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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Motion of mutable thing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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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能知这芬芳
      玉兰曾暗藏于你怀中
      鲜有人晓这戕戮
      雀鸟曾传情于你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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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闯入你生命的那晚,是孟夏的第一个满月。卷发红得罪恶,莱茵的精灵酒和他气息里火焰威士忌的味道,他喉间的“跟我一起来”还有“这是你想要的,我闻得出”,重音的韵律如同涨落的潮汐,如同他已经忘却了母语,抑或他生来就没有母语。他有着雷云般的双目,你不能看见他轮廓的阴影里的眼眸,没有眼镜,你所见的只足以让你体会到除非他本人允许,月光也无法和他般配。可他不许,他只不过在月色的银辉中燃烧出更灿烂的金色,于是你觉得自己终于能领悟 “我能否把你比作灿烂的夏日,但你比夏日更可爱温存”了。然而你不是莎士比亚,他也不是贵族美少年。他是你肌肤之下未曾察觉的瘙痒,是你无可挑剔的字迹中的圈,是你坩埚里的三滴龙血,在你尚未喘过气来之时,就夺走了你的心神。
      “你不害怕。”某次你在夜晚的森林孑然一身,伴着十三道隐藏咒和安全咒,他愤怒地说。
      “怕得要命。”你的答案和你脸上练习了七年的微笑、在不言中表达一切的微笑相左。这对他一秒钟都没有用,可是如果有用,你也不会爱上他了。
      “要命”,他在你脖颈的凹陷处私语,“要命”,他的魔杖依次拽开了你斗篷上的搭钩和长袍的纽扣,你能感受到表面之下魔法霹雳作响,电掣潮鸣。你向下看,咬紧了嘴唇,因为你太皮肤苍白,嶙峋多骨,但他只是笑着嘲弄讽刺,不肯让你偏开目光,某种你从没有想过会想要的激烈,“想要,是的,啊”。如果你觉得他的模样灼伤了你的眼睛,那没有什么比得上他的指尖略过你的胸骨,比得上他的嘴唇出没在你的锁骨,比得上他对你说“take me,hard, will that stop you looking at me with your heart in your eyes”,你几乎不知道这有多少是单纯单调无意义的机械之语,但是你更不知道如何去拒绝。
      稍后你呜咽着他的名字,而这时他的笑声是伸展的双翼,是沉静的池塘里的涟漪,是你的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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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沉眠着千匹波斯马驹
      在你额前月光的广场
      此时,四个夜晚,我拥抱
      你的腰肢,积雪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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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德拉的坟茔伫立在月下的光暗之中,在海上涌来的雨雪中,在你崩溃着留下阿不福思和不省人事的阿利安娜的夜晚,化为你一生的苦涩回忆。(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断点,没有什么暴雨滂沱而下然后又云销雨霁,只是一些不可忍受的晚上,和一些没那么不可忍受的)不,你一决非为此骄傲,但是你还能做什么呢?当阿利安娜开始歇斯底里,魔力暴动紧随而至,从她头骨裂缝间溜入,填满了她脑袋里的淤痕,直到她的喊声嘶哑,不是因为恐惧和疼痛,而是力量。而就在你压制她之前——这每次更疼,每种方法都是——你发誓你可以看见她肩胛骨处高耸的庞大的阴影,她眼鼻之下黑色的空洞,嘎嘎作响的下颚,撕扯着你的喉咙的指骨,但一会她又只是一个眼睑下一片安静的小女孩,一个接受你照料的小姑娘。她不值得这样的照料,但你不能不加上一个“我也不需要”就去想这个。你妈妈的坟墓不是避难所,但是它是石土做的,你可以生一把又一把暗火,而从不用担心会烧着。
      直到。直到他意外地出现在那里,这是多么三生有幸,他栖在一块老旧的墓石上对着你微笑,石板老旧得就像你的藏在楼板下的书籍,就像你回家以来疲惫的心灵,现如今有个柔情似水的微笑等着你。
      “开始徘徊在墓地,盖勒特?”你假装讥笑,竭你一生所能伪装自己,虽然你从未收到过比此刻更柔和的笑靥,“多么十足的过时。”
      “开始在你母亲坟头啜泣,阿不思?”他尖锐地回击,“多么十足的……哦,我该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我没有哭,”你厉声说,但接着有什么以另一种方式断裂了,那是你,你在他的脚跟前形容悲惨地崩溃,因为你内心某处一直以来希望这样,希望他能知晓你内心的破碎,毕竟他曾见过,而你至少宁可把它自由地展示出来,即使你无法自由,永不自由。他抚摸着你的头发,给你编织了一个童话,在那个世界里,隐形斗篷、老魔杖和回魂石在手,唯一可以让你哭泣的墓只有你亲自建造的。我亲爱的。他用德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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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膏与茉莉花间
      你的凝视是逢春的枯木
      我试图献给你,我胸骨处
      象牙色的信笺并上书: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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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诺言让你热血沸腾至此,不朽、帝国、自由,影响深远、声名显赫,这些的确激动人心,但并不足以让你夜不能寐,(虽然盖勒特会用五花八门的手段确保你睡不着),而是思想让你吸引了你,是你们两设想的那种纯粹而可爱的精英主义,它有着抽象的学术正当性,但它的正当性在它令你烦恼的抽象性中,因为你永远没法解释为什么理论会有别于实践,更重要的是,你甚至不能使自己保持统一。一方面你为《道林格雷的画像》《十二夜》《爱德华二世》而兴奋,即使这些作者血管里没有一滴巫师的血液(与许多人的期待相反),另一方面你为盖勒特的严酷无情和功利主义哲学所颠倒,更不用说你自己过世的母亲是西班牙商人的后裔,而你流着你那毫不犹豫地杀了三个麻瓜男孩的父亲的血——至少他这么说,钦德拉这么说,预言家日报这么说。有那么几次你怀疑,如果这是真的,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你接下来怀疑是否可以对自己使用大脑封闭术,若如此谎言只有灭亡。即使是现在,在珀西瓦尔之后,钦德拉之后,你觉得这个家庭不剩什么可以再供分裂的时候,秘密至今仍可使家庭分裂。但最终你所有的自我怀疑和自相矛盾都融化在盖勒特的刀锋般的凝视中,平坦的手掌下,圆弧的臀骨里。因此,你必须度过你的生活,当下和永远,在他的光辉里被灼成卷曲的灰烬,却心满意足。
      某天晚上,借着伏特加的酒劲,被星空投影在盖勒特的眼眸的投影所鼓舞,爱的宣言滑出了你的紧抿的嘴唇,你拉近了他,呢喃着:“向我保证,盖勒特。”但你能要他保证什么呢?他谈起未来的时,他把主语从我换成我们时,他的手指在你发间探戈一样抚过又一路下滑至你的脊柱时,还有什么是他不曾许诺的?
      他只是笑着在你耳畔吟唱《英雄国》里的诗篇,语调轻柔,然后你知道他终究是懂了你。
      高锥克山谷里的麻瓜和巫师之间回荡着闲言碎语,有时你会忧虑,但他的手指划过你的下唇,低声说:“让他们说吧,他们的时日无多。”然后你相信了,所以夜晚你的床单被染红,留下黄金般的大笑,总是笑声,只比阿利安娜的尖叫的吓人程度多一点点,比死寂少一点点。阿不福思看见时总粗鲁地瞪视你,目光如同刀子一样,但你被丝严缝合地武装,新鲜的淤青和更伟大的利益是你完美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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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永远,我痛苦的花园,
      你,永远地飞离我。
      现今我嘴里满是你静脉里的鲜血,
      黯淡得如我的死亡之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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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第三个满月,墓园里,钦德拉的墓碑边竖起了新坟,房子上遍布诅咒,你所希望的摆脱阿利安娜的人生成了真,而糟糕的是你的悲痛是因为这是你的错,而不纯然是因为她的过世,你内心从没有像你应该做到的那般爱她,最糟糕的是而阿不福思深知这一点,每一次他看着你时他都这么想。最可怕的是你将永远不会知道到底是谁、或者什么杀死了她。当你想起了闪回前咒的咒文,你拿着魔杖的手都颤抖。从此你学会了把魔杖指向太阳穴,从中抽出一条银色的丝线,尽管这离你拿到你的冥想盆还有很多年,而你不能期待任何事,除了把关于阿利安娜死亡的记忆投入大海。这成了你对权力全部的了解,也是你对爱的。
      两个月内的第二场葬礼,公墓阳光灿烂,这个夏天,一切都错了。阿不福思朝你脸上狠狠揍了一拳,打断了你的鼻梁,而你无力让你自己制止他。
      光阴荏苒,白日蹉跎,你逃离了你被摧毁的房子和家庭,放任自己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踱步,一文不名 。变形术的论文和炼金术你都留下了。盖勒特的爪牙缓缓渗透了东欧,一如过去渗透你。当那个夏天四十六年后,尼可勒梅把你带到克拉科夫的战场,你不再去想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做这些”,当他向你低下了蜷曲的金发,呛着满口鲜血与尘埃地说“我认输”时,你没有想起曾经你三次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你没有想起,你没有想,你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Motion of mutable th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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