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莫知鱼

65、对决十一

　　幽静的夜空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她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后来，祁统领寻到山洞，孩子却不见了踪迹，他发疯一样，在山中寻了三天三夜，才在一个狼窝里找到。祁统领虽未抓到放冷箭之人，但对背后主使之人有所猜测，只是当时的情形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全力保住英王爷。他知道我在行宫已不安全，便把我暗中送回中原，可是我一直忘不了小姐的死，等多年后行宫南迁，又重新回到宫里呆到角落处，也没人再认得出，只希望有一日能帮到王爷。”
　　“娘娘，你怎么哭啦？”已听到动静容氏出来问道，
　　“容姑姑，你把这位周姑姑扶着歇息下吧。再把我带的那把琴拿出来吧。”她含泪低声说道。
　　容氏心虽疑惑，但看她神色凄然，难以多言，但先忍着不问，直把周氏安抚好，将琴取了出来。
　　琴声哀思婉转，思念之情流出，夜色为之动容。
　　“姑姑，我好想他，我好想他！”
　　好想在这一刻紧守在他身边，让他远离孤独，让他生活在爱的世界，爱他、陪他，直到永远。

　　王府寝宫，桌上还放着她匆忙入宫未及收起的针筐，那里面的香袋虽未完工，却已十分别致，他轻轻拿起来放到心口，希望能感受到她的存在。物饰犹在，伊人却被阻隔，夜幽人静，思念之情愈发深重。
　　“备马车。”
　　李管家应答一声，自去忙备。他本想劝阻王爷，夜已深，不宜外去，但他明白劝阻必是无用，王爷挂念娘娘，即使不外出，一夜也难安寝，一路上只管讲些略让王爷宽心的话：“宫里都打点过了，娘娘身边服侍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每日吃穿用品都安排了专门的人查验，王爷放心。”
　　那冷宫位在皇宫内苑西北角上，与宫外一道高墙束隔。他绕过城护，来到宫墙角下，这里是离她最近的地方，伸手触摸那高墙，冰冷凄凉，他走了这么久，一路披荆斩棘，风雨无阻，却依然被这围墙所困，走不到想去的地方。
　　隐约地，一阵琴声思慕而来，是她吗？她也在想自己吗？
　　那冰冷的高墙似乎传来了温度，不论前方有多险阻，

　　“娘娘，不要难过，您和王爷迟早还会再见的。”周氏压低声音道，“奴婢又回到宫里这些年，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帮的上王爷，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也算为能为死去的小姐做点事。”
　　她没有细品周氏话中之意，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或许对元帧有帮助。

　　自康王受挫，英王又被撤离北营，乌珠家族扶持下的端王继承大统，似乎是毫无悬念之事了，然而恍恍惚数月，太子之位却仍是迟迟未定，另一方面，又有两位皇子受封亲王，弹劾乌珠里台的谏官江清让被释且官复原职。这让朝堂上一贯见机行事的官员摸不着头脑，种种揣测却也不敢妄动，这天下毕竟还是皇上的天下，一步押错，那可是满盘皆输。
　　这一日，乞颜烈外出狩猎，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虽已登九五之尊的宝位，闲时仍喜欢马背上的生活，不想行途中受了伤，便留在城北的行宫中休养。乌珠皇后欲前往照顾，却不料被拒，心中甚是愤懑，不由又把乌珠里台召来商议。
　　“哥哥，皇上已经年到六十，太子之位却仍悬而未决，论理说，现在皓儿是最合适的人选，皇上为何还不下旨，难道他心里还在迟疑吗？”
　　乌珠里台静默半日，“帝心难测，有些事我们还是不要太乐观的好。”
　　“哥哥的意思是？”乌珠皇后面露不安道。
　　“你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样你不清楚吗？为兄问一句题外话，这些年，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如何？”
　　这一问，倒把乌珠里娅问得有点懵了，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她现在是大兴皇后，一国之母，这个男人满足了她，这便算是待他好吧，但若说起夫妻感情，前些年，他常年行军在外，一年都见不得几次，后来大兴平定天下，终于有了固定的皇宫，但他已是一国之君，自然后宫佳丽无数，何况她也不再年轻，那些如寻常百姓夫妻间的亲密恩爱，早已不复存在。
　　“我们乌珠家族表面上看，权势日益涨大，实际上我们对大兴根本没有实际控制的能力，北营我费了多少心血，最后还是落于旁人，南营更是经营多年，居然一道旨意就被瓦解。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皓儿就被排除了继位人选。”
　　“什么？！”最后一句真真刺痛了乌珠里娅，“皓儿是嫡长子，皇上要立太子，难道真的不顾及尊卑身份了吗？”
　　“我跟在皇上身边越久，越觉得可怕，很多事情都不是当时表现出来的那般。现在想想，我到底比他不如，是我太幼稚，比如当年周妃的事，我们都没忘，他又怎么会忘。”
　　“哥哥，你怎又提起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何况当年皇上是同意的。”
　　“但他没同意杀了周妃！当年我只觉得他嗜权如命，为了夺取天下牺牲一个女人不足为道，冒险找人射杀了周妃，虽然当年事后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并没有追查周妃的死因，反而把见过周妃的侍卫都灭了口，把周妃这个人在大兴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其实我当时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特意吩咐过我不要惊动周妃，只是这些年他对乌珠家族的宠幸，让我渐渐忽略掉这件事，直到上次朝堂弹劾，我才清醒，他这样掌控强的人，怎允许别人拂逆他，越是不动声色，心结越是结得大，他从始至终都防范着我们家族，皓儿非但不可能被立为太子，恐怕连我们乌珠家族也有覆灭之灾。”
　　乌珠里娅当真如坠冰窟，“不，不，一定是哥哥多心了。”她口上否认着，心里却又下意识地觉得哥哥是对的，
　　“若现在认清现实，还有一线机会，否则……”乌珠里台恼恨道，“就如一块鱼肉，被他的钝刀一刀一刀割掉。就如南营，就如兵工厂，恐怕将来连影卫”
　　乌珠里娅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难以承受，不由得紧张，“哥哥这……皇上他毕竟……”
　　“其实如果不立太子，皓儿才是名正言顺。不如就让他永远没机会立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