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故事之摇曳》桑夏寄生

5、三生树

　　这才反应过来的吴遥摸着脑勺又贱笑着凑到连江一旁，满脸满眼都是下次你们去名剑大会带我吧带我吧的意思。
　　连江不肯正眼瞧他，只自顾自喝茶。陆烨不知何时不见了，只留下喵喵慢悠悠蹦到连江怀里窝着。
　　自觉没趣的吴遥找到块凳子坐了下去，上半身趴在桌上偶尔不依不挠朝着连江进攻：“当初那两人时不时隐个身，瞧不见他俩的就一直追着在打你罢？你若是带着我，我替你打对边的，而且我特好医。喝口酒又能接着打，你都不用顾忌我会倒下……”
　　两个人在大厅里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宅子的主人重新出现，连江抱着喵喵要出门，百无聊赖的吴遥想了想没有跟着去。
　　趴在桌上睡着睡着就到了黄昏时分，吴遥皱着脸摸摸发出抗议的肚子，陆烨什么时候才回来？饿了…
　　又等了一会儿陆烨都没有回来，莫名其妙失踪也不说一声，自己一个客人留在这儿饿肚子…把宅子的好几个屋子都找遍的吴遥没找着吃的，倒是有一个活物找上了门来。
　　“吴遥，吴遥！”听声音就知道是连江，半分耐心也没有。“吴遥！要是在就出来吃饭！师兄在三生树半晌还回不来！”
　　等吴遥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连江就送来个食盒，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慢吞吞将饼吃完的吴遥抚了抚满足的肚子决定出门消消食，又想想夜晚的大漠除了星子啥也分辨不清，又打消了念头。
　　一个人又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月亮都升得老高，自己找到油灯点了的吴遥等得有些犯困。打了个呵欠后后吴遥突然笑起来，大约是过惯了四处奔波与人对峙的日子，突然清闲下来自己竟然整天只想着睡。
　　眼角余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残雪，突然笑不动了。

　　“银雪，你瞧那武器名字同你有些像的罢。若我们拿了头名，你就拿着那把剑，怎样？”彼年的自己站在中间，笑着对左手边的银雪说着这种话。
　　银雪嘴角上扬，“我倒是得了好，你和许轩怎么办？”
　　笑得一派阳光灿烂的许轩一把揽过吴遥拥在怀里，“吴遥开心就好。”
　　吴遥被突然袭来的拥抱羞得耳根赤红，慌忙从他怀里挣出去“许轩！现在还在外头呢！而且你的铠甲硌得我疼死了！”
　　一旁银雪将掉到脸颊的发丝缕到耳后，“啧，许轩你别这么欺负我家吴遥啊，他自小脸皮薄。”
　　许轩捏了捏那时吴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我也没办法啊。”吴遥抬起眼瞪他，他却只是凑近耳边说了句：“就是想抱你”。

　　吴遥闭上眼睛不愿意继续回想，脑中的剧场却自顾自不断跳出封存已久的画面。

　　黄沙大漠，一个人蹲在龙门荒漠想套匹马的吴遥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呼救声。运起轻功朝呼救声过去，却早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先他一步自胡狼口下救出了那个万花谷小弟子。
　　那是吴遥第一次见到许轩，高头大马，银色的铠甲染了西域的尘，一张脸虽还未退去少年的稚嫩，一双眸中似含了星辰。

　　自狼牙兵包围中使着轻功救出许轩的夜晚，许轩颤着身子苍白着唇色非要他陪在一旁，待他走近却直接亲了上来。
　　后来好了却红着脸不愿意再提，再三逼问才垂着眼睫说：“吴遥，我怕那时候我死了都没亲过你，太亏了。”

　　将许轩这个人告诉银雪的时候自己揪着酒壶做好了随时被暴打的准备，也准备好了被好友怒斥，没想到一向待在苗疆的银雪却只是问：“你两都不会医术，却要从军讨伐狼牙军？”随后便跟着他俩一起四下奔走。
　　边塞的夜寒，银雪无数次把他俩从地狱里带回来，曾经以为那样或许会这辈子就那般过了。与最爱的人并肩作战，挚友离自己不远。

　　吴遥深深叹了口气，桌上的油灯快要燃尽，火苗微弱跳动着，印着这一室的死寂。这种时候就算是连江在也好，不想再回忆起后边的事了啊。

　　“吴遥？”不知何时回来的陆烨看到正厅里微弱的光和坐在桌边不知想什么入神的吴遥，大约是显得不似在人间的模样，竟让他没办法就那样放着人就那么坐着。
　　陆烨活动着肩膀走到桌边坐下，“连江给你送了吃的吧？”
　　还没从记忆里回过神的吴遥呆愣愣点了点头。
　　不擅长找话题的陆烨倒了杯茶，发觉早就凉透彻了，又放下茶杯进屋去找了件披风扔给吴遥。
　　吴遥还是呆愣愣接着就接着了。
　　陆烨沉默了会儿开口：“我回来取样东西就走。”
　　“能带着我吗？”没指望陆烨答应的吴遥挠了挠头，稍稍接受了心底方才看见陆烨时忽地出现的喜悦感，接着补充道：“陆烨，我一个人待了一天了。”
　　没想到的是陆烨干脆地点了点头，“待会儿跟好我。”随后又不知要去拿什么，只是身影消失在大厅的时候留了一句“记得披好披风，夜凉”
　　大约陆烨拨了拨油灯，原本渐渐微弱的光又亮了起来。
　　吴遥披好披风，才发觉夜确实是凉了些。之前没有披风的时候还没有发觉，现在暖了些倒觉得自己先前有些受不了了。

　　陆烨要去的地方还是三生树，吴遥跟在后边不知怎么心情好了许多，开始没话找话说。
　　“陆烨你今儿个出来做什么了？”“……”
　　“陆烨，你知道吗我今儿数了数发现你家大厅的墙壁上有三十二个各种各样的挂件。”“……”
　　“陆烨，三生树在哪儿？我先前都未曾听说过。”“你们中原人管它叫生命之树。”
　　“啥？！三生树就是生命之树？！”“嗯”
　　“那你们为啥叫它三生树？”
　　陆烨停下了脚步，抬手指了指前方一块石碑。上边书着三个大字“三生树”。“到了”
　　“陆烨你就说说嘛。我都快无趣死了。”吴遥眯起眼往前方看，果然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陆烨不语，只是走过了石碑，走到了树下，掏出一个竹筒将里边的液体倒入地下。
　　吴遥蹲在一边歪头不解：“你一整天都在给这树浇水？”
　　陆烨瞥他一眼：“自然不是”却也不解释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大漠中的星星明亮得好像你的眼睛。若是我留在了沙漠中，就让我化作一粒沙，随风回到你的身旁……”
　　吴遥惊讶地瞪住陆烨，这，这话什么意思！？
　　陆烨只是淡淡瞧他一眼，就地坐下了，接着说：“据说这是曾经那位古老王国的公主的爱人说的话。他出征了，公主每天都在生命之树下等他回来。而公主每思念一日，生命之树便为她撒下一粒轻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有一天，她爱的男子回来了，却因为重伤奄奄一息。公主为了救回心爱之人，穿上了最美丽的衣裳，在生命树下虔诚的向天神祈祷，终于，生命之树的神灵受到感动，令那男子再度苏醒。但是救回男子性命的代价却是公主的生命。公主化作尘沙，永远留在了这不归之海中，醒来的男子只看到瑟瑟发抖的大树，和一滴滴落在他唇边的胡杨泪。后人将这对缘浅的情侣奉为爱情的守护神，将生命之树易名为三生树，寓意来此祈祷的情侣，将三生三世永不分离。”
　　吴遥一手支着腮帮子，一手揉着眼睛
　　“哎哟沙子进眼睛了。”
　　陆烨没有笑话他，“这就是三生树的由来了。”
　　吴遥干脆用手臂遮着眼睛往地上一躺，哑着声音开口“既然如此我也给你说个我们中原的故事吧。”
　　陆烨没有回答，吴遥自顾自就开始说了：“我曾替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捉过许多萤火虫，制成了一盏长明灯。那小姑娘虽然生着重病，却仍立在屋檐下等着她爱的人来医好她。就连明知那人已经死了都期盼着能用长明灯将心意传到阴间。她爱的人也是个傻子，明明都已而立之年，却还用自己的身子试药想要医好小姑娘。”
　　陆烨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吴遥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嗯，不怎么感人对吧？那还有一个。从前有一个傻子，自小就没了娘亲，幸好被一个江湖人士捡了。教他武功，给他饭吃。最好的玩伴虽然隔得远却是真心对他好。后来他遇上个人，以为能共度余生。结果却撞见玩伴和那个人缠绵在床榻的模样，啊哈，随后他被两人联手打了个半死。要不是身边还带着瓶想拿去给他们喝的烈酒，那条命估计就折在那儿了。也是他命大，一路跌跌撞撞逃了出去，运气不错遇上位外出历练的秀坊姑娘…”
　　陆烨不知从哪儿变出个食盒，捏了个饺子塞进吴遥嘴里：“我饿了，你也吃点吧。”
　　吴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被堵上也出不了声，只能张大了眼抬着头四处张望。陆烨低下头也捏一个饺子吃进去，假装没瞧见顺着吴遥眼角流下的透明液体。
　　自己吃一个，再喂一个给吴遥。也没有喂几个，就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吃起来。
　　“明天我若是出来，你跟着。”

　　如深蓝色绒布一样温柔笼住这无尽之海的天幕下，月光洒在无边的沙子上印的它们熠熠生辉。三生树的枝叶温柔地摆动起来，风轻轻穿过枝桠抚平了不久前还留着脚印的沙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今夜，是个很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