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原点》爱唯

5、再遇“恩客”

　　黎明亮坐在欧启南对面，他把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向她解释了为什么不建议她申请基金的原因。
　　“小黎，你不用想太多，这里面是三十万，就当是我私人借给你。如果你觉得不自在，可以给我打借条，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还。”欧启南说，见她面色犹豫，又说：“我想这个钱，够你父亲做化疗了。如果不够，到时你再跟我借，或者到时你已过了试用期，申请基金就显得自然多了。”黎明亮点点头，二话不说，在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刷刷写下借条，扯下来递给欧启南。欧启南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接过借条看了一眼，又看着黎明亮笑。
　　“这回那些家教该推掉了吧？”
　　黎明亮轻声道：“早推掉了，因为好几份都是晚上的课，和夜之灵的时间正好撞车。不过王教授不知道，一直以为我还在当家教。”
　　还没等欧启南跟老吴打招呼，老吴自己倒先来找他了。老吴进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一脸的惊讶问他：“欧总，市场部新来了个活动专员，我看着非常眼熟，好象是那个谁？”他试探的口气。欧启南点头：“没错，就是lisa手底下的欢欢，原来是我在K大的师妹。王教授推荐过来的，我也不好拒绝他。再说了，给她一碗饭，也算是救她出火坑。”
　　老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欧启南正色道：“她叫黎明亮，原本是家里出了事，不得已才去夜之灵。现在家里的问题解决了，人家也想好好的上一份班，正正当当的过日子，你就当从来不认识她。也算是给我的导师一个面子。”
　　老吴点头不迭：“那是自然。谁家还能没本难念的经呢，我干嘛跟她过不去？欧总您也算是仁义心肠，怜香惜玉。”欧启南连忙说：“别说些有的没有的，赶紧把陈志东的第二次提案准备好。”
　　黎明亮就这样在飞翔开始上班。欧启南原以为因这些渊源，他们俩会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甚至是会格外亲近一点。他微有期待，黎明亮是个漂亮的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又有点担心，怕她顺竿往上爬。作为一个适婚年龄的男人，自己的条件有多好，欧启南心里有数。但他发现，黎明亮对他，恭敬而疏远。她的职位太低，平时工作上根本不会有交集，飞翔有四个事业群四个副总十几个总监三百多员工，平时主要由副总汇报工作，就是每周例会也顶多是总监级参加。黎明亮进公司一个月了，欧启南只在走廊里遇到她两回。两回她都客气的微笑，点头打招呼，侧身而过。欧启南微有点失落，却又心生宽慰。她是个有分寸、知进退的女人，断不会把自己的同情心误认为是好感，进而生出事端来。
　　到九月底，给陈志东的提案一直没有进展。飞翔已针对两个活动成立了专属的新媒体项目组，欧启南指示，一方面继续磕陈氏集团，一方面要开发新的客户。大客户是每个乙方公司既爱又恨的，爱，是它能带来大笔稳定的财源；恨，是它带来虚妄的安全感。你还以为可以躺着睡大觉，它突然一翻脸不跟你玩了，让你转瞬从云端跌落谷底摔得鼻青脸肿。飞翔过往最大的危机就是太倚重大客户，看不上中小客户，这是欧老爷子遗留下来的问题。没听说过某本土最大的4A公司D传媒，长期以来因为手里攥着两大国际汽车品牌的广告与公关代理，日子过得颇是滋润。然而新的一年，两个品牌双双不续约，这家公司一夜之间就倒闭了，现在一堆拿不到工资的前员工正和它打官司呢。如今经济不景气，欧启南痛切的意识到，他们必须得一边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边装孙子，继续讨好大客户，一边积极开发新客户，无论是多不起眼的小客户。蚊子腿上也有几两肉呢。
　　陈氏集团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大环境不好，一损俱损，而且听说国内新近冒出一种和“能量”无论是在市场定位上还是在价格上都差不多的饮料“活力”，砸了大量广告费，势头凶猛，能量的市场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欧启南见了陈志东两次，他都是一脸阴沉的表情，请了他好几次去夜之灵玩，他都提不起兴致。欧启南起先还担心他提及黎明亮，后见他没吭声，心中又释然。陈志东猎艳无数，又恰逢有事在身，又怎么会把区区一个小姐挂在心上呢？
　　第四次提案，老吴演示完方案之后，陈志东仍是沉默。欧启南知道不妙，虽然他来之前已做了最坏打算，然而当真的要失去这个大客户时，心里还是阵阵发紧。
　　“小欧，我们和飞翔合作了五年，彼此知根知底，你们对我们的品牌，是最了解的。能量一年八千万的冠名费，是一定要花出去的，与其再去满世界寻找新的合作对象，不如接着和老朋友合作，何况我们后面有那么大的生意要谈。”事情有转机，欧启南一阵惊喜。但他知道，马上接下来就会听到“但是。”
　　“但是，飞翔和我们一样，这五年来没有进步。我认为，明年合作的前提，是我们都要进步。面对新的市场，新的挑战，飞翔和陈氏要合作得更紧密。我建议，两家公司要成立合作小组，各自派出精兵强将。陈氏充分提需求，飞翔针对我们的需求，重新打造明年的活动。父亲的意思，也是要通过这样的深度合作，全面考察飞翔。”
　　欧启南不语。这相当于是反客为主，把飞翔当成是陈氏的市场部了。就好比一部电视剧，即将开拍，可是植入客户派了人进驻剧组当导演，对剧本和拍摄指手划脚，大肆干涉，这是每个乙方的噩梦。然而形势比人强，现实状况是陈氏不再满足于购买现成的案子，他们要话语权，要每一分钱都花出一块钱的效果，要量身打造专属自己的活动。这简直是□□。
　　纵使被□□，总比坐冷宫无人问津要好。八千万哪！
　　欧启南沉吟半响：“这种方式可以考虑。我们回去规划一下，想想这个合作小组要怎么运作。”
　　国庆中秋双节即将来临，飞翔的办公室里却丝毫没有过节的轻松气氛。节目部、市场部、新媒体部抽调了大批人马，与陈氏派来的市场部人员组成了一个十几个人的项目组，天天晚上加班到凌晨。其他部门的人虽然没有参与，却也不敢怠慢，每个部门都留员工值班，以全力支持特别项目组的工作。
　　凌晨一点，一百平米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活动总监、市场总监等十余人眉头紧锁，墙上的白板上写满了策划点、时间轴、媒介资源等内容。黎明亮作为市场部专员坐在一旁随时根据项目组的需要，查找、打印出历年来的活动档案，再递交到每个人手里。
　　凌晨两点，黎明亮被烟熏得昏头涨脑，跑到走廊透气，一回头却见到此生她最不想看到的脸：陈志东。
　　他怎么会在这里？当初进项目组时欧启南就曾跟她提过，可能会碰到陈志东，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但一个月以来一次也没有遇到他。想想也是，身为大老板，要作的是运筹帷幄，而非凡事亲力亲为。黎明亮还曾侥幸不已。没想到在这午夜，他居然象鬼一样的出现了。
　　黎明亮急忙扭过脸，侧着身匆匆走开，后面传来陈志东的叫声：“欢欢？”
　　黎明亮走得更快了，然而一只手很快被陈志东拽住了。陈志东急切的扳过她的肩：“真的是你？”
　　黎明亮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您好，您认错人了，我叫黎明亮。”
　　陈志东撩开她的头发，看了看她的脖子，笑道：“这么巧，你和欢欢长得一模一样，脖子上也有颗痣？“
　　见搪塞不过，黎明亮低声说：”你想干嘛？”
　　陈志东冷笑道：“我就想知道，你不在夜之灵，跑这儿来干嘛？”
　　他拿起她脖子上的工牌，念道：“黎明亮，市场部活动专员。”
　　他点头笑道：“原来你傍上了欧启南这根大腿。”
　　黎明亮平静的说：“陈总，我是由我们导师推荐到这里工作的。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这是欧师兄的公司。我已经跟夜之灵没有关系，也跟你没有关系了，请你不要这样说话。”
　　陈志东不语，深深的看着她，半响道：“欢欢，我当初是把你吓跑了么？”
　　看着他的眼神，黎明亮想起他在床上的欲求无度，不由觉得一阵厌恶。欧启南请她到飞翔来上班的第二天，她就给陈志东打了电话，拒绝了他包养的要求。当时陈志东在电话里声音显得颇为失落，问她是不是找着新的金主了。她信口胡诌说是，外地一个煤矿主开出了天价，她马上就要跟着他去外地了。不等陈志东再说话，黎明亮就把电话给挂了。为了防止他找她，她还特地用的公共电话。
　　陈志东一手仍缓缓的撩着她的头发：“你还在这个城市就好。看来咱们俩是有缘份的。你看，这不是又遇上了么？”黎明亮一手打开他，逃也似的跑开了。
　　第二天，一进办公室，欧启南就见到陈志东坐在沙发上。
　　“早，欧师兄。”陈志东笑眯眯的打招呼。
　　欧启南一早就在手机上看到了黎明亮昨晚发的短信，他坐到陈志东身边，按着已打好的腹稿说：“陈总，见到黎明亮了？”
　　陈志东晃着腿看着欧启南。
　　“当初是我的导师推荐她过来的。我根本不知道是她，一则我也顾不上看简历，二则即使看了简历，人名对不上，长相也天差地别，谁能认得了欢欢就是黎明亮呢？就是却不过王教授的面子，只能让人力收了简历，随便安排了个底层岗位。我这公司几百号人，我哪儿知道有个她呀。”
　　陈志东半信半疑的听着这一番话。
　　“前几天她在员工餐厅跟我打招呼，又表示感谢，我才认出她来。当时也想着跟你说这个事来着，但一来忙，二来也觉得你不会记得住这件事，就没顾得上跟你说了。”
　　欧启南故意凑近陈志东的脸，意味深长的：“怎么，陈大老板，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陈志东点头：“说不上那感觉，要说在我交往过的女人中，她不是最漂亮的，脾气也不太好。但总是忘不了她。尤其是那个晚上……”他脸上的神情有点恍惚。想起黎明亮对陈志东的形容，欧启南心里突然很不舒服，于是干咳了一声。
　　陈志东回过神来，看着欧启南，眼神微妙：“小欧，我想问你，你看上这姑娘没？”
　　欧启南晒笑：“你觉得我会吗？”
　　欧家是书香门第，几代都是报人，到了欧启南父亲这一代，虽然作了大生意，也一直以儒商自居，而欧启南的条件也的确非常好。不说家世，光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和俊朗的长相，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即使是个穷光蛋，后头也会有一大堆女人哭着喊着往上扑。而且这小子家教还非常严，他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坐台女？
　　陈志东说：“那这事就简单了。我想追她。”
　　欧启南笑道：“哦，不包养了？”
　　陈志东：“人家不干，我这人，从来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不过现在我很想试试，谈恋爱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