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三章 ...
-
15.
最终被抬回来的人是Ariadne公主。一根箭巧妙的穿过铠甲的缝隙直插她的胸膛。当看见她从马上颓然掉落时,战场上与她有关的三个男人Brahmwell国王,Elmont侍卫长,Powell王子同时感觉心里有什么不同的东西碎裂了。
16.
当Brahmwell国王看着自己的大女儿毫无知觉的躺在已经惊慌失措的Elmont怀里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勇敢坚毅的侍卫长如此慌张,只是看着女儿苍白而平静的面容,痛心的意识到,自己竟一直以为Ariadne是刀枪不入的。
而她就在自己的面前汩汩的流着血。
17.
Elmont惊慌的看着血从Ariadne的铠甲缝隙里汩汩流出,他的脑海里震耳欲聋的回响着:
不。
不要,上帝。
不要是这一次,
不要是今天,
不要是Ari。
他嘴却如同被封住一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十八岁那年亲眼看见父亲被匪徒杀死在面前从而为自己获得了侍卫的职位,那时Elmont的眼里,仿佛世间一下子变得灰蒙蒙的,一切依仗都已消失不见。
二十九岁这年看见Ariadne在自己眼前中箭重伤,Elmont觉得脚下踩的是虚空,世界都已经不见。
18.
Ariadne!我分明看见,你是故意不躲开那只箭的......
要你嫁给我,难道这比死还难吗?
Powell忧伤的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青梅竹马的Ari。
19.
Ariadne的重伤反而激励了两国的士兵,红着眼睛的将领和士兵一鼓作气,把马迭尔国的骑兵冲回了山谷的另一端,只剩下散兵游勇仍然骚扰Virgon边境。
20.
Brahmwell国王守在自己无知无觉的女儿身边,忧伤的看着女儿惨白的脸色。这一次女儿的重伤仿佛重现了他的王后当年的逝世。闭上眼睛的Ariadne,是那样的像她的母亲。不,这比当年更能打动King Brahmwell,因为王后当年去世的时候已经容貌衰减,而他的Ari紧闭的睫毛,毫无血色的嘴唇,平静的面容,正当盛龄。
他也就逐渐怀疑起自己是否何处得罪了神灵。先是受宠的小女儿引得神话中的巨人大开杀戒,一位凡人青年戴上了Erik the Great的王冠制服了巨人,然后是能干的大女儿身负重伤,而据医生说,她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欠奉。
而想起一脸凝重的Powell王子告知他的一些事实的时候,Brahmwell国王一阵心悸。
脸色惨白可比床上躺着的Ariadne公主的Elmont进来寻他:“陛下,我们可以启程回国了。”
21.
回到熟悉的Cloister,沿路仍有夹道欢迎的百姓,却不再有以往的欢声笑语。大公主Ariadne受伤的消息传开,乡间广场上出现了很多为她祈福的白蜡烛。就连王宫外面的大门里,也有王城的百姓送上鲜花和蜡烛。
Brahmwell国王伸手召唤过一个正往地上认真地摆玩具的小男孩。小男孩怯怯的走来,对Brahmwell国王施礼。Brahmwell国王对着他和善的笑了笑:“你这么小也认识公主吗?”
小男孩茫然的摇摇头,“妈妈让我来的。原来每日都是她来,今日她在帮工,走不脱。”
“那你为什么要给生病的公主送玩具呢?”
“因为妈妈说,公主在她生我的时候曾经救过她一命,没有她就没有了我。”
Brahmwell国王怀疑的望着眼前有着七八岁的男孩,旁边的大臣轻声道:“这是真的。我听我的封邑的下人说,Ariadne公主八岁之后就经常骑马在街上巡视了,还给好多穷苦的百姓寻医送药。”
八岁......Brahmwell国王不禁回忆起,就是在七八岁的时候,Ari已经郑重其事的要求骑成年的马了。而当时的自己,仿佛闲暇时间都在手把手教授五岁的Belle骑矮脚马,所以Ari的骑射就交给了侍卫营最好的骑手Elmont。
仿佛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满园的玫瑰花开放,粉色点染了整个王宫。在宫殿后的草坪上,自己把小小软软的Belle抱上矮脚马,她抱住自己的胳膊不敢撒手的情景。耳边还仿佛能听见她嫩嫩的惊叫声,和王后咯咯的笑声。这一幕,在王后逝去后,自己的记忆里不停回放。而自己却忽略了,就在当天傍晚,暴雨滂沱之际,浑身湿透的Elmont抱着昏迷不醒的Ari冲进王宫,然后跪在自己面前请罪。Ari不小心从骏马上摔了下来,是生生的被骨折疼晕的。自己第二天去看她,她已然醒了,满头黑发揉乱,湿漉漉的眼珠因为疼痛而显得更加黑亮,双手紧紧捏着被单,却一句也没有喊疼,只是诚恳道:“是Ari自己不小心,请父王不要责怪那个教我骑射的侍卫。”
想到这段往事,就想到已经被自己先行打发回来的Elmont。Powell王子告诉他的事情让他呆立当场不敢相信,却让他对Elmont产生了提防。从Virgon回Cloister的路上,他仔细回忆往事一幕幕,当从未在意的细节从记忆深处被挖出来之时,Brahmwell国王震惊的发现,原来Powell王子所言并非虚妄。
国王握紧了拳头,纵马进了王宫。
22.
“Elmont,你从十八岁开始就一直在我身边可以以骑士的儿子的身份做王室侍卫,我对你如何你也应该清楚。我器重你,让你做我的侍卫长,并不是给你机会觊觎我的女儿!”
Elmont一向从容不迫的神气从脸上消失了。“陛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勾引过我的大女儿Ariadne?”
Elmont感觉一道闪电从他的头顶劈过。此时的窘迫可比在巨人国度面对那双头怪物时。他结结巴巴的说:“这是从何说起……”
“看着我,Elmont,你有没有这样做?”
Elmont看见国王狂怒的眼仁里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他紧闭了双唇,决心一个字也不说。
国王看着眼前和Ariadne的倔强如出一脉的Elmont,自从听到Powell王子的话后在内心积累的愤怒倾泻而出:
“Elmont,我是那么相信你。Ari从她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和你亲近,我不是不知道,她小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天哪,我以为她健康成长,以为她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判断,所以我从未干涉过她和谁交友的决定,我却忘记了,Ari她今天都才只有十七岁!你是这样的胆大妄为。你以为对Ari好一些,说些甜言蜜语,她就分不清什么是亲密什么是爱,有一天能心甘情愿的嫁给你让你成为真正的贵族,你这是利用了我的信任,对我最亲爱的女儿进行的勾引和亵渎!”
“Ari今天十八岁了。”
“什么??”
“陛下,前两天是Ari十八岁的生日。”
“陛下,我承认在Ariadne公主十几岁的时候我就绝望的爱上了她并且发誓要保护她,但我以我手中的剑和我的生命起誓,我从来没有引诱她,我甚至没有告诉她我对她的感觉。”
23.
那年,Powell和Ariadne十四岁,Jackie和Isabelle十三岁,国王Brahmwell四十岁,Elmont二十六岁。
Virgon的国王当时正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们在Cloister王宫做客。每年夏天Powell和Jackie都会来Cloister呆上几周。
在王宫花园里,Ariadne正带着Powell的妹妹Jackie剪下玫瑰花放在旁边的花篮里。Powell慢慢踱步过来,对着自己的妹妹不客气道:“Jackie,让我和Ari单独呆一会儿,你找个别的地方去玩。”
“嗨,注意你的举止,Powell。不要这么和Jackie说话。Jackie,别理他,我们去别的玫瑰丛。” Ariadne不耐烦的回答道。Ari今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因为手上刚刚因Powell的打扰而扎进了一根刺而烦躁,那刺穿过了薄薄的手套,留下了小小的红点。
Jackie倒是很习惯哥哥这种态度,她也不理Powell,转头对Ariadne笑道:“瞧你说的,好像他会听一样。我还是走吧,我可不想像之前一样,说着说着你俩就拔剑决斗了。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的哥哥,可我才是那个会被父王责怪的可怜虫。Ari,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没有哥哥。”
Ari小巧的鼻子一皱,望着整理披肩的Jackie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要害怕他。Powell没有什么好怕的,你知道,每一次决斗都是我赢。Jackie,我可以做你的骑士。”
Jackie仍是开朗的笑着,一推Ari把她推到哥哥面前,摇摇头走了。
Ari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所以当Powell从旁边的花篮里抽出一支玫瑰然后单膝跪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只是笑着说:“Powell你错了。这不是开始决斗的正确方式,而且你怎么用玫瑰和我决斗。这可不是我们四岁的时候了,我们已经十四岁了。
“我爱你,Ariadne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
Ariadne当时没有想到,这竟是六年间Powell不断求婚的开始。
可当时,她只觉得一股寒流从自己的身体里游走,满园的玫瑰花一瞬间变成了灰白色。
她曾经偷听过父王和Roderick说起过,若是Cloister和Virgon两国联姻,会对Cloister带来多么大的好处。Roderick分析过,Ariadne性格坚强,并且很有责任感,如果是Ariadne嫁给了Virgon的王位继承人Powell,不会像普通的公主远嫁母家无法受益。Cloister可以以Ariadne为筹码和Virgon谈判,要求两国合并,两人共同统治新国家。这对相对弱小的Cloister是很有利的。
她那时还小,虽然已经像模像样的管理这个国家,但婚姻这种事情,一直没有进入她的脑海。
而当Powell跪在那里,双颊通红,用比决斗时还认真的语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Ariadne觉得天好像塌了下来。
于是面对凶恶的马迭尔国骑兵或者恶臭的路边乞丐都没有退缩的Ariadne公主转身就跑,几乎凭着直觉的跑到了她的避难所,那个由月桂树根围拢成的篱笆洞。
刚和Roderick报告完巡逻结果的Elmont见到了那道穿过花园的小小蓝色闪电,毫无考虑的跟了上去。而看到Ariadne呆坐在避难所里时,他满心疑惑的在“门”外装模作样的敲着:“嘿,Ari,我能进来吗?”
而下一秒Elmont就感觉自己冰冷坚硬的铠甲上Ariadne温暖的体温。
Elmont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瞬忽然的心跳如鼓是因为什么,只是慢慢拍着她,低声问着她怎么了。而当他亲耳听到Ariadne说Powell王子竟然向她求婚时,Elmont轻抚Ariadne背部的手瞬间停了。
在那一瞬间,Elmont从自己的角度看到Ariadne含了一汪溪水的眼睛低垂着,长而弯曲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下面是小巧的鼻和精致温暖的嘴唇。在那一瞬间,Elmont忽然意识到,这个自己从她六岁就认识的小女孩,竟然已经成长为一位美貌的少女。
年轻侍卫长呆立在原地,脑海中繁杂的念头纷至沓来。他感觉自己似乎身处野外,浑身滴血,食腐肉的野兽们环伺着他,一声比一声高的兴奋鼓噪等待他死的那一刻一扑而上将他撕裂。他低下头,觉得脚下并不是松软的干草,而是扭曲形状的地牢在塌陷变化透出地狱的血红,在地狱的最底层有一个长着自己脸的怪兽向他绝望的伸出双手:Elmont!你还不肯承认吗!在久得你没有意识到得时候,你早就爱上她了。Elmont,你会因为你可悲的爱情下地狱的!
而当温暖而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时,他忍不住一颤,回过神来发现是Ariadne关切的看着他:“你还好吗?我刚才说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情的。你没有在听我说话罢?”
Elmont无法回答,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Ariadne握住的手腕上。那温柔而光洁的触感,好似几条藤蔓爬上了他的盔甲,封住了他敏捷的嘴,从食道往下搅烂了他的胃,他有些想吐。
Ariadne站起来拥抱了一下不知为何呆立的Elmont,无奈道:“不知道你怎么了。先帮我保密。谢谢你听我说,Elmont。”
手上一轻,藤蔓消失了。Elmont又感觉自己的铠甲上一重,温暖的体温让他透不过气。有什么东西轻柔的擦过了他的脸颊,立即灼烧起来,是Ari的黑色发丝。鼻腔内忽而充斥了少女身上的玫瑰花的香味。随即香味消失了。
Ariadne跑出了避难所。从那一刻起,Elmont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不在这具被银白色铠甲包围着的身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