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精》青梅糕

2、第二章

　　方恺喜欢做饭。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想了一下，爬到电冰箱顶上坐着，这样能看的远一点，也能把他看个清楚。他面前用皮搋子小支架立着个pad，上面页面花花绿绿，似乎是开着菜谱app。他挺喜欢那个做菜网站的，每次都跟着里面的步骤一步一步的做，普通家常菜都能应付，但每次一到糕点部分就熄火了。
　　我有时也在想是不是有些人偏偏就缺少烹饪技能点，但方恺显然并不是这样。他其他的食物做的也不错，没出现过微博上疯转的那种“煮水煮蛋结果煮成了水银蛋融化了锅”的情况，大部分时间他的做菜水平还是非常正常的……
　　但只有做糕点方面他频频失败，就像根本没有这根神经似的。
　　我闻到一股糊味儿。方恺第五十七次叹着气，将烤箱的门打开，从里面拖出一个表面焦糊的黑蛋糕来。
　　“……又失败了。”
　　他垂头丧气的自言自语，然后自己把黑蛋糕吃掉了。

　　他的烤箱太小了，连六寸都会烤糊，但他偏偏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总是不停的尝试然后又不停失败，越挫越勇，但屡战屡败。

　　我翘着二郎腿，看着他苦哈哈的给自己冲了杯奶茶，继续吃那个可怜的黑面团。
　　该去买个新烤箱了啊，方恺。
　　虽然我说了他也听不见。
　　现如今男人喜欢鼓捣这些东西的真可谓是珍稀品种了。他好像并不讨厌甜食，但自己做出来的（成功的）饼干糕点之类他吃得很少，大部分都拎去单位分给同事做人情，留几块当早餐吃掉。
　　“他以前做蛋炒饭都能把锅烧糊。”五杠道，“当时我还觉得这个房子肯定保不住了，这个新主人的烹饪天赋大概跟英国人一样厉害……你知道英国人最擅长做黑暗料理吗？”
　　“你懂的还挺多。”我说。
　　五杠骄傲的亮了亮指示灯。“小黑告诉我的。”
　　小黑是方恺的手机。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三个精，虽然我并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什么品种……五杠对于我的到来很高兴，因为小黑总是被方恺放到客厅或者卧室充电，离他太远没法陪他聊天。
　　“就算我是电冰箱也会觉得寂寞啊。”五杠开合冰箱门放冷气。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吗？

　　我住在橱柜下层。方恺把买回来的面粉放在那里。最开始我连离开面粉袋都做不到，过了大概半个月时间我已经可以在整个屋子里溜达了。
　　方恺的面粉用的很快。一周前他搬回来面包机，虽然只是个小牌子老款式，但他依然摆弄得不亦乐乎。饺子粉一袋能做四次大面包，他换面粉袋子的时候我就悄悄藏起来，或者到五杠那里要个西红柿滚着玩，等晚上他下班搬新的面粉回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这种形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话，会有思维，会从面粉中分离出来，甚至拥有一个透明的身体四处走动……五杠和小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来到这个家之后才逐渐发现自己能思考的，但他们无法离开本体，也无法移动。
　　“所以就靠你来和我们交流传递感情啦。”手机先生说。
　　我觉得这句话有点问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移动范围仅限于屋内，我还不能踏出大门，一整天基本都没什么事情，只能等方恺回来，观察他做饭的过程。每次他把蛋糕烤糊，我都想骂一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他不是面粉，他不懂得应该怎么做才对。
　　最重要的是他听不见我说话。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看不见，也听不到。
　　虽然我对他有些奇怪的好感（尽管他总是会把面粉烧糊），但我对他来说只是一团自作多情的空气。
　　察觉到这个事实之后，我忽然有些失落。

　　今天方恺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他一进门就把公文包丢到沙发上，连衣服也没换就躺床上了，姿势是非常不好看的大字型。小黑正在玩天天爱消除，见到是我之后小声的说“是工作上的事情”。
　　“倒是想帮忙，但是我只是个传递信息的工具，也没什么能力帮助他……”他闷声闷气的说，“你不过去和他说说话吗？”
　　我看着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