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被他念了十二个小时、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何秉烛眼睛发热,想要扑过去抱住张凯。
他从出生起几乎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但他最虔诚地许下的愿望却从未实现过。
于是何秉烛知道了两个道理:一是人死不能复生;二是他爱上的直男掰不弯。
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感到了命运小小的恩赐,为此欣喜不已,却不敢奢求更多。
张凯仍穿着牛仔长裤,白色的背心外套了一件格子衬衫,看起来比白天顺眼得多,但还是很土。尽管如此,何秉烛对他一见钟情。
张凯在车上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何秉烛无所谓道:“那不是幻觉。也许是意外死在那个房间的人徘徊不愿离去吧。”说着从后视镜看向张凯,“没什么的。她的死与你无关,就不会缠上你,她说不定连那个旅馆都出不去。”
张凯回忆了一下,当时他到街道上后脚步声就消失了,说:“好像是。”
“你今天先在我家歇一晚,天亮以后回来拿行李就没事了。”
“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当作售后服务啦亲!”
何秉烛的公寓是两层式的loft,下层作客厅、厨房,上层是书房、卧室、浴室和储物间。何秉烛扔了钥匙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懒懒笑着问:“你要洗澡么?我洗过了。”
“嗯。刚才出汗了。呃……”
“浴室在楼上第二间,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毛巾。”
“哦,谢谢。”
目送张凯上楼,何秉烛想,好像419啊……不知道酒后乱性有没有可能……漫无边际地脑补了一会,浴室的门打开,张凯裸着上身出来了。
何秉烛:“……”
张凯被他盯得耳根泛红,解释道,“我的衣服刚才汗湿了。”
何秉烛点头,起身带他去卧室,说:“没有客房。你只能跟我挤一间了。”
“我睡沙发就行。”
“那怎么行,颈椎腰椎都会难受的。”见他拘束得很,忍不住逗他:“都是男人害羞个啥。”说罢用小言男主角的招牌动作倚着墙挡在他身前。
张凯小媳妇一样低着头,对方不动他也不敢动。何秉烛在心里快笑炸了。
忽然,张凯脸色一变,盯着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一件棕色物什露出的一角,把它缓缓抽了出来。
——一支小巧的牛角梳子,尖把上覆着干涸暗红的……血迹。
何秉烛顺着张凯疑惑的目光看去,猛然一惊。说什么都晚了。
张凯幽幽道:“这不是我的。”
“嗯。”
“上面还有血。”
“嗯。应该是死者留下的。”何秉烛深吸一口气,“之前的话当我没说……既然你带着这玩意,‘它’要来了。”
张凯嘴角抽搐,“我可以扔了它么。”
“你可以试试……不过‘它’八成是看上你了……”
“’它’要杀我?”
“……不能吧,你们无冤无仇的。”虽然报复社会也有可能。“没事,就算来了,我有办法。来。”
何秉烛带着张凯到厨房,拿了两样神器,认真地对他说:“抓鬼要用保鲜膜,打鬼要用巧克力。”
“……”
张凯瞬间出戏,嘴角狂抽,“这电影我看过。”
“你不信我?!”何秉烛大声道,“我以前就拿这个抓过一只!像这样,等它扑进去,就拉住了,包成一个球。我把它系在床头,它就动啊动,动啊动……”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两人俱是心一沉,何秉烛惨叫:“你把梳子扔哪了——”
“在楼上,我去拿?”
何秉烛欲哭无泪:“你想跟它打个照面么。”随即迅速动作着拉开保鲜膜,贴在厨房门框上,再竖直拉下来贴到地面,如此反复,保鲜膜把厨房的门覆盖了一半。他碎碎念着:“我们就在这躲一晚,你千万别紧张,少呼吸,脑子里什么都别想……”又回头看张凯,然后愣住了。
张凯说:“要我帮忙吗?”
“不……”何秉烛脸色煞白,瞪着眼看向张凯背后……
一个衣衫凌乱的长发女人青白着一张不似人形的尖脸,伸手搂住张凯光/裸的肩膀。
“啊——”何秉烛终于崩溃地大叫,把巧克力棒扔向女鬼,拉起张凯就往外跑。
“去哪?!”
“上楼!快!去拿梳子!”何秉烛边跑边回头,看到自己拉着的手,呈现出浮肿的青白色……顺着手臂看去——女鬼愤怒的脸近在咫尺。
“啊!”何秉烛大骇甩开手。
“怎么了?”温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女鬼身形一晃变成裸着上身的张凯。
“没、没什么。”听着他的声音微微安心,长吐出一口气,再拉起他的手走上楼梯,心道自己太过紧张了,大脑很容易被控制,产生幻觉,说不定还会被上身……遇鬼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冷静。
何秉烛另一手还紧紧攥着一卷保鲜膜,到卧室里拿了梳子,让张凯像他之前那样用保鲜膜封住卧室门,解释说:“把这上面她的血和指纹都弄掉,她就只有回到旅馆去了。你留在这儿封门,为防万一。”又吩咐道:“记得给我留个空,我一会还得进来呢。”
“好。”张凯淡定得多了。小神棍说的巧克力,好像真的有用。刚才那鬼被一下打散,现在还没有现形。
何秉烛把那把带血迹的梳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浅黄色带铁锈气味的水汩汩流下,梳子上血迹还在,越洗水的颜色越深,变成浅红的血水……何秉烛心中慌乱,不慎把梳子掉在水池里。
“……”梳子落在没来得及流下的水里,瞬间整池水变成了猩红浓稠的血液!这是幻觉……然而幻觉出现就说明……’它’还没走……
洗不掉吗……怎么办……何秉烛头大如斗,擦了满手血在衣服上。擦不干净……双手的纹路上、指甲缝里残留着血迹,这种黏腻感太过真实,他现在只想睡一觉过去,希望醒来时一切如常。
他回到卧室,看到门被保鲜膜贴的只剩一个窄边,钻了进去把最后一条封好,和张凯并着坐到床上。他的睡衣上尽是血迹,手上也鲜红一片,告诉自己这些只是幻觉,尽量忽略后者盯着这些的震惊的眼神。
“凯哥。我能这么叫你吗?”
“嗯。”
“……我害怕。”
“对不起,给你招这么大麻烦。”
何秉烛摇摇头,委屈的说:“我想帮你……可是我没用……我小叔和堂姐都是很厉害的天师,怪我从小什么都不肯学。今天第一次碰到这种鬼……那个,你怪不怪我之前装那啥?”
啥?张凯不知如何作答,却见一阵阴风吹过,把封住房门的保鲜膜吹得鼓起。
两人神经紧绷。
风力越来越大,保鲜膜眼看就要失守——何秉烛反应神速,跳下床把刚刚被吹掉的大面积薄膜拉住,迅速收紧,团成一个手掌大的球,捏住多余的部分收口,感到球在晃动,里面有股冲撞的力量。
“抓到了?这就是吗?”张凯觉得不可思议。
“嗯。”捏着那个不断和他拉扯的球,紧张万分。
“接下来怎么办?”张凯比他更紧张,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以尽量轻松的语气道,“你要收了它么,何大仙?”
“嗯……鬼是一种能量体……它可以干扰电磁波,脑电波之类。所以放在密封的金属容器里应该可以隔绝它的干扰。”
“哦,密封的……微波炉行吗?这你也试过?”
“没有!我纯靠猜的!不对,是推理出来的。”
“你说的挺有道理。”张凯安慰道。
“……谢谢。”再次陷入尴尬境地,何秉烛讪讪回了一句,打算去找张凯提出的另一件神器,回过神发现保鲜膜球松松瘪瘪,上面的一股暗力撤去了。
“!!!”胡乱把它团成更小的球,还是瘪的,再缩小,最后捏实,里面空无一物。
张凯道:“‘它’……跑了?”
何秉烛抓狂:“是!这下真的完了啊啊啊——”
片刻后阴风又起,张凯感觉身体被撞击数下,身形不动,内心却感受到极大的震颤。他望向房间里的另一人——
何秉烛如遭电击,剧烈颤抖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眼前一片黑暗。
杂乱的脚步声在周围不断响起,掺杂着男人们别有意味的笑声。
我在哪?这里不止有一个男人……淫/秽的言语和调笑令何秉烛阵阵作呕,异样的恐惧感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纠缠在他身上。冰冷而无处逃遁的恐惧。
视觉恢复,眼前的景象让他宁愿自己瞎了——
“不要!!!!!”
何秉烛挣扎着醒来,发现窗外天已大亮,自己躺在床上缩成一团,枕在张凯赤/裸的肩上,被他紧紧拥着。
轻动惊动张凯,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疲惫的双眼,轻声道:“别怕,天亮了,没事了。”
何秉烛一言不发,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有人更用力抱紧他,安抚小动物一样抚着他的脊背。
后他小声地哭了。是一种无关发泄,心脏用以自我保护的哭泣。泪水汹涌而出,双眼的刺痛感告诉他曾哭了整整一夜。身体剧烈颤抖着,两人相拥许久,眼泪才有停止的迹象。
何秉烛哑声道:“哥。”
“嗯。”张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一切安慰的话都无从说起。从他昨晚绝望的哭叫隐约可以得知这个少年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而他却只能抱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女孩,让我看到了她死前的情形。”
“她在另一个城市念书。到这里找他的男朋友。”
“然后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她的男朋友和另外两个人,把她……轮/奸了。”
“她反抗,用你带来的那个梳子,捅了其中一个人。恼羞成怒,又害怕报复,那个人把她掐死了。”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死了,每天每天,在那个房间里,重复着当时的经历。”
“然后你发现了她。她希望你救她。”
对他和她,张凯都心痛万分,沉声道:“她走了?那现在呢?又要回到那里?”
“不,她已经得救了,解脱了。”何秉烛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那凶手呢?梳子上有他的血迹,可以找到他对不对?”
“血迹被我洗掉了。即使拿着这个,没有更多的证据,也不能轻易定罪,不过他们,一定会得到惩罚的。”
张凯恨声说,“一定会的。”
“哥,家里只有我,我害怕。”何秉烛轻声道。
“就今天,我不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