之前那个被吩咐去截人的手下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道:“她已经来了。”
数人抬头看去,见堂前高大的门扉旁,站着一位碧绿衣裳的女子。
此人盈盈美目,似一湖似静非静的春水,三千青丝部分挽起一个雅致的发髻置于脑后,显得那一张粉雕玉琢的面容更加惑人,此刻她朱唇轻启,似乎有些颤抖,这般遭到惊吓的脸色在她做来,也是分外让人赏心悦目。
堂下众人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美人,顿时看得痴了,愣了半响,一时间竟然无人舍得开口说话,只怕自己言语稍微粗俗些,又要将这瓷娃娃般的美人给惊碎了。
“盟主,您看吧,您吓到她了。”左边那青年道。
右边青年却很快有了主意,道:“盟主,看来只能委屈您了!”
就是他武功盖世,五十杖使劲打的刑罚也不是能简单应付的事,他还有些晕乎,便没十分听明白他们说了什么。
微微睁开眼睛,就见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将他腰间的衣物往伤口上一盖,疼得他只阴测测看了对方一眼。
经此疼痛,他也算清醒了一半,浑身脱力地抬起头,方顺着众人的眼光看着前面,隐隐看清堂前站了个女子。
那女子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浑身一抖,手上正端着的茶具“砰”的一声尽皆掉落地上。接着大喊一声:“是你,是你!”
什么是你?
也没等众人想得明白,那女子就冲到人堆里,指着一人,露出穷凶极恶的面目,目龇俱裂地高呼:“烧了你,这次我定要烧了你!”
众人愕然地看着这个形容美好,说话却颠三倒四的女子,不明白她娇艳的双唇为何能吐出这般恶毒之言。
被她指着的韩恭玉愣了一阵,喃喃道:“你认识我?”
那女子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声音,顿时跌跌撞撞般冲过来,企图将眼前这个少年,将这张面容彻底抓碎!
这个人是疯了?!
白允卿一把推开了韩恭玉,衣袂翻转间,抬手抓住那女子一只细长手腕,往下一压,待顺势往她身后一扭,前后不过一息,他已经接近她背后,轻声道:“你冷静点。”
公孙骏终于看见这人动手,当下双眼一亮,心下暗道,果然有两下子!
“你···你是谁?”那女子颤巍巍地问。
“我先问你。”白允卿道。
“我···我不记得了,我好像···对,对啊,我姓刘。”那女子眼神一阵迷茫,想了很久后,才仔细地回答道。
“你认识那个孩子?”他继续问道。
“我···”她垂下目光,落了两颗泪水,“···我好痛。”
白允卿一愣。
美人落泪,真正的惹人怜爱,一圈子的男子见到此情此景,如何会无动于衷。
一股与生俱来的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当即有人大声喝道:“我说公子,你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她都说痛呢,你有什么话放手再说嘛!”
果然是美色误人,刚刚这美人的凶狠劲儿倒忘了个九霄云外。白允卿沉吟一阵,抿了抿唇,最后点点头,小心松开了她。
松开了后,她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背后的少年,一语不发。他只得看紧了她的动静,轻声道:“姑娘是不是认识他?”
“我好像···认得···”美人轻轻伸出一根食指,指着韩恭玉道,“这张脸。”
“是相像,还是,是他?”
“我···不记得了···”说罢那美人又哀伤地流出了眼泪,似乎对着那张脸,曾发生过什么极其悲伤的事。
“那你还记得他叫什么···”
“刘姑娘被万舞庄人救起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自己是齐国人,并且姓刘,其他的都无法说出来。”公孙骏被人搀扶着走过来,低哑着声音道,“若是一下子问太多,她就犯头痛,我看今晚就到这里吧。”
他才发现那女子紧皱眉头,似乎头痛难耐,顿时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连忙道:“是我不曾顾忌病人状况,失礼了。”
“你若想知道什么,便要多待几天嘛!”公孙池连忙插嘴劝道。
他回头看一眼少年,见少年也看着这个被扶去休息的失忆女子,皱眉思索着什么。他回头对公孙骏道:“只是不知,贵庄可否方便?”
“公子要留,便留下,我公孙骏也乐意多个朋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何况,舍妹如此喜欢你。”
他前面说得真心诚意,后半句却是随意胡扯,不料公孙池听了,不自觉红透了一张俏脸。
林清辉在一旁看得清楚,嘴角一抽,心道,这还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