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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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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她在从前成功击杀第一个魔女的地方设好埋伏进行蹲点,果然不出意外地将其做掉。佐仓杏子毫不怀疑自己确实是在将之前的生活重过一遍,但是这次,事态却不总是随着她的记忆发展。
比如说,应该是在餐室里谈话后意见破裂的父母,变成了在两姐妹面前的争吵。母亲坚决声称父亲的新教理论是魔鬼的谎言,父亲则是在一阵沉默后当着孩子们的面摔门而去。
看到坐在床头抱着桃子痛哭的母亲,还有在教会里潜心祈祷的亲吻十字架像的父亲,佐仓杏子感到什么东西在这一家人之间断裂了。
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她要做一切事情将萌芽扼杀掉,绝对不允许悲剧重演。
这一次她选择主动接触父亲,而当她从父亲手里接过那本金黄色小笔记本时,被推门而入的母亲阻止了。
“我不许你把你那套鬼玩意儿灌输给杏子!”佐仓夫人睁着泛红的眼睛,嘶声说道。佐仓杏子怀里的本子被佐仓神父夺了回去,锁进了箱子。夫妻两人怒目而视,站在门口的佐仓桃子哀哀地哭着,佐仓杏子默默地望着这一对态度尖锐的夫妻,不由得向神祷告——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祈祷,以至于都有些忘词。
“妈妈,你不要再责怪爸爸啦。听听爸爸的话没什么坏处,对的话大家一起遵守,错的话就一起纠正,为什么要吵架呢。”佐仓桃子拉着佐仓夫人的衣角,怯生生地抽泣道。
“乖,桃子,我的宝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佐仓夫人蹲了下来,在她通红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佐仓神父一脸苦涩地望着妻子那只攥紧十字架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暂时不要对外公开宣扬您的教义好吗?”你在一边的佐仓杏子说道,因为不安而压低了声音。
“杏子,你!”做父亲的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挑衅,睁圆了眼睛。
“因为!父亲的理论不是和大众的常识相违背的吗?您对着他们说他们不理解的话语,招来的只有敌视和仇恨。那种事情,我不想看着无辜的您被背弃、被伤害啊!”佐仓杏子冲佐仓神父大叫,抱住了他的腰。
良久,她感到一只大手在温柔地摸自己的头,他的声音是沙哑的:“在你的眼中,嘿嘿,杏子呐,我就只是这样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形象么?”
“您是的!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被魔女之吻烙上刻痕以后,无论多坚强的人都会变成丧失信心和意志的傀儡……”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吼出来,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摇头表达否定。
“我所宣扬的不是神的旨意,而是我自己的意志。我知道,千百年来大家相信的都是那一套理论,”他顿了一顿,眼睛里泛出了自信的光彩,“为什么没有人质疑过呢?还是说,质疑的人都被当成异端掩埋在历史长河里?如果有人愿意来理解我的教义,一定就不会怀疑我所说的那些话。人类的主宰不是神——”
回答他的是佐仓夫人铁青色的脸,她不由分说地将佐仓杏子拽到怀里,拉着一对女儿走出房间。
人的主宰不是神。
佐仓杏子只记得了这一句话。自此以后,父亲照例开始夜夜酗酒,玩忽职守甚至夜不归宿。佐仓夫人每晚十二点准时锁上卧室的门,在父母这样深的隔阂前,区区一个女儿是无能为力的。佐仓杏子能做的,只是在夜间给睡在沙发或者走廊里的父亲抱去一床棉被,让他尽量舒服地睡着。
总是满嘴酒气的、衣衫不整的神父开始受到民众的一致质疑,甚至得了个“醉汉神父”的绰号,小孩子倒是很喜欢他,经常跑前跑后地哄闹。佐仓神父经常对着孩子们嚷嚷那些醉话,最多的一句就是让佐仓杏子记忆至深的“人的主宰不是神”。
不是神?难道是人么?她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可笑,但从父亲的只言片语来看,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时值深秋,佐仓家和体面人家的来往算是断绝干净了。父亲的日子一样地不好过,虽然没有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大家也是敬而远之。
原因很简单,他不在教会里宣传自己的新教义,总是喝了就跑到人家家里去闹,吵,嚷。佐仓杏子每次都是黑红着脸上门,和母亲一起说尽了好话道尽了歉,受够了别人的闲气后才将这个曾经的一家之主搬弄回家。
明显地,他们家已经因为佐仓神父成为极不受欢迎的眼中钉,也正如佐仓夫人在伤心至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魔女还是要接着打,虽然实现的愿望并没有如愿。佐仓杏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整个人就像是秋风里凋零的花朵,逐渐枯萎下去。
在新教义的宣扬上从不放弃的佐仓神父不理会别人的指指点点,不在意他人的冷嘲热讽,对任何人的嗤之以鼻都进行尽心尽力的劝说和讲解。佐仓夫人的精神状况和丈夫的亢奋成反比,他越积极,她出门的时候就越难以抬头。
对宗教的热情和对信仰的虔诚让她充满羞愧,作为一个妻子没能约束自己丈夫出格行为的羞耻感也在将她的心灵吞噬蚕食。对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佐仓杏子除了两下劝说,根本没有什么方法来化解彼此的矛盾。
天天都在吵架,天天都有扭打,佐仓杏子和佐仓桃子像相依为命的小兽,在家里的墙角里祈求哪怕一丝不含有敌视的新鲜空气。
任积怨在心里沉积,他们终于一日比一日少语沉默,相隔着看不见的障壁,日渐加厚。
佐仓杏子悲哀地看着自己曾经相敬如宾的父母,除了叹息,就是默默低头,安抚妹妹。
“QB,我真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和愿望不一样,根本不应该这样的吧。”她坐在路边的草地上,QB蹲在她旁边。小河里的水面已经结了一层冰,她摘下耳罩,捏在手里把玩。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它问道。
“一家人亲密团结地在风见野生活,”佐仓杏子换了个坐姿,“可是,现在这样,真让我窒息……胸口很闷,不是因为穿得多哟,我宁可重来一次。”
“杏子,你想要逃避。”QB下了结论。
“也许吧?”她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自嘲道,“搞成现在这样却重来不了,究竟要什么条件?一定要烧一次屋子?”
“你那天幸好及时拔下快要孵化的Greif Seed,不然迟个一两天,魔女就会诞生了。”QB摇了摇脑袋,说出了夸赞一样的言辞。
“是吗?”她闭上了眼睛,“如果是以你父亲的生命换来的教训,是不可能忘记它的位置的。”
“看来杏子你很重视自己的父亲吗。”QB下了结论。
“是啊,我啊,为了他才付出自己的愿望和你结下契约,”佐仓杏子叹了口气,露出了笑容,“不过,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对还是错了呢。那个时候在见泷原的我,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看到天色晚了,她便往家走,QB驯服地蹲踞在她的肩膀上。刚走到教会门口,佐仓杏子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进去,只看到父亲举着一把刀围着教会手舞足蹈地跑动。
“爸!”佐仓杏子惊恐地望着他,佐仓神父转过身望向大女儿,满头满脑的鲜血,有的还从浸透了的袍子上滴下来。他身后是两具身体,依稀可以看出是——
她瞬时完成了变身,手中枪体化成的多节链将他手里的带血尖刀打飞。佐仓神父摇摇晃晃地朝她跑来,迎面的酒气让她皱起眉头。挥舞链条将他从头到脚牢牢缠住,她匆忙向祭台奔去,心中的不祥预感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