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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白幕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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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瞳蜷在被子里昏睡,正梦见自家老爹的酒糟肉一整碗被大胖狗田七给偷吃,老爹气急败坏地直跳脚,自己在一旁看得笑弯了腰,忽然画面一暗,平日里憨态可掬的田七忽然变了脸,化身一只绿眼饿狼,转个方向就朝她扑来,仿佛在说,肉还没吃够。她吓得动弹不得,梦中也没记起自己会武功,甚至连轻功都忘了用。饿狼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她猛一挣扎,终于逃出梦魇。坐起身来时,她还冷汗淋漓,左手发麻得厉害,好像是睡的时候压到了。这时,一阵敲门声又让她吓了一跳。透过窗纸,她隐见天色依旧发黑,心下惊疑。没道理呀,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来?
她还在猜疑,门外之人发话了:“小青衣,速速换好衣服出来,文小生受伤了。”
是师傅的声音,她精神一凛,连忙下床,随意在衣柜里抓了件衣服换上便打开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问:“文小生受伤?怎么回事!”门口处的青衣临风而立,长发微乱,似乎也是刚醒不久。而顺着青衣身后看去,她才发现原来还站了一人。
那人身形结实,看上去孔武有力,就那样直直立在月下,竟有几分关公跨刀的风姿。他剑眉高扬,一双大眼颇具神采,可是面色严肃,似乎不太好接近。
“这就是小青衣了?走吧走吧,老旦还等着呢!”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傻乎乎地跟在他与青衣后面。
“师傅,那是谁?”她挨在青衣身边小声问了一句。
“红生。”青衣言简意赅,并不解释。
花犯阁里,老旦见她前来,立马把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了一遍。当听到要她为文小生施针时,她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老旦姐姐信得过我,我却信不过自己。这……文小生受的是重伤,我初学皮毛,怎可妄动?”
老旦还没来得及劝她,倒是一旁的花旦急了,扯住她的衣袖便不放开:“哪来什么妄不妄动的话!文小生都已经这样子了,你若不答应,拖延一时,他便危险一分。小青衣,空门中只有你是老旦的传人,你不救他,还有谁能救他呢?”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教人动容。之瞳眉头紧锁,望着那张哭花了妆的脸,也是一阵不忍。不能再犹豫了,她硬着头皮接下任务,死死记着老旦所说的施针位置与顺序,在脑海中演练了好几遍,才与老旦接手。
青衣站在她身后,黑眸一转,瞥见她捏起针时手指微微颤抖,便附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慌。无人之境,在行医时也是相同的。莫生杂念,只管入境去。”
她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下了第一针。与此同时,老旦已然出了空门,到达白幕山庄。月下,白幕山庄漆黑的大门紧紧合着,两旁各点着灯,两个略带倦意的侍卫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老旦赶到的时候,恰好是丑寅时刻,正好碰上他们交班,另外两个侍卫来接替,四人在门口处说了几句话,老旦便趁此机会溜了进去。
翻过墙,轻轻落到白幕山庄。四周一片静谧,她这才开始苦恼,进是进来了,可是白五的屋子是哪间,她怎么知道呢?那两个刚换班的侍卫一路谈笑走来,她心思一动,有了主意。
她身子一斜,拐入一旁几棵刺桐树之间。刺桐下长着几丛不知名的野花,她拨开杂草,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一只停在花上的蝴蝶。借着月色仔细一看,却是只极珍贵的金斑喙凤蝶。她眼睛发亮,但又很快失望了。蚀骨之毒的材料之一便是这种蝴蝶,放眼江湖,手中握有这等极品之毒的人,除了北方武林的“毒帝”黑风鹤,恐怕就没有第二人了。
蚀骨之□□很早以前就已公开,里头偏门的材料不少,但最难找的莫过这金斑喙凤蝶了。可惜……今日她虽找到,终不能为她所用。她有点不舍地打开随手携带的一个小瓶,在那凤蝶上洒了点里头的粉,趁着两个侍卫走来之时,将其放飞。
凤蝶过鼻,状似无意,那两侍卫也没在意,然后下一秒就痴怔住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神放空,如失了魂。
老旦这才走出,毫不避嫌地站到二人面前,冷声问:“白五的房间在何处?”
两个侍卫呆站着,无意识地指明了方向。惑心毒果然好用,用来套话再好不过。老旦认明白了方向,飞身捉回那只凤蝶,径直朝白五的屋子飞掠而去。落到白五屋外,她在凤蝶上洒下解药,放手任其飞走。蝶舞蹁跹,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免遗憾,日后不知还有什么这等机会。被毒污染过的金斑喙凤蝶,纵她能再找回,也无多大用处了。
她摸上窗户,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轻轻跳了进去。若不是怕惊动白幕山庄的人,她何必这样做贼似的溜进来?明明就是来找白五讨东西的,又不是偷。
屋内一片漆黑,她小心向前,越过桌椅,转了个弯,又绕过一扇屏风,来到床前。她伸出手,想把床上之人叫醒,谁知手还没碰到被子,床上忽然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喊了一句:“五哥动手!”
刹那间,形势换了一番。床后一条白色身影迅速闪出,手作掌状就要拍来。老旦微诧,凭着杀手的敏锐避了开去。对方却步步紧逼,再来一掌。她向后一倾身子,忽觉掌风过鼻,带来一股熟悉的甜香味。
好个白五,半夜袭击都不忘用毒!只可惜这寻常毒药对她根本没用,她伸手在鼻前巡了一巡,嗅闻指甲上抹的常用解毒药。
见她安然无恙,白五哼笑一声,阴阳怪气:“我辈中人?”
“我……”她急急想要道明身份,却又教床上那个声音给打断:“哇,五哥的毒居然没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白五欺近,她又被迫同他过手。两人本是不分上下的,然而老旦对此处地生,最后竟是被椅子绊倒的。白五见她倒下,立刻半压上去拧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可恶白五,快放手!”她终于找到时机了,“我是空门老旦!”
身上的人显然愣了一下,然后飞快招呼道:“阿六点灯。”
床上少年闻言立马翻下床,跑到桌边擦了火柴点上蜡烛,再罩上灯罩。白五接过那灯,微微凑近老旦的脸,然后才轻笑出声:“毒美人下次半夜到访,还请提前告知一声。”说着自己松了手,起身要扶她。
她拍掉他的手,不理会他的调笑,冷声道:“白五,我要槭叶草。”
一身白衣的白五此时未戴斗笠,二度见他真容,她有些不习惯。此时那双茶色眼眸微微眯起,眼眸的主人走近几步,锁视着她。
站在一旁的白六忽然大叫:“阿呀,五哥,你忘戴斗笠了,如何是好!”
白五抛去一句“她早见过我面貌”就把白六震住了。白六狐疑地盯了老旦好一会儿,白五嫌他碍事,又抛下一句:“小子,回你屋去。天都快亮了,别再拿怕黑的借口挤到我这里来。我与她有话要说。”
白六满心不甘,嘟嘟囔囔地往外走去:“大半夜的,能有什么话谈。还要我回避?”
老旦瞥了一眼那个粉雕玉琢少年的背影,心中留意记下他的样子。那就是白六了,留在白幕山庄内的三个公子之一。白五瞧见她的小动作,眉头一挑,哂笑道:“原来毒美人对我家六弟感兴趣。”
“少废话,”她不为所动,“八株槭叶草,开价吧。”
“够爽快,”白五收敛笑容,眉宇间淡然神色渐渐散开,“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了。给你槭叶草,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它用于何处。”
老旦眉头一皱:“不过一味药,了解它的来龙去脉于白幕山庄有何好处?”
“事情总要算个明白,才知道吃不吃亏。”
老旦略一斟酌,才道:“既然为药,自然是有人受伤,需要靠它医治。”
没想到白五竟顺势问下去:“是谁受伤,因刺杀何人?”
老旦怒火蹭地蹿起,一把抓过他的领口,挨近了逼视他:“白幕山庄未免管得太多了。”
白五也不恼怒,只轻轻一笑:“毒美人这样质疑,我也无话可说。如今山庄由我做主,要如何行事,自然得我说了算。毒美人不愿意告知的话,请回吧。”
老旦闻言,气恼地一把放开抓着他的手:“文小生为刺杀容成显而受伤。你可听清楚了?”
白五听到这话,眼眸微沉,似乎在思考什么。
“好。我给你槭叶草,不过我不要钱财,”他终于开口,忽地话锋一转,“我要空门以两个条件来换。”
老旦瞪他:“你这是得寸进尺!”
“是不是得寸进尺,空门主想必有他自己的判断吧,”白五言有所指,先一步走出门,回头招呼道,“毒美人,跟我来。”
他走到一处小屋,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要她留在外头,自己进去取了槭叶草出来。老旦在月下辨认,确定了它的真实性。
“那么,带路吧。”白五道。
老旦极不甘愿,冷冷瞥他一眼才飞身而起:“空门的路,恐怕你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