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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调戏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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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言语,沈暖便认真观察他神情。可惜就像蒙着一层纱,不论如何看不分明。
她泄气道:“依我说,您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性太冷了些,也不知平日里沈大人他们是靠什么揣摩您心中所想,总归我是看不透。”
一语罢,又觉言辞略有不妥,上位者的心思不该揣度,只怕自己看不透那才是理所应当。可她也不觉窘蹙,渐渐地,竟不怎样怕他了。
正自两厢里再无话可说,便见沈清迎上前来:“王上,军都统何大人到了。”
景曜点头应了,又沉冷道:“你随沈采女去洞箫堂,这段时间,别让她恣意走动。”
“您要罚我禁足?”
只可惜他不再理会,震袖提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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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五六天,沈清竟果真像无事人一般,掐着时候每日巳时往洞箫堂来,直到申时才离开。
沈暖需要的器具很零碎,有时是通体晶莹的透明瓷石,有时是约莫一人高的密闭木箱。好在洞箫堂地方宽敞,却也让她将整个庭院堆得满满当当。
一旁石台上密密压压好些细碎物件,沈清随手拾起一件拿在手中摆持,又看向一旁凝眉奋笔疾书的沈暖: “你昨天说这个叫什么?”
将案上宣纸铺排开静待晾干,沈暖抬眼一瞥,应道:“是三棱镜。”又凑前接过,举在日光下,手把手同人演示:“你看,光从这面射入,再从这面射出,因为同一种介质对各种单色光的折射率不同,偏折角也就不同。”找到个合适角度,沈暖指向映照于院墙上的彩虹带,兴高采烈扬声道:“太阳光通过这三棱镜,便能形成赤、橙、黄、绿、蓝、靛、紫的七色光带了。”
她兴致颇高,转脸却见沈清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遂不解问道:“沈大人在想什么?”
沈清摇头:“没什么,你若还有需要的,只管开口同我说,我让人送来便是。”
沈暖有些烦躁地点点头,又取回适才搁置待晾干的字卷捧在手中端量:“我的记忆模模糊糊,好些东西明明有个整体印象,却不知道具体该要如何造就。这里是铡草、脱粒、旋耕之类器械的大体描述,烦请沈大人交由懂行的专家加以改进吧。”
沈清接过,面上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近两日的相处,让他经历了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如今强迫自己接受事实这番情绪转变。
世上竟当真有这样的离奇事,初初听景曜说起,他还在疑惑精明缜密如王上,怎么会去相信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辞。可现下仿佛已然印证了一切,面前这位沈采女总是能够出其不意制造惊奇。
“既然采女对农耕器械颇有造诣,想来兵工军器也不在话下吧?”
沈暖面无表情摇头:“那些我不懂,别说枪火炮药本就不是姑娘家感兴趣的行当,况且眼下中土势力俨然,实在无须我再锦上添花了。”
柳梨递了湿帕子来,沈暖接过将指尖残留墨迹擦净,站起身,环着石案一圈圈绕步。风吹起她裙角白纱,很有种遗世独立,翩跹玉立之感。
“采女一番经历实在太过传奇。”沈清和缓低语,又不无敬佩赞道:“并且胆识过人,能够坦坦荡荡面对,这点着实不易。”
沈暖回身看向他,撇嘴不大乐呵:“沈大人高看我了,我原想藏着这桩秘密走完这一生的,只恨某人恶言相逼,我也是迫于无奈。”
她在说谁,大家心知肚明,沈清笑道:“其实王上待采女极为上心,这话原不该我说,但只怕采女自己也是有所体味。”
沈暖只管拉着脸:“待我上心?是有防我之心才对吧。一座小小院落困住我,只要敢硬闯出去,外间的守卫就得拿刀横在我脖子下面。这要也算殊荣,那我真不稀罕。”
“可采女有没有想过,这对你而言,其实也是种无形的保护?”
沈暖没什么耐心,一连摆手道:“您别说,说得我心里可乱。”转瞬又想起另一桩:“您看我现下出不去,几乎同外界完全隔离。陛下如今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沈清漂亮的眉眼之间划过一抹莫名犀利,稍迟疑,方平淡道:“只怕不大好。”
“会伤及性命?”
“不是。”他有片刻犹豫,仿佛在衡量就此同她言说是否妥当,见她眸光切切,终还是开口道:“陛下不会有孩子,想必采女一早便已想明白了这一点。如今,只怕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沈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状似漫不经心伺机道:“所以,是不是这个秘密只有一小部分高位嫔妃知晓?”
沈清惊讶她的敏锐,沉默颔首。
沈暖追问:“是不是现在的情况更糟糕,陛下将来都不能再近女色了?”
她说得直白,惹得沈清面上有些不自在。沈暖心中一塞,不知是否自己在不经意间戳了人的痛脚。她心急之下竟忘了,面前这位也是个注定一生不能亲近女人的,他生得这样好看,且行事稳妥才略过人,想来身体的残缺,便是他终身憎恨难以释怀的痛。
“对不起,沈大人,我没别的意思。”
沈清面上神情有些复杂,转瞬和暖笑着摇头:“这没什么,我这样的人,没立场为这样的事不自在。我只是想要劝采女,往后出了正臻宫,言语之上还是要小心。”
“那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沈清摇头:“这要看王上的意思。”又问她:“采女不愿住在这里?”
沈暖胡乱摆手:“随便吧。既然皇后主子瞧我不顺眼,我也不爱自己往枪口上撞。就是有些想不明白,我又没侍过寝,一没家世,二没圣恩,皇后主子做什么不待见我?”
“但采女入宫没多久,便能让陛下引以为知己,且虽无位份,却能在碧泉宫中久住,这本身已足够羡煞旁人。”
这话让沈暖听得直想笑:“若是旁人这样想那也罢了,沈大人何出此言?我是因为谁才成了陛下的知心人,又是因为什么不得不住在碧泉宫,沈大人您会不知道?”不等人应声,转瞬又换了副神秘兮兮的语气,凑前几步一副熟识的样子:“沈大人,我怎么瞧着皇后主子似乎对咱们王上有意思?”
沈清闻言眉角大皱:“采女慎言,绝没有的事!”
可他越是言辞否定,越让沈暖觉得不同寻常,因笑着研磨道:“您当时没注意,那日流云宫内,我分明瞧见了皇后主子同咱们王上眉来眼去呢,就算没情,那至少也有牵搭。您也不必瞒我,我这人最知道轻重,不会往外头说的。”
沈清神色变得越发复杂,并不见恼怒,但不论她如何套话,却是再不肯同她透露更多。沈暖自觉无趣,便也不再多问,心里却明白得很,讳莫如深,反而更惹人怀疑,要说没点牵扯,那才是奇了怪了!
无所谓摊摊手,她调转回一众瓶罐铁木之间忙活,沈清颇感无奈看过去,明明是个白生生的俏美人,偏偏内里住了个跳脱古怪的脾性,反差之间,可不惹人更生怜爱?
沈暖一副大爷模样连声招呼:“沈大人,去把院角那椅子搬来,蹲得我腿都要麻了。”
沈清好脾气依言照办,又取了毡毯拢在椅搭上,沈暖也不客气,大模大样抬腿要上前坐,却不防备脚下横亘的一条软绳,牵绊之间激得她猛一趔趄。
沈清怕她摔倒,下意识凑手去接。沈暖失了平衡,直生生跌入了人怀中。他的衣角挂着旖檀香包,和他本人气质相匹,萦绕在周遭皆是密密绵绵的暖甜味道。
沈暖大大方方扶正了身子,抬脸觑他面上神色,竟是一片酡红,局促不安较之自己更加厉害。心念一转,玩弄之心大起,也不着急从人身前脱离出来,反而更加前倾几步,扬着下颌,几乎贴在人脖颈间,因笑道:“沈大人害羞么?我第一次见到沈大人就觉得您面善人好易相处,最要紧一点,您长得真好看。”
几乎要被她这般阵势吓死,沈清连连后退,想探手将她推开,却不知该碰向哪处,迟疑片刻,
终究什么都没敢做,就这样由着她一步步前逼,他一步步后退,却听她一声嬉笑,再四处打量:“咦?柳梨那丫头去了哪里,怎么遍寻不到?我瞧那丫头最喜欢你,但凡碰上难题都要向你求救,那眼神中的依赖与倾慕我瞧得真真凉凉,等她回来我要问问她。”
却是说谁谁到,洞箫堂院门帘处遥遥传来柳梨的声音:“采女,王上来了!”
沈暖以为自己听岔了,扭脸去瞧,那人竟果真就在几步之遥,面色沉冷一瞬不瞬打量她。才想若无其事迎上前,却又是一步没踩稳,就势扑在了沈大美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