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墨白十三

20、第二十章

　　“沈牧远！沈牧远！”谁在大声叫自己的名字？“你他妈给我站起来，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沈牧远睁开眼睛，两只眼睛好不容易才对准了焦距，“安东尼……”
　　“别叫我的名字，大爷我当不起！亏我当初还觉得你伟大，相信你是真的愿意放下一切接受楚夏，结果呢！楚夏死了，亲手被你杀了！你开心了？你高兴了？你终于能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安东尼揪住沈牧远的领子，眼睛里面都是血丝，像极了一只吸血鬼。
　　沈牧远费力的抬起手臂，在自己心脏处画了一个圈。“疼……”
　　“你还知道疼！那你知道我得知楚夏死在你手上时候，我有多疼吗？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就这么没有了！没有了！”
　　邵晨拉住安东尼的手，再这样下去，沈牧远肯定就要窒息而死了。
　　安东尼松开，沈牧远摔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安东尼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将沈牧远送到医院去。”
　　安东尼开口想问邵晨原因，被邵晨一句话堵住“楚夏的遗书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安东尼当然是记得的，可觉得这样白白放过了沈牧远实在是太便宜他了，骂了句“靠！”
　　邵晨送沈牧远去医院，坐在车上的沈牧远一直执着于窗外的风景，如果不是沈牧远胸前微弱的起伏，邵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只是一副躯体，没有半分灵魂在里面。
　　医院。
　　医生诊治完沈牧远后，眉头依然没有松开。邵晨问“他的伤很严重吗？”
　　“哀大莫过于心死。他身体很健康，只是心结无法解开。他需要的应该是个心理医生。”
　　医生离开后，邵晨站在沈牧远一筹莫展，沈牧远这时候却幽幽开口了。
　　“其实，在某个时候，我的记忆已经回来了。就是在楚夏死的那天。我记起了全部的事情。
　　我的经历和沈清差不多，可能也正是这样，我才会被楚夏看上吧？从小到我上大学，我都没有谈过恋爱，爱倒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喜欢孤儿院的院长，可那不是爱，那是尊重；我喜欢大学里的同学，可那也不是爱，那是志趣相投。有次我们之间不小心的肢体触碰，却让我有了那种灵魂一瞬间被抽空的感觉，也就是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对于楚夏，我恨他。可是，我爱他更多。
　　这种感觉令我恐惧，楚夏对我做过那么残忍的事情之后，我如果再喜欢上他，岂不是太贱了？所以我不敢承认我喜欢他。我只能披着一层恨的外皮去接近楚夏，去获取我渴望已久的爱。楚夏的死让我痛苦的同时更加悔恨。我恨自己。恨到痛不欲生。
　　安东尼，你不是想杀了我吗？动手吧，我不会反抗的。”沈牧远的眼睛恢复了光彩，变得亮晶晶的。像个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要不是楚夏，你早就在我手里死了不止一回了。”安东尼恨恨的在墙上捶了一拳，出去了。
　　邵晨没有去追安东尼，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楚夏写给你的信也是他的遗书。你看完之后，如果还是想死。我绝不拦你。”
　　沈牧远抢来，小心的从信封里面抽出那张薄薄的信纸。
　　“牧远。看我这样叫你，你应该会生气的吧？想想你气鼓鼓的脸颊，真是分外可爱呢！让我再这样叫你一次吧。反正你也不能来打我。
　　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想到今天了。因为我太了解你，你或许都没有我那么了解你，可是了解到你的内心之后，我却不得不陷入沉默，所以我选择了一种对大家都好的方法，那就是由你来亲手结束我的生命。
　　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
　　看我多体贴！
　　牧远，你会后悔的。其实你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你有多爱我，爱意都已经泛滥到眉梢了。你却没有照镜子的好习惯。哎，是不是我太不幸？
　　这封遗书写成这样，我也是蛮拼的。以前的我给你留下的都是不好的印象，我想给你留下最后一点好印象。沈牧远，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好好活下去。
　　如果你爱我，或者曾经爱过我，那就请你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剩下的话就是对邵晨说的了。请邵晨帮忙转告安东尼。因为我实在无颜也没有勇气面对安东尼。
　　替我解散楚帮，把楚帮名下所有的资产给兄弟们分了吧。还有，我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帮我交给沈牧远。
　　邵晨，你父亲的事情，安东尼对我说了，这次牧远也算是帮你报了仇了。
　　我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你和安东尼。
　　好好和安东尼幸福下去吧，把我的那份幸福也活出来。
　　就不说再见了，反正再也见不到了。
　　楚夏。”
　　沈牧远翻来覆去看了信好多遍，才倒在病床上，楚夏他的确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自己终究输的一塌涂地。
　　当沈牧远拉着行李告诉邵晨自己要去旅行的时候，邵晨很震惊。
　　沈牧远却显得很无所谓，似乎只是一件等了很久终于有时间做的事。“你知道吗？有个人，叫三毛。她的丈夫死之后，她踏遍了万水千山，可是没有用。她在旅行的时候有多么快乐，她在某个瞬间就有多么失落，她实在是有太多的时候可以想荷西了。现在的我和当时的她没有什么不同。这座城市处处都有我和楚夏的回忆。我是个懦夫，我要逃离这片土地。
　　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你们不用担心。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的。会疼，但同时也会结痂。”
　　邵晨紧紧的拥抱了沈牧远。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阿远，安东尼没有来，他只是现在心里面还有些别扭罢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钱。”
　　沈牧远没有推辞接了过来。“我的第一站是普罗旺斯，到了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恩，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