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47、随机应变

　　到了第三个环节，四十人竟只剩下十五人。之瞳和其他四个女孩子被分到第一组，垂首等在一边。文婆和胡总管坐在椅子上，一旁有人递茶上去，他们只管喝，并不说话。几个女孩子未见有什么动静，一个个按耐不住眼神乱飘。
　　“怎么，两关都过来了，这么点时间就熬不住了？”文婆终于说话了。
　　几人不敢乱动，便听她继续道：“二位当家会客时，你们就要像这样候在一旁，要懂得看客人脸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现在，我们就是洪家庄的客人，你们还不上茶。”
　　终于到最后的考验了，之瞳精神一凛，和其他几人一起端茶上去。
　　“哎呀。”忽然胡总管手一抖，没接好茶杯。滚烫的茶水洒了他和奉茶的女孩子一身，那女孩子吃痛低呼，退了好几步。之瞳暗中摇头，知道这人是没戏了。另一个女孩子机灵得很，趁此机会冲上前去不住赔笑：“老爷莫生气，这丫鬟新来的，笨手笨脚，做不好事。”一边说着，还拿着帕子替胡总管擦拭衣服。一旁圆脸女孩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跑上前去，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收拾起茶杯碎片来。
　　文婆佯装恼怒，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几人的鼻子怒骂：“连个端茶送水都做不好，你们怎么当丫鬟的！”这话才说完，她忽然捂住心口，眉毛眼睛缩在一起，双唇紧抿，看上去痛苦万分。
　　“是旧疾又犯了！”胡总管惊呼。
　　五个人中，一人已没希望，两人已对茶杯之事作出了极好的反应，剩下之瞳和另一个瘦弱女孩。两人对看一眼，眼里都有较劲的意思，同时冲上前去。
　　瘦弱女孩言辞急切：“夫人，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叫回春堂的大夫！”
　　之瞳二话不说拉开那女孩，气势之盛让人却步：“让开，我来施针！”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下巴险些掉下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之瞳已下意识地摸出了银针，摸准了大穴所在，就要对文婆下手。
　　细长的银针反射着明灭灯光，文婆眼睛瞪得老大，使了全身力气扣住之瞳的手，大叫道：“停下！停下！”
　　之瞳入戏正深，另一手反扣住文婆的手，声情并茂说得一本正经：“我先帮您疏通筋络，大夫没来前，可以缓上一缓。您放心，不会太疼。”
　　“死丫头，我是说测验结束了！结束了，快给我住手！”
　　之瞳一听“测验结束”四个字才稍稍放宽了心，看到文婆被吓得面无血色，她悻悻笑道：“真的不疼……”
　　候选的女孩子们掩嘴低笑，围观的人群笑作一团，之前那个当场买下华胜首饰的公子不住拍案，笑得那叫一个开怀无比：“这丫头好玩！如果没进洪家庄，就来本公子这里吧！”
　　文婆瞪了之瞳一眼，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喝茶压惊。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她的临场反应还是挺好的吧。以前在医馆的时候，有病人旧疾复发，爹娘都是先帮他们施针的。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先动手肯定不会有错！之瞳越想越觉得有理，心中开始雀跃起来。
　　慕容轻眼光不错，也知她的确可以进洪家庄。
　　文婆没有当场宣布她们谁去谁留，而是继续测试，直到十五个女孩子都轮流了一遍才统一宣布结果。之瞳等的时候也作一回看客，看到众女孩反应各异，倒也十分有趣。有机灵得让人感叹的，也有笨拙得到最后都没反应过来的，就是没有像她一般惹得全场发笑的……
　　最后宣布的时候，十五个人站得笔直，紧张兮兮地看着文婆。文婆板着张脸，缓缓地从第一个人身边踱步而过。
　　“你，不行！”
　　“你，也不行！”
　　一连指了好几个，之瞳站在最后，等得都跟着紧张起来了。文婆终于走到了她面前，那看着她的目光冷冽得好似杀手出身，之瞳一个哆嗦，心惊肉跳大呼不妙。果然，文婆的老脸一横，鼻孔出气：“你，绝对不行！”
　　“为什么！”她眼睛瞪大，“我的临场反应有错吗？”
　　“大错特错！”文婆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气呼呼地骂道，“你个黄毛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大夫呢！我们这儿今天招的是丫鬟，不是大夫，你行，你手艺好，到医馆应招去呀！”
　　“可是……”她捂住脑袋说得好不委屈，“如果大夫来不及出现，客人猝死在此，那岂不是……”
　　“呸呸呸！说的什么鬼话！”文婆又是一记眼神杀过来，“做丫鬟的，这种时候，能跑多快去请大夫就跑多快。”
　　她无言以对，怎么也想不明白文婆的道理。但事已至此，大局已定，她若想帮上青衣的忙，看来只能偷偷摸摸地半夜潜入了。
　　十五个人经过第三个环节，只剩下七个。之瞳和其余七个女孩子灰心失望地就要离去，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忽然在这时跑了过来，笑眯眯地拦住她：“我家公子问你要不要为他做事。”
　　之瞳看过去，果然见到那个买了华胜的公子哥正招手要她过去。
　　这家伙还真是言出必行……
　　其他落选的女孩子看到她有这等际遇，一个个心生羡慕，甚至还有人低估道：“早知道我也出出风头，说不定就有公子把我领走了。”
　　之瞳只觉得头疼，她若只是个应招丫鬟的，当然会喜滋滋地跑过去给那个钱太多的公子哥当丫鬟，但她根本志不在此，如果不是进洪家庄就没有意义了。
　　那个招手的公子看她迟迟不动身，眉头一皱，前来拦她的小厮看到这模样，赶紧道：“姑娘你还在等什么呀，我家公子给出的月银可不比洪家庄少，你再磨蹭，公子变了主意，你哭都来不及呢！”
　　她现在真是哭都来不及，这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弄得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立场。那公子哥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主，如果真去了，被发现身份，她还能全身而退？
　　“我……”她搜肠刮肚想说点婉言谢绝的话，才刚说一个字，忽然见到一人从洪家庄深处匆匆跑来前院。
　　“文婆，胡总管，让那些姑娘先留着，事情有变！”来人喊道。
　　八个本要离去的女孩子驻足，一个个神情不定，隐隐期待。
　　“大当家今晚与许先生会面，许先生临时为大当家起了一卦，算出大当家今年命犯白虎，恐有血光之灾。许先生说了，若要化解，大当家身边需跟着名字中带‘青苔’中的‘青’字之人。”
　　“竟有这种事……”文婆喃喃，目光转向八个被剔除的女孩，忽见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冲过来。
　　文婆才退一步，对方便已热切无比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睛放光：“青瞳，我叫青瞳！青瞳！”
　　此人正是之瞳，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潮澎湃，第一次觉得这个怪名字起得简直不能更好。
　　“知道你是青瞳！”文婆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又见有两个女孩子站了出来。
　　文婆无奈：“你们名字也带青？”
　　两人点点头，眉宇间均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文婆白了三人一眼：“算你们走运，好死不死碰上了这么个机会！这是你们的造化，入了洪家庄，都给我勤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