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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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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鸾心中暗恼,后自嘲一笑‘她算哪个名牌上的人,连个三等丫环都不是,还指望着这府里一竿子捧高踩低的不成。’
虽心里担心季家母子,也无法可想。遂收拾了一大包无关紧要的东西,让二门上的婆子小厮查看一番并无携带府中东西后,就站在西边角门上等家里来人。
那二门上的婆子手脚忒不干净,不过是让她们翻看一回,青鸾就发现包袱里的一小卷碎步被她们顺了去。
虽说并不心疼那点东西,可也让人气恼。想了想,这些人也不是谁的东西都敢拿的,不过是看她只是个粗使丫头,不放在心上罢了。
看来,她若是一时无法脱身,想在这府里平平静静,还是得想个办法升职才行,季青鸾暗忖。
待得看到家里来接的人,季青鸾虽没见过,但脑中有原主的记忆,知道是青鸾的舅舅。
季青鸾宽了心,好歹没让家里人为难。
季青鸾回头看看,门上的人见接她的人已来,早多到茶房闲聊偷懒去了,遂也不再矜持,朝着几十步外的舅舅叫道“舅舅,我在这边。”
路行健正待上前寻荣府侧门的门房打听,就听到外甥女的叫声,急扭头看,就见远处的西角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不是他们家鸾儿又是谁。
遂三步并做二步,忙忙跑到季青鸾跟前。路舅舅激动的眼圈发红,扯着青鸾一个劲的问她过得好不好。
半响,待看青鸾笑嘻嘻的看着他,才反应过来。遂,双颊微微泛红,说道“看来贾家的主子还算仁善,你也过得不错,你娘也能放心了。”说着,暗自打量着外甥女。
就见不过将将一年光景,外甥女就长高了半个头还多,虽个子抽条,可比起在家时反倒是长了些肉,不再瘦的可怜了。
白净了,也好看了,已是大姑娘的样儿了,五官也张开了,眉眼看着更像姐姐年轻时的样子了。看来长大了也是个颜色好的,他们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又见季青鸾还未留头,头上只一根红绳帮着根小辫,身上的衣服虽不是崭新的,却也是上好的布帛。
上面一件秋香色的袄子,外面青色绫比甲,下着水绿棉布裙,加上白净了许多,看着竟不像小户人家的女儿了,与在家时已是大变了模样。
季青鸾见舅舅穿着洗的发白的蓝布袍子,却不见一丝窘迫,反倒是有些斯文腼腆之气,心里也是好感倍增。
季青鸾虽是初次见到舅舅却倍觉亲近,舅甥俩一番亲热问候,路行健拿过青鸾的包袱,领着她回家。
季家却在城南平民百姓杂居的地方,离贾府有十几里地。青鸾见舅父心疼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钱袋要雇车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无动于衷。遂拦着他,拉到一旁悄声道“舅舅,我知道你心疼我,只是这也要十几个大钱,还是别破费了。”
路行健涩声道“把你卖给人做奴做婢,舅舅这心里已很是难受,也怪我无用,竟是没点赚钱的本事。不过,今日既是我来接你,好歹让我尽点心。再说,路也不算近,正该雇个车,让你体体面面回家,你妈见了也心里好受些个。”
季青鸾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强拦着。十几文虽不少,可在她眼里也不算甚么。
青鸾站在街角等候的时刻,见舅舅走的远了,忙着把自己先时装进包袱里乱七八糟占地方的东西换到空间里,把早准备拿出来换钱的东西塞到包袱里塞好,重新绑了包袱。
一早,她就考虑好了要卖的东西,米面油盐这些虽能换钱,可量少了不值钱,量大了,她又做不到不引人注意就能拿出来。别的东西,不是太稀奇,就是这世上尚没有的,她也不敢拿出来扎眼。
待路行健领着雇好的骡车过来,季青鸾早已收拾好,舅甥俩也不多话,路行健扶着青鸾车内坐了,他自与车夫坐在车辕上闲聊。
骡车吱吱呀呀向城南而去。
季青鸾坐在车内,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悄悄地掀了一条车帘缝往外瞧去。
只见转过荣宁街,路面上就热闹起来,一路走来,路两侧商铺林立,人声鼎沸,好个繁华所在。
走了有二刻钟,转过七八条街,季青鸾叫住舅舅,隔着帘布轻声把话对舅舅说了。
路行健思忖片刻,说道“既这么着,前边儿不远就有一家香铺,他们家声誉向来不错,就在这里把东西卖了,也能得个公道价儿。”
“我却是不懂这些的,一切还有舅舅做主。”青鸾笑着道。
原来,季青鸾假托府中与她较好的一个丫头的姐姐是老太太院里的大丫环,因那些大丫头出不得门,又听得她得以出府回家探亲,就托了青鸾把她们平日里得的一些个上面赏下来的东西带出府折换成银钱。
季青鸾接口贾府里的小厮婆子奸猾贪鄙,那些大丫头不愿被她们克扣,见她老实,又得知她家中情形,就托她帮忙,事成后必有酬谢。
路行健倒没怀疑外甥女的话,京中豪门众多,他也认识的有豪门中的清客仆役,自是知道那些人雁过拔毛的德性。
到了那香铺旁,车夫把车停在一处大榕树下的空地上,自到一旁歇脚。季青鸾从包袱里拿出要卖的东西。
五瓶玻璃瓶装的花露水,三块盘子大小的圆镜,十来块香皂。
这季青鸾挑了几遍选中的。现时还没有花露水,但已有鲜花制的香水,可价格奇高,连富贵人家也是不常用的。她把这带麝香味花露水当香水卖了,而且玻璃的瓶子看起来就高档,她把外面那层贴的纸标签撕掉,瓶子上就没任何破绽了。
那三块镜面是她从超市里极普通的塑料照脸的小妆台镜上拆下来的。现今玻璃镜也算稀罕物,她这个虽比不得大穿衣镜值钱,却也能卖个四五十两一面了。
香皂如今已有,只是没她这个精致。况且,这几块,一半花香味的,一半牛奶香味的,别人也只以为里面加了香料,更值钱点。
她早已把外面的包装纸去了,只留了一层薄薄的透明油纸,透出洁白细致的香皂,比如今市卖的高档品还强些。
季青鸾早打听好这些东西的价格,细细的又对舅舅交代一遍,就在车上等着,看舅舅小心翼翼把东西揣怀里进那铺子里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路舅舅面带喜色从那铺子中走出。待走到车旁,见外甥女想问,笑着道:“今儿个运气实在好,本来只想着卖那花露水和香皂,可巧他们东家也在,见那几面镜子精巧,欲买了去配个上好的木料做成妆镜送人,就出了好价钱,一总包圆了。”
青鸾听得一总卖了一百五十多两,心中也高兴。
她本打着贱卖的打算,觉着能卖个一百两就不错了。看来这家果然是个诚信的商户,既如此,以后有了买卖,多到他家来,也算彼此受益了吧。
舅甥俩话罢,季青鸾收了银子,卷成一卷,仔细收在包袱里。路舅舅叫了车夫,一路向季家驶去。
待到季家,不待青鸾下车,大门口早就迎出一对母子。
那妇人一身半旧姜色袄裙,面色黑黄,满头秀发已白了一半。季青鸾与脑中原主留下的影像相对,知道这就是她此身的亲母,不由吃惊、心酸。
短短不过半载,生活的辛劳已把一个正值盛年的女子变成了半老的婆子。
又见站在门侧的哥儿,与路舅舅有七八分像,乃是她记忆中比她仅长一岁的同胞哥哥。看他身形单薄羸弱,面庞黄瘦,几乎没有血色,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的样子,青鸾心里不免一阵难受。
遂赶忙下车,扶了孀母弱兄,哽咽道“妈,哥哥,我回来了,咱们进屋去吧。”
“好,好,回来就好。”路母拿袖子拭了拭眼角,眼都舍不得眨的望着近一年未见得女儿。季哥哥眼眶发红,紧抿着嘴,伸手牢牢的攥住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