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同凡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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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侍立的宫人还真没有谁敢上前阻拦，这位的身份论说并不如何尊贵，可人难得吃得开，且并无明令下达说不准这位离开碧泉宫，因而一时之间竟无人回应。
沈暖全当沉默就是没意见，自己慢吞吞就往正臻宫方向挪，不想没走多远，就见柳梨急慌慌迎上前：“沈采女，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以为你让人要回去了，才想去同人讲道理把你讨回来呢。”
柳梨点头，又抿唇浅浅一笑：“那您还去吗？”
沈暖眼皮一翻，目光遥遥望向不知名处，语气不大乐意：“不去！”又拉了柳梨到身边：“你都回来了，我也没什么顾虑了，走吧，还是你扶扶我，我这脚腕还是疼。”
两人折腾好一阵才进了屋，沈暖倒在榻上不爱动弹了。这厢环境很不错，窗明几净，屋子不大，可两人居住绝对足够。到底还是在碧泉宫里给安排了住处，就不知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那位的意思了。
想起这个，沈暖突然一阵头疼，如今真成了皇帝的“贴心人”，这身份简直不伦不类极了。一步一步被人推着走，这感觉真不怎么好，或许“朝贡女”的名头下，这已然是自己最好的结局，可若是一直这样同皇帝周旋，沈暖感觉自己迟早会疯。
那位一手编排了这么出戏，就不知剧情能不能精彩。自己倒也不会不配合，只要不伤及她切身利益，共赢这样的戏码她不会拒绝。虽说正臻宫同这里不过隔了一堵墙，却也泾渭分明，再想隔三差五见到，怕是不能够了。
她精神有些疲累，今日从早到晚变故丛生。柳梨安置了她稍作休息，便出去寻找吃食。沈暖独自一人懒懒偎在软榻上，无事可做，便闭了眼睛努力寻找自己从前的记忆。可惜什么都没有！她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微微叹息，这就是命呐！看样子是当真要成为这里的常住人口，顶着这副长相一切重新来过。性格使然，让她对自家长相变成如何不甚在意，何况如今端是花容月貌，怎么都不是笔赔本买卖。余下的便只有出身和略嫌悲催的处境，不过这些都能靠后天来弥补，后头日子能不能舒坦，还得凭借个人本事！
这样一想，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沈暖扑腾了两下想要聊表自己十足的干劲，却也只是稍微动弹几下便没力气了，果然中看的外表不禁用，当真是深有体会。
柳梨是个颇懂情调的姑娘，单看她茶点的摆盘就能瞧出端倪。嫌弃御膳司送出来的吃食卖相不周正，拿着短杆银筷重新一点点分类。绿在下，红在上，连甜汤里的手作圆子也要距离匀称地漂在汤面上。偏她手脚十分利落，三菜一汤一点心，只用盏茶功夫便集体改头换了面。
柳梨大功告成，撂了筷子拍拍手，兴高采烈招呼沈暖来吃饭。却见人像看怪物一样瞧着自己：“采女，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吗？”
沈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柳梨，你是重度强迫症患者吧？”
柳梨不明所以：“什么是‘强迫症’？”
沈暖只管憋着一脸笑，却摇摇手不肯继续往下说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开吃，彼此之间没什么避讳倒很是自如。沈暖填饱了肚子才想起来开口抱怨：“这御膳司的伙食可比臻正宫小厨房里差远了，若不是另外经了你一道工序，真是乏善可陈。”
稍一停顿，又开口问：“你在正臻宫怎么不这样？好歹咱们一道在洞箫堂里住了好几天，我都没见你还有这桩怪癖？”
柳梨微微红了脸，答话颇离奇：“方才太久没练手，有些心痒没忍住，倒让您笑话了。正臻宫规矩森严，入口的东西，从小厨房开始备置食材，一直到宫里人吃进肚子里，一工一序都有定论，旁人插不得手。那些天在洞箫阁，您没发现来送吃食的总是好几人一起么，这是防备着半截有人做手脚，人多了相互照看着呢。”
戒备心这么重！沈暖皱着眉头，把听来的信息在心里面誊写到专属某人的小本本上。却听柳然又迂回道：“也不尽然全那么小心，咱们下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但您不同，从那日王上亲自带您到正臻宫，我就感觉您绝对不是一般人物，现在亲近了，更觉得您真厉害！对着陛下有法子应付，对着王上也能不卑不亢！”
这真不值当炫耀，吃的苦头远大于得来的实惠。沈暖抬脸看她：“早上在后殿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柳梨点头：“我从宫人口中打听来的。”
沈暖大感不妙：“那是不是整个碧泉宫里的人都对我的遭遇一清二楚？”
眼神之中似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柳梨连连摇头：“没有，她们是瞧着我是您身边伺候的才肯说呢，这里虽不比正臻宫，但寻常宫人也绝对不敢胡言乱语，您放心便是。”
沈暖将信将疑，却也不于此事多加追问了。半晌又想起另一桩：“我腿脚不利索不便走动，又不熟悉这宫里的权职设置，等下你看看去哪儿讨要些趁手玩意来吧，咱们给半幽禁在这里，总得找点乐子，然后再帮我弄几身衣服来，颜色要分明。”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不要艳的，就黑或者白，款式什么的不打紧，色彩上能破尘出新就行了。”
她想法一向奇怪，柳梨也不多问，尽数依言照办。
沈暖在这方小屋里一宅好些天，不是不好奇这皇宫里风光娟秀的好山好水，可实在是外面危险太多，皇帝不来主动寻她晦气就不错了，哪有自己不识相优哉游哉招人注意的道理。
这几日，柳梨变戏法一样总能带回来红红绿绿各式各样的小药瓶，外敷内服一样不落，直把大半个月才能痊愈的脚伤治好了七八分。
自如行走已经不成问题了，只要不遭受外力，也不怎么疼了。沈暖挺高兴，看样子恢复活蹦乱跳指日可待。她若干次追问柳梨这些药究竟从何而来，但人嘴严得厉害，就是不肯说。沈暖连番威胁，佯装责怪柳梨跟她不同心两人没法做朋友，却也终究还是没用。
不说便不说吧，左右药效很好，效果好的背后一定代表着价值很名贵，沈暖心里有猜测，也不感觉诚惶诚恐，总之安然若素承受了。
这日，她正倚在窗边串珠子，却听见外面有人声纷纷扰扰。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否则皇帝怎么会消息这样灵通？她脚才好，便有旨意传来给她，让她即刻往御驾前奉茶！
奉茶的规矩王嬷嬷教过她，她虽没怎么用心学，但因着记性极佳，一招一式也颇有造诣。殿门前接了小宫女手中的托盘，两侧有人帮忙推开了门，她垂眼看地，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视线里隐约出现了一抹玄金衣角，紧接着是镶珠织锦平云履。正自诧异皇帝今日怎么品味有变，却蓦然听见一抹冷清又熟悉的声音：“腿好了？”
她是脚扭了，又不是腿残了！沈暖腹诽，然而更多的却是诧异。抬了头，果然视线所及是那人一贯持有的疏离淡定。稳了稳心绪，沈暖就势蹲了身子纳福。
景曜与皇帝隔桌而坐，沈暖立在两人跟前踌躇不定。乍然相见的意外暂时先搁在一边，眼下还有一道难题亟待解决。
彼时王嬷嬷曾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奉茶绝对是有讲究的。若是在后宫一众娘娘们跟前，那得依着位分高低依次来，稍有差错得罪了人，屁股上就得挨顿板子。
可目下呢？照理说这两人相比绝对是皇帝高一头，可防不住前些次的观察显示出其实这皇宫的正主儿是他旁边那位。且待客之道讲究宾为上，若依着这般定论，仿佛说法也有不同。
总不好一直这样犹豫不定，沈暖眼珠滴溜溜转，做好决定就近先摆了茶盏放在景曜跟前。
等到差事办完低眉顺眼撤退到一边，还不忘小心翼翼偷眼打量自己的选择有没有错。冰块依旧面无表情，皇帝则一脸笑嘻嘻。看样子是赌对了，所以才说这深宫禁闱处处透着玄机与诡异。
既然说是让她来奉茶的，那现在茶奉过了差事办完了，照理说就能走了吧。抬脸瞧着皇帝一脸兴奋地正与他弟弟谈得畅快淋漓，仿佛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沈暖继续小步小步往后撤，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冷不防耳畔响起茶盏磕在桌案上的突兀声音。
蓦然抬起视线，声音的来源是谁毋庸置疑。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然足够叫人胆战心惊。沈暖有些尴尬地停了步子，抱着空茶盘不言声，犹自幻想人针对的也许并不是自己。
却听耳畔一道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沈采女，你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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