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202、公子前来

　　陆重雪一进大殿，之瞳和青衣也就跟着进去了。他的到来的确给空门带来一阵不小的震惊。才刚醒不久的前任花旦甚至在看到他之时惊呼了一声：“简寂公子竟已白了头？”此话一出，现任的行当们深感莫名，花旦连忙小声提醒：“师傅，你认错了，这是重雪公子啦。”
　　前任花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细细打量起陆重雪来，这才道：“原来是重雪……是了，天生的白发，简寂公子说过的，当初我也是见过的，现在怎么就认错了呢？”
　　陆重雪是陆简寂之子，长得相似很正常，不过若完全认错他们二人未免也太糊涂了。
　　老生哈哈一笑：“看你是还没酒醒吧！才没过几年，你酒量都差到这地步了！酒量差也就算了，酒品还那么糟糕。”
　　空迟在一旁连连点头，一想到她昨晚豪情万丈随地乱砸的杯子是他花费了多少精力收集起来时，他就一阵心疼。要不是身为一代门主，又曾与她同门共事，说来还都属旦角，他早就把她撵出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了。前任花旦却无知无觉：“是吗，我酒量差？酒品也差？我怎么记得昨晚是老旦她发的酒疯？”
　　她所说的老旦指的自然是周佩卿。周佩卿闻言眉头一拧，没好气地扔给她一个小瓶子：“你这女人还真是没醒！这是我炼制的醒酒丸，专治你们这些酒鬼！”
　　前任花旦也不客气，接过就吞，一边还称赞道：“这味道甜甜的，倒也好下口。没想到你退隐后都没有荒废术业，若再老一些，惹上一身病痛，我可得经常去找你了。”
　　周佩卿没好气地道：“诊金双倍。”
　　“阿，真绝情！”前任花旦痛呼一声，把小瓶子扔回给她，这才记起重点，“那么，重雪是为何而来呢？”
　　陆重雪四下环顾，见众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便微微笑了笑，三言两语道明来意。他说得轻松，一时间却有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空迟叹口气，摇头道：“火烧重雪楼，若我没猜错，与空门此次围剿脱离不了干系。”
　　陆重雪闻言露出一个浅笑来，颇有几分无奈：“空门尚且如此，重雪楼又怎能独善其身？”
　　原来容成显带着各大门派杀上空门时，另有一批容成阁的弟子去了重雪楼。不仅如此，所有没有接肃清令的门派，容成阁都有人前去盯梢，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报告，绝不给任何门派出手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门派想支援空门，在前往空门的半路上就会被拦截了。当时的重雪楼里仍有一批前来赌博的人，里头有江湖人，也有普通百姓。包围了重雪楼的领头人在外头大声叫嚣着，只要有人出重雪楼，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们也要将楼里的人屠戮殆尽。
　　此等威慑之下，客人一阵恐慌。陆重雪立刻召集所有的大总管安抚众人情绪，以最好的茶点招待，再三保证客人的性命无忧。陆重雪乃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对付厉害角色尚且游刃有余，又怎会安抚不了自己的客人？因而人群里的恐慌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平复下来了。然而，不知是谁家带来的少年壮着胆子推了一小缝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少年自小生活无风无浪，一看外头的人手持刀剑、凶神恶煞的样子，登时就吓得大哭起来，闹着说要回家。少年离门很近，周围无人，他被恐惧冲昏了头脑，竟就这样跑了出去。众人脸色大变，那少年的父亲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就要追人。陆重雪当机立断，命令良辰好景一人稳住父亲，一人出去保护那少年。
　　两人得令后立刻行动，良辰点了那父亲的穴道令其动弹不得，好景则是拔剑跃出，在容成阁弟子的长剑之下救回了少年的性命。少年被吓傻了，还是好景将他衣领一提，抓回了重雪楼里，然后立刻锁了大门。
　　在这等变故之下，陆重雪第一次启用了从不为人所知的地下通道，命令一楼的赵大总管和二楼的孟大总管带着所有伙计与客人顺着通道往郊外逃。挪动机关后，地下室的入口也就掩藏在了中央大赌桌之下，若非心细至极之人绝对无法寻得踪迹。
　　转眼间，重雪楼的客人们消失不见。
　　陆重雪安排好了一切，带着良辰好景回到了三楼。
　　容成阁的弟子野蛮地撞开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空荡荡的一幕。里头刚有人提议要掘地三尺找出地道追人，这时陆重雪便在三楼扬声让他们上来谈判。
　　容成阁一行人狐疑地对看了几眼，浩浩荡荡地杀上三楼，便见到了气定神闲坐在软榻上的陆重雪，他的身旁只有良辰好景两个侍卫。
　　领头人打量了几人一遍，知道两个侍卫只可挡一时，真要打起来最终还是他们以人数取胜，于是便觉胜券在握，露出胜利者的笑来，狂狞道：“重雪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想用自己的命换取所有人的吗？那真是太不划算了！您一个人的性命可比那些杂碎的贵重得多呀。”
　　陆重雪面色如常，甚至还温和一笑：“我是个惜命之人，同时也是个生意人，这样的不公平交易自然不会做。”
　　“哈哈哈，那你还有什么好给的！”
　　“只要你放过我，退出重雪楼，楼中金银珠宝全是你们的。”
　　一代公子陆重雪竟然会让步到这个地步，领头人此时更加得意，他也是个极精明的人，当然不会只要这点利益，于是便道：“不够，我还要你收藏的江湖史册！”
　　传闻中藏于重雪楼四楼、五楼的江湖史册，一明史，一暗史，不知记载了多少江湖里的风云变幻，牵扯了多少的人脉关系。若能得此册，光是买卖情报就不知可以赚得多少。
　　他这话一出，陆重雪立刻变了脸色，似是被戳中要害。
　　形势急变，良辰好景同时发难，护住陆重雪杀出了三楼。容成阁弟子哪会容他们逃走，立刻就追了上去。
　　陆重雪往四楼急赶，大声命令良辰好景守住楼梯口，自己则用红玉簪开启四楼的门，抢得最重要的情报内容，其余内容来不及带走的，便一狠心，放火烧了，然后重新上了锁。五楼也是如法炮制，烧得片纸不留。良辰好景久战不得，只好在陆重雪烧了五楼的情报之后赶往五楼，护着陆重雪从窗子逃走，一路赶往空门。
　　容成阁弟子急于抢得一两珍贵情报，派了一部分人追杀他们，尽被良辰好景杀退，另一部分人则在重雪楼里折腾着想尽办法进入四五楼。后来火势越来越大，他们不得已只好跑了。
　　重雪楼就是这样化作了灰烬。
　　“这么说，是公子自己放的火？”众人听闻后，之瞳第一个发问。
　　“与其让他们把宝贵的情报抢走，不如将他们付之一炬。此虽下策，却是唯一的选择。”陆重雪道。
　　红生听得不住点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公子的原则真令人佩服！”
　　“可那些都是公子花了很长时间收集的呀，一下子就没了，好可惜。”之瞳无不惋惜，“想要找回那些情报，不知还有多少人力物力……”
　　陆重雪没有说什么。
　　还是空迟最后收的场：“不管怎么说，危机已经过了，大家都还平安无事已是最好的了。我感谢各位昔日的同门前来支援，但你们毕竟已是退隐之人，还有诸多不便，不可在空门久留。”
　　“说得对，的确是时候走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离开空门那么多年了，难得回来，还是应该好好转上一圈，回忆回忆才是！”前刀马旦提议道。
　　此话一出，众人自是一片附和。于是所有行当们便前前后后又出了大殿，各往昔日的住处去了。
　　大殿里一片寂静，只剩空迟与陆重雪两人。
　　空迟看着这个多年的搭档，微微笑道：“人都走了，该告诉我火烧重雪楼的另一个版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