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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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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长长的餐桌上只有Brahmwell国王和Isabelle公主两人相对坐着,银器反射着黯淡的烛光。当Brahmwell国王问起Princess Isabelle自己另一个女儿的状况时,Isabelle沉重的摇摇头:“她还没有醒来。有时候我在怀疑,是不是姐姐要放弃我了。”
当Isabelle公主见到床上的姐姐时,她内心受到的冲击不比当初被疯狂的豆蔓推挤到天上少。她的一贯刚强的姐姐躺在床上,面色如同母亲去世前一样苍白。Isabelle深切的感觉到,她是要失去她了。
右手抚过她塌陷的两颊,无意识的拿起了床前的一本笔记本。上面是姐姐龙飞凤舞的笔迹,扉页上写着:致Isabelle, Cloister未来的女王。
Isabelle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六十七页的笔记,分为了军事篇,内政篇,外交篇,农业篇。每页都配有详细的图和细小的注释。
Isabelle也终于明白,姐姐在去舞会前每日在书桌前忙碌什么。
Belle,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爱我的国家,我爱你。所以当你成为女王的那一天,你不仅是我的小妹妹,你还代表了我们的国家,所以我只会更爱你。
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远嫁他乡。这一天要比你想的更快,我的妹妹。我只想在我离开前把我知道的关于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告诉你,在时光飞逝中把我曾经学习的都再教授给你。
你不是被当做未来的女王抚养的,所以我有些心急。但是我的Belle,你会成为最伟大的女王,我从来不怀疑。你要相信我,姐姐我从来没有猜错过,不是吗?
愿上帝保佑Cloister王国,愿上帝保佑Isabelle女王。
Princess Isabelle抱着她毫无知觉的姐姐痛哭了起来。
26.
宫殿的窗棂关得严密,挡住了房间外的迅猛北风,Cloister王国的秋天已经到来。
昏沉中的Ariadne公主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急切地对自己说着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清。撑开沉重的眼睑,床前似乎放了把躺椅。
仍然看不清……
Ariadne似乎听到了一阵细碎的铠甲叮当声。是什么人?在宫殿里还穿着铠甲能行走的,除了父王就是……她下意识的呢喃出口:“Elmont。”可惜声音小的自己也听不到。
旁边躺椅上有了动静,似乎有人站起身来,是谁?
“父亲。”是妹妹Belle的声音。来看她的那个铠甲人,是父亲吗?Ariadne在半梦半醒中庆幸自己没有把刚才那一声Elmont说出口。
接着眼前黑了起来,Ariadne忽然感觉自己的皮肤上被父亲的短髯扎得痒痒的,然后是额头轻柔的一碰,和着父亲身上独特的烟草味。
刚才是父亲亲了自己的额头?
Ariadne在梦中摇了摇头,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迷茫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炉火的光亮,望着眼前惊喜看着自己的二人,虚弱的指尖点了点妹妹的小脸:“Belle,你守在我床前的行为实在是太蠢了。” 仍是惯有的不分喜怒的语气。
Isabelle没有像惯常那样退缩,反而把姐姐抱得更紧了:“我也爱你,姐姐。”
27.
秋风刮得更猛了,裹挟着落叶击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声音。Ariadne舒舒服服的靠在软垫上,身上压着Isabelle不由分说硬要加上的厚厚鹅绒被。她听着Isabelle眉飞色舞给她读着Jack搜罗进来的新式小说,眉头渐渐皱起,却不好打断好意陪她的妹妹。这都是什么荒唐的志怪小说!这个Jack。哼。
当Brahmwell国王踱步进来支开Isabelle的时候,Ariadne简直感激涕零,觉得父亲一定是来拯救自己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探险故事的。恨恨的想,有机会她一定好好整顿下城里的几家书局。
所以当Brahmwell国王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嫁给Powell”作为对话开头时,Ariadne脸上的微笑还没有收敛干净。
“我听说你一直迷恋着侍卫长Elmont。”
28.
Ariadne公主深深的闭上眼。记忆中最恐惧的那一幕又被翻了上来。
那是一年前,自己刚刚结束繁忙的假期,重新回到帝国学院的时候。
更早的时候,Powell和Jackie结伴与Ariadne同行,一起踏上了前往帝国的路。Jackie比Powell和Ariadne低一年级。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有两国的侍从照顾着,颇为惬意。而最令Ariadne满意的是,因为有Jackie在,Powell终于没有付诸实施他第四十四次求婚的计划。
课程对于Ariadne是小菜一碟。来帝国学院上课的都是人之龙凤,目的也不是为了拿一个高分,所以大家社交很是愉快。只是班上新来了一名叫做Vincent的转校生,是帝国一脉资深家族的后代,在学院一呼百应,很是威风。他对学院里的漂亮姑娘总会试图搭讪一番,惹得鸡飞狗跳。
这也本不关Ariadne的事情。她很有以后当女王的自觉,不施粉黛,总是穿着利落的紧身铠甲,把头发紧紧的绑在帽子里,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若不仔细分辨她秀丽的眉眼,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她虽然看不惯Vincent的举动,但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他。
只是有一天,Vincent终于招惹上了Jackie。
冲冠一怒,Ariadne和Powell两人把手套扔在了Vincent的脸上要求双人决斗。当决斗中Ariadne不顾自己被连续刺中右臂血流如注仍然用左臂强悍削下对手的半只耳朵时,与Powell苦苦缠斗中的Vincent落荒而逃。
那日Ariadne格外的畅快,简单包扎后和Powell在酒馆里喝得天翻地覆,直到Jackie无奈的把两人都丢在了各自的房间里自己摇头去睡了。
Powell半夜清醒了些,心中充满了对Ariadne温柔的情绪,于是溜到Ariadne的房间,望着她与白天的强悍完全不相类似的恬静睡容,在她唇边印下了少年的亲吻。看到她白皙脖颈上的项链,想也不想就打开了。
里面的青年背部英挺,脸上一抹不羁的笑容。
Powell的眼前闪过一抹厉色,晚上的酒意在胃中翻江倒海。他解开项链的爪扣,捞在手里,冲出Ariadne的睡房,在过道上大吐特吐。
Powell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傲气过人的王子,他对Elmont也并无恶感。但是,这样的场景,任哪一个人来看,都会认为是年长的侍卫长引诱了年轻不更事的公主。于是他心中燃烧着愤怒,想象自己如何痛骂Ariadne一顿,让她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从而能接受和她最为相配的自己。
可是Ariadne坐在餐桌前听完了Powell怒气满溢的长篇大论,然后抬起苍白的面庞,脸上的神情镇定而冰冷:“我无需和你解释,Powell。”然后夺过Powell手中的项链,扔进火炉烧成了小小的金色的火球。
然后站起身,拿起椅子上的披风:“上学的时间到了,你和我一起走吗?”
29.
自此以后,任Powell百般打探百般询问,他从未成功的和Ariadne进行关于Elmont的任何对话。带着小像的项链毁了,Ariadne面色不变的忽视Powell所有类似于”那条项链谁给你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藏着那条项链的?”, “你不会真的爱他吧?”等种种问题及变体。她未曾承认与Elmont,也从未否认。
这个学年就在Powell的百爪挠心和四十四到四十七次求婚中结束了。
从帝国回程的路上,Powell和Jackie照例在Cloister王宫停留。一日午后Jackie在午睡,Belle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Powell和Ariadne散步在花园的小径中,两人谈笑着经过一片玫瑰丛,Powell偶然发现,在繁华掩映的亭子里,一对男女在忘情接吻。那女子一身厨娘装扮,而那身穿铠甲的英俊青年,正是现任王室侍卫长Elmont。
Powell对于Elmont的多情早有耳闻,在他陪伴Brahmwell国王来到Virgon时都能沾染几段绯闻,何况满王宫的年少厨娘侍女都视英俊潇洒体贴的侍卫长为婚姻的最佳人选。
他心里狰狞的痛快,去看旁边也停下脚步的Ariadne,发现她正不错眼珠的望着亭子里的二人,然后平静的回头对Powell说:“带我离开这儿。”
Powell不用去数Ariadne的裙摆被树枝钩绊了几次,多年的相识,他早了解,当Ari表现得越平静,她的内心就越汹涌。快步走过了那一片树林,他忍不住拉Ariadne坐在长凳上,望进她蕴藏着伤痛与复杂的茶色眼睛,温柔的说道:“在我面前你不必装的。”
Ariadne对着满脸写着关怀的Powell说:“再问我一遍。”
“你愿意嫁……”
“不是这个问题!Powell,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
“你爱他吗” Powell又一次问出了这个他问得和求婚一样频繁的问题。
Ariadne长长的闭了闭眼睛,阻止了最后的泪意,对着紧张等待答案的Powell说:
“这从不重要。”
30.
“这从不重要”
King Brahmwell望着已经在床上挺直了肩膀的女儿,对她的答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什么不重要?”
“你问的我对Elmont的感觉。父王,自从我意识到我是一位国王的女儿后,我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觉了。”
所有关于Ariadne的记忆如海水般涌进King Brahmwell的脑海。
那个六岁就在思考保护王国免受巨人之危的Ariadne。
那个八岁学骑马跌断了腿骨却执意拖着夹板再次上马的Ariadne。
那个十岁失去了母亲,自己和Belle沉浸在悲痛中,她却把丧礼一力撑起的Ariadne。
那个有空就带领手下巡逻,把王城管理的井井有条的Ariadne。
那个因为自己曾经期许过她所做一切都要为国家有利,所以毫无声息的放弃自己心中所爱的Ariadne。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是认真的,而且都践行。
她拒绝Powell的每一条理由,不是她赌气的回答,而是她早有为国家为家族牺牲的觉悟。
“我的父亲,当我第一次启程去皇家学院的时候,我已经把我无用的感觉抛在路边了。关怀会让人软弱,而我已经有很久的时间不再去爱了。”
“My father, I’ve left my useless feelings at home on my trip to Royal Institute. Caring is not an advantage, so I’ve also stopped loving for a long time.”
King Brahmwell不禁热泪盈眶,紧紧把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
Ariadne猝不及防,但也在父亲的怀抱下放松了身体。这是她多年未寻觅过的安全港湾。
忽而听见父王轻声说:“Ari,你长大了。”
Ariadne有些迷糊,呆呆的回答道:“我本来就已经大了呀。”
她没看见的,是父王无声的笑容。
是了,无论几岁的Ariadne,面对长大这个问题的回答,永远是这样。
31.
冬季已经来临,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圣诞节了。而这个冬天比圣诞节还令Cloister百姓兴奋的是,二公主Isabelle和巨人捕手Jack的盛大婚礼。
Elmont望着街道两边挂满白霜的枯树枝,裹紧了外套。
骑马经过热闹的夜市时,Elmont刻意把帽子压低了些。虽然大家还是朋友,可看到以前的上司如今却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无论他还是那些王室的侍卫脸上都会感觉有些尴尬的。
自从几个月前和国王坦白了自己对大公主有着非分之想后,他侍卫长的身份被解除。Elmont倒觉得比以前自在些,毕竟不用怀揣着这样的秘密纠结着面对国王,担惊受怕自己某一天酒后吐真言被同僚听了去,或者最糟的,在Ariadne面前把自己秘密的倾慕脱口而出。
Ari总是有这样的魅力,Elmont不自觉的想着,手里的缰绳缓了下来。
每天在她面前,他都感觉自己内心处的爱恋想从自己的喉咙眼里蹦出来,翻滚着叫嚣:你知道我的主人Elmont爱Ariadne公主爱到骨子里了!所以他不得不越来越在她面前紧闭双唇,把种种不安分的心情阻挡在牙齿之后。
这种甜蜜的折磨,也就都没有了。
不知为何,离开了王宫,拈花惹草的心情也消失了。这并不是因为女人变少了——女人因为同情心反而会对男人产生更多更泛滥的感情,而是他意识到,以前的种种,不过是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卑劣手段。
抱歉,姑娘们,我之所以和你们风花雪月是因为怕被人发现我绝望的爱着Ariadne公主。如今我也不怕谁发现这个秘密了,所以你们还是离开吧。
Elmont自嘲的牵动了下嘴角。
郊外的小屋,远远地看里面有些光亮。
想必是佣人没有熄灭了炉火就离开了罢。
下马,拴马,推门而入。门口的羊毛毡上洒满了Elmont外套带进来的雪花。
室内温暖宜人,Ariadne端坐在靠近壁炉的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微笑的望着他,脚边是一本倒扣着的书。
Elmont的脑袋搞不清楚自己是应该先行礼还是先脱下外套,一时有些窘迫,而望着Ariadne神采奕奕的面庞上寒星一般的眼睛,决定还是先开口:“Ariadne公主,你已经恢复健康了?”
Ariadne点了点头,“我已经没事了。还是叫我Ari吧,Elmont.”
然后是迷幻般的沉默,直到Ariadne开口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你提供一份新工作的,Elmont。”
Elmont仍然不能把自己的眼睛移开,问道:“是什么”
“未来女王的侍卫长,和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相信我,这两个岗位其实是一个。”
Elmont完全没有听懂Ariadne在说什么,直到他的双手被Ariadne柔软的手握住。
Elmont无比庆幸上一个女仆在壁炉上留下了槲寄生,于是他抱住了温暖的Ariadne,两人开始接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