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后］莲生》聆楼

8、刁难【更新】

　　申时，子鱼正在为微生依清布置晚膳，却看到贴身服侍皇上的大总管德海公公领着十几个端着盘子的宫女进了凰羽殿，忙上前询问：“德海公公，这是？”
　　“子鱼姑娘，待会儿皇上要来陪皇后娘娘一起用膳，你快让皇后娘娘准备准备。”德海公公眯着眼笑得别有深意。皇上昨天才留宿过凰羽殿，看来这皇后今后是要不一样了。
　　子鱼一惊，看着那些个宫女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放好，急忙走进内殿向微生依清禀报这事。
　　微生依清正在查看内务府送来的账本。从前些日子开始，太后就将原先由习贵妃负责的后宫事务都交给了他，似是决心要他真正担起皇后的职责，连每日妃子们向皇后请安的规矩也重新提了上来，这凰羽殿如今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清静了。先前还疑惑太后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倒是不难猜出是这“逆伦”让她有了新的打算。
　　听说了今晚皇上要来的消息，微生依清在书页上游走的手指一顿，抬头看了看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子鱼，不禁失笑：“怎这个表情？你就这么不希望皇上来？其他宫的人满心盼着皇上去，你倒好，可真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主子，呃，得宠？”原本是打趣她，讲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自己又觉得别扭。
　　子鱼纠结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嘟囔道：“那能一样嘛！皇上去别的宫是宠幸，来我们这儿就是找茬！”
　　微生依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当她是孩子心性，“好了，你给我管住自己的嘴。快帮我打理一下，我们该出去迎接圣驾了。”

　　两人刚走出内殿赫连祁就来了。他似乎心情不错，亲自扶微生依清起身，牵着他的手入座，乐此不疲地玩着“夫妻和睦”的戏码。
　　沐挽歌的一席话让赫连祁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自欺欺人地忽视他这位男后的存在。莲花胎记突然现世，不管是阴谋也好，天意也罢，他决不能做那被动的一方。微生本家的嫡三公子，必须成为他棋盘上最大的一枚棋子。现在，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里里外外好好看清他的这枚准棋子。
　　不过，在这之前……赫连祁看到子鱼在为微生依清布菜时夹的都是蔬菜，饶是这样，微生依清还是吃的很慢，每嚼一口都似乎有些停顿，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快意。也不负他特意吩咐让这些菜都多浸些油水。
　　年轻的帝王幼稚地想着你微生家让朕心里不痛快，朕怎么也得先讨点回来！
　　“朕听说皇后平日里用菜颇俭，吃的都是素食。若不是御膳房的厨子说是你自己要的，朕还以为是那些个狗奴才苛待了你。你身子骨不好，那素菜哪有营养，瞧你瘦的，朕实在是心疼。你就是想要节俭，也不该亏待了自己。”说着夹了一块油光发亮的肉放到微生依清的碗里。
　　子鱼在一旁看得已经要气炸了肺，恨不得把那盘油腻腻的肉整个扣到这个带着恶意的笑容，明显不怀好意的皇帝脸上。
　　微生依清轻轻瞥了子鱼一眼，提醒她不要外露情绪，又突然想到她之前说的话，眼梢染上一抹无奈的笑意。还真是被这丫头说对了，皇上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茬的！
　　看了看赫连祁眼中不容拒绝的光芒，心中叹了一口气，忍住反呕的不适感艰难地一口一口吃下碗中的肉。
　　许是心里已经得到了满足，好在之后赫连祁也没再为难微生依清，丝毫不掩饰愉悦的心情自顾自地大吃了两碗饭。

　　撤去膳席后，赫连祁见微生依清有些苍白的脸色，终于大发慈悲地叫他先去沐浴，自己要去书房看会儿折子。
　　子鱼这才红着眼扶着微生依清去了后殿的华清池。一屏退了其他宫人，微生依清就扶着子鱼递上的盆子吐了昏天黑地，直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才虚软地靠在子鱼身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子鱼心疼地抚了抚自家主子的背，愤恨地说道：“皇上也太欺负人了！分明是知道主子您吃不得油荤！”微生依清的娘生他时出了意外，又是早产，他自娘胎里就带出了体虚之症，幼时甚至几次被大夫断言会早夭，一家上下都小心翼翼地养着才不至于生出意外。由于脾胃脆弱，是不能吃一点儿油荤辛辣之物，家里四处寻找擅做素菜的厨子招进府中按照医理照料他的身子，十几年来哪遭过这个罪！
　　微生依清缓过劲来，虚软地开口：“我无甚大碍。跟你说了多少次要谨言，万不可再乱讲了。扶我沐浴吧。”

　　“皇上。”
　　赫连祁从书中抬头，就看到微生依清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和昨晚一样，穿着月白色的睡袍，一头如墨青丝直直地垂下，仍带着湿意。他的脸色较之刚才更加差，白得几近透明，连唇色也是一片惨白，宽大的睡袍下瘦削的身子更显得羸弱，不似昨夜见的那般清灵出尘，风姿翩翩。
　　赫连祁忽然有些后悔对他的刁难。这副脆弱样子，不该是这样的容貌所该有的，怕是任何一个审美正常的人，都会觉得心疼。不由撇过头不再去看他，为心中莫名涌现的对他的怜惜而觉得懊恼，觉得自己对微生依清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微生依清看着不知为什么又开始别扭起来的帝王，无声地叹气——
　　君心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