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1874在这颗行星所有的酒馆》鸢飒

35、噬月（6）

　　刚建成的时候噬月其实悄悄去过“品芳”庭院。
　　花树如五光十色的云海，香雪落英。
　　那真是极美的。
　　从花草选择、布局到回廊的设计都能感觉到主人的用心，然而噬月却从来表现得不屑一顾，尤其他知道这是道渊专门为他设计的。
　　进入铁柱观后他和道渊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陌路人，就算擦肩而过噬月也当对方不存在。好几次道渊似乎想和他说话，噬月都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抢先回道：“哟我们未来的掌门人不好好洁身自爱，与本座这个妖有什么话好说的？”从此两下无话。
　　道渊成了掌门之后更忙，两人见面的机会也更少。噬月知道道渊暗地里给了自己一些待遇和执行任务的特权，但却从不曾动用，他心中唯一所想就是找到“玄帝”的芯片。虽然噬月每年还能看看“玄帝”，甚至只要做好准备，就算没有芯片他相信自己也能突破层层防御离开。然而妖族有妖族的规则，真TM可恶的规则！
　　有时候实在气不顺噬月也会趁夜深人静到品芳庭院坐坐，那些异域的植物能让他暂时将思绪放远，假装自己不再被困于这小小方寸之内。
　　他总能看见庭院最深处道渊的居所内亮着灯，彻夜亮着。
　　但是，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了。

　　失去视野战斗必然会受到很大限制，陵越咬牙，凭记忆位置架住狼型“玄帝”的咽喉阻挡它的再次袭击，机甲左手借势扼住了狼型的咽喉。接下来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太阿”的胸口似乎被狼型“玄帝”重重挠了一爪，系统损伤报告显示如果再受冲击可能会危及驾驶舱。
　　如此般……陵越皱眉，然而他相信事在人为，万事不可轻言放弃。更何况，师弟还……
　　这时“太阿”内部的演算程序突然自己运行起来，他愕然地看它展现出狼型玄帝的构建图，并且标出了驾驶舱所在的位置。红色的，锁定攻击目标的圆圈十字标识。
　　陵越微微睁大了双眼。
　　……是你么，道渊前辈？
　　由备用热感雷达计算出的图像投射在陵越面前的屏幕上，陵越的视野重新恢复。而似乎是被什么所牵引，“太阿”的整个右臂变形为一柄剑，自行刺穿了压在上方的狼型玄帝的胸膛。
　　“一起走吧，噬月。”
　　陵越听见了道渊最后叹息般的留言。
　　就算已经迟了那么多年。
　　与此同时，一截赤红的剑刃也自上而下钉住了黑狼的头颅。
　　“师兄！”
　　百里屠苏恢复清明的焦急声音在频道里响了起来……

　　道渊快死的时候，噬月去见过他一次。他差点没认出那个瘦得脱了形的干瘪老头就是道渊，不过五十多岁，就已经白发满头。
　　“你快死啦。”他凉凉地说。
　　老头苦笑：“你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
　　“你既然知道妖族的岁月长久，那就放本座走。本座欠你的没欠你的这么多年都清了，难道还想要本座给你陪葬？”
　　“我死了，约束也不会终结么？”
　　“你和本座约的是条件，条件达成才算终结。”
　　老头喘咳着说：“噬月，你真的……”
　　“不原谅。你后悔了？”
　　道渊眼中突然放出了执拗的光：“绝不，永远！”
　　噬月冷笑，转身离开。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噬月猛烈地咳嗽着，变形的驾驶舱金属碎片深深插入他的胸口，就算他是妖族也没了存活的可能。他艰难地用手背一抹嘴角，血色鲜艳得刺目。他吃力一笑，明明差别那么大，为什么人和妖的血都是一样的鲜红呢？
　　机甲战本来就是个你死我活的结局，现在这样他其实还蛮满足的。只是可惜了“玄帝”，他伸手抚上还在拼命还原界面的控制台：“抱歉啊搭档……这么多年过去，没能让你再见见阳光……”“玄帝”系统发出了一串滴滴的电子音像是在焦急地挽留，噬月却有些走神。
　　道渊那声叹息他听见了。
　　只可惜，迟了那么多年。
　　要是当年再恨一点掘了你的坟墓，会不会有所不同？
　　要是当年再谨慎一点去个别地儿比试，会不会不至那样难堪？
　　要是当年……根本没理会你这小子，本座……
　　噬月扫了眼外接显示屏里在“太阿”的驾驶舱抱成一团的两个年轻人，嘿地笑了一声：“道渊啊……不知他们……会不会比我们幸运一些呢……
　　愿你们，不会再有背叛和欺瞒。
　　“道渊，本座……可没原谅你。
　　“我们……来世再战！”
　　噬月的头垂了下去。
　　世间唯一的“噬月玄帝”，也永远停止了的运转。

　　噬月小章节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