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204-伴手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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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越前竟止不住眼泪。
越前坐在复健室外的长椅上，沉默着，面无表情的簌簌掉泪。幸村精市坐在他旁边，时不时给他递去一张纸巾。他们没有交谈，越前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被医生宣判了网球生涯死刑的幸村精市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实力在日本网球国中界碾压各校王者，被赋予了「神之子」赞誉的幸村精市在复健期间，是连立海大的队友都不见的。更何况越前龙马。
幸村精市不想被任何人窥见自己的弱小、无能。
然而，越前龙马却在本该上课的工作日，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幸村面前。幸村绷紧神经，本打算冷待越前龙马的。但少年却在他面前哭了起来——
幸村起先是惊愕，继而是不解，然后是心疼。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恶劣的满足感。曾给过自己无数惊喜、温暖、愉快和勇气的骄傲少年，此时此刻那无声无息涌出的无尽泪水是为他而流的，幸村精市对此可耻的感到……快意。想到正是身边的少年打败了真田，为青学夺走了关东大赛的冠军，毁掉了立海大完美三连霸之路，幸村会感到恼火。但幸村又无法否认，自己切切实实的，被少年的泪水取悦了。
“好些了吗？”
等越前的眼泪掉的没有那么凶了，幸村才与他搭话。
“唔。”用纸巾将眼泪吸走，越前点了下头。
但他还没办法去看幸村，他只要对上这位前辈那双漂亮的鸢紫色眼睛，泪水就会不由自主的漫出来，根本无法控制。其实听到声音也会涌出热辣辣的泪意，但还好，这是可控的。
“我再等一下就好了。”越前哭腔浓重道。
“龙马真的是——”幸村对可恶的青学天才一年级生，为青学所取得的胜利而生出的最后一丝怨怼，也在越前的泪水中被冲刷走了。
“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支着脸，幸村用再温和不过的语气说着戏谑少年的话。
“幸村前辈还までまででね。”越前一边掉眼泪，一边不服气道。
那些属于另一个灵魂的感情正在随着泪水的流出而渐渐淡化，平复。因此慢慢的，越前也能稍微平静的面对幸村精市了。他将新的一张干燥纸巾贴在眼下，将眼泪吸走。
“别哭了。”幸村心疼他，怕他哭坏眼睛。
“这不是手术成功了吗？没有了性命之忧，是应该开心的事情。”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幸村却这样说，来安慰身边这个在此时此刻感性之至的小朋友。
幸村看着掉眼泪的少年，想，龙马怎么比赤也得眼泪还多。
“我才不是因为这个掉眼泪。”越前抽噎着，也依旧是伶牙俐齿的。
“好了好了。”幸村费力地抬起手臂，将眼睛已经哭红的少年拽进自己的怀里，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乖，不哭了哦。”幸村哄着他，屈起右手食指，帮他将刚刚掉出来的眼泪撇去。
“又不是我想哭的。”越前很委屈，“是泪水根本止不住。”
他瘪嘴，话才说了一半，又一串温热的眼泪掉出，落进了幸村精市的手心。
幸村莫名觉得烫手，灼烧感一路烧到他的心尖。
越前看到了，将手里的纸巾塞进前辈手心，替他擦掉。活得久了，越前脸皮都没以前那么薄了。在别人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也不觉得丢人了。排除掉不属于他的「难过」「失落」「悲伤」「留恋」「委屈」……越前现在更惊讶，自己身体里竟然有如此多的水分。
而劝不住龙马掉眼泪的幸村也没办法——他因龙马所生的负面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对他的喜爱了——只能尽量跟他聊天，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幸村想起来从刚才就很在意的这一点。
“我生病了，才刚好，没来得及销假。”越前掉着眼泪说。
“嗯？怎么生病了？生什么病了？”饱受病痛折磨的幸村现在很重视健康。
“流感。”越前继续掉着眼泪，答道。
“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幸村叹息。
“幸村前辈才是。”越前泪眼朦胧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刷地又掉出许多眼泪来。“你绝对可以回到球场的，现在不要这么勉强自己，给身体一段时间恢复期啊。”
“……”幸村对此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艰难的，对越前坦白道：“医生说……我没有办法再打网球了……我可能回不到球场上了，龙马。”
刚刚得知这点的时候，幸村是绝望是痛苦是崩溃的。
他那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现实，而真田又雪上加霜的，带着立海大在关东决赛失利的消息而来。顿觉人生所拥有的都已经失去，无力挽回的幸村，自那一刻起再也不愿听任何人谈起网球，也不愿听到真田那个“下次一定”的借口。
下次，下次——他已经没有下次了。
幸村将真田和队友们撵出病房，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失态。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子。他自幼优秀，自诩为高高站在神坛，俯视众生的神明，要将这世间一切都握在自己掌心。然而，现实却残酷又冰冷地，突然夺走了他的神权，将他推入深渊，让他接受自己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绝望。幸村对此怨恨，恸哭，咬牙切齿，最终他也决不肯低头认命。
“前辈明明不愿意就这么结束，就不要说这种丧气话。”越前是懂他的。
黑发涔绿的纤瘦少年垂着头，将眼泪全部眨落到地面。
“如果是前辈的话，没有问题的。”
他这样说，对幸村充满幸村自己都好奇从哪里来的自信。接着，抬起那张泪流满面的脸，越前退出幸村因病而虚弱的怀抱，掉着眼泪将背在肩上的球袋递向了幸村精市。
“前天去德国探望部长，这是给你带的伴手礼。”
幸村接过球袋，慢慢打开，看到里面是满满一球袋，几十颗崭新的明黄色网球。捡起一颗，幸村这才看清，网球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什么英文字迹——
【幸村君，目标是世界第一。BY. 拉菲尔·德约科维奇】
捡起另一颗。
【加油，幸村精市。BY. N.波利泰尼】
再捡起一颗。
【精市，不要放弃。BY. B.铁尔顿】
又一颗。
【精市，不要认输。BY. Arthor Ash】
另一颗。
【幸村精市，不要逃避。BY. B.J.金】
【……】
在这几十颗网球上留言的，都是幸村精市再熟悉不过的知名网球选手们。
“大满贯赛事要开始了，不少选手都在复健中心调整最后的状态。”越前将眼底的湿意眨掉，他流泪到现在，已经泪意浅淡了。“于是就拜托了大家鼓励前辈。”越前向幸村解释。
“只是不清楚前辈最喜欢的选手是谁……”越前顿了一下，为此感到在幸村看来没有必要的抱歉。龙马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谢谢。”也因此，幸村不知道面对这样一份伴手礼，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这下，他真的为自己在刚看到龙马时，而冰冷的态度和之后因龙马的眼泪而得意，感到愧疚和抱歉了。
越前并不知道眼前的幸村前辈有那样极端的秘密想法。他为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将德约科维奇所写的那个伸手拿过来，哽咽未消的抱怨。
“拉菲尔这家伙，明明跟他说了要写世界第二的。”
“世界第一是我才对。”越前瘪了瘪嘴。
越前想，就算是幸村前辈，他也不会将冠军让出手去的。
已经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在道谢后，只剩沉默的幸村精市听到这话，将眼底的眼泪都笑出来。他因为不合时宜的病痛而漏风、颓败和狼狈的人生，似乎被龙马，被龙马所带来的这些明黄色的小球给重新染上了明亮和温暖。
他自住院后，疯狂而偏执地想要去相信的，似乎并非虚妄而是现实。
“我可以相信……我还拥有着未来吗……”幸村精市声音颤抖着喃喃。
“幸村前辈。”越前将手里那颗网球塞回幸村精市手心里。
“你的未来会再灿烂不过。”
*
越前终于止住眼泪后，将幸村搀扶回了病房。
他红着眼睛，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帮躺回病床休息的幸村前辈削苹果。虽然料理苦手，但很擅长削水果的越前用刀刃抵着苹果表皮，薄薄的果皮呈螺旋状垂下。
“喏。”大功告成后，越前又将苹果在盘子里切成小块，和叉子一起推给幸村。
“谢谢龙马。”幸村将注意力从越前指尖移开，笑着向他道谢。
无事可做的越前看幸村吃了两三块后，倚着椅背，眼睛骨碌碌地好奇地打量起幸村的房间。虽然有对这房间的记忆，但越前还是会有新奇感。当他看到窗边，迎着和煦的暖风而花朵摇曳的白雏菊时，目光软了又软。
幸村顺着他的目光，也向白雏菊看了过去。
“我醒来时，最先看到的就是它。”幸村知道这是龙马送的，“问了护士们，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又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但他不知道龙马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我进手术室的时候，它还不在。而我手术结束后，又是被谢绝探望的。”幸村用那双漂亮过分的鸢紫色眼镜看向越前，“我问了真田他们，龙马只拜托他们送来御守。”
“嗯……”越前不认为有必要向幸村前辈隐瞒徹所为他做的。
“是决赛那天和前辈们庆祝结束后，从外面……爬进来……”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越前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徹做事还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是十一楼！”幸村震惊地看向他。
“嗯……呃……其实还好。”越前小声道，“顺着排水管道，并不困难。”
“说、说起来！这个花盆也是ch……亲手做的，失败了很多次，这是最成功的一次。上面的花纹图案也是完全的原创哦……还有花也是，选了……”越前试图转移话题。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龙马。”但幸村并不会被他拙劣的话术给敷衍。
“……因为已经错过了探病时间，而且……”越前舔了舔唇，试图解释。
“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他的解释被幸村前辈打断。
“如果龙马因为来看我而受伤……我死也不能原谅自己。”幸村精市感到一阵后怕。
“……对不起。”
越前替已经不在的人道歉，他完全能够明白幸村的心情。
那个已经不在家伙……不仅为幸村前辈做了这种事情，也对他……越前回想起在月亮的青光隐灭，在天光乍亮间，灵魂如泡沫失重，如火星下落而溃散在他怀中的徹。属于越前龙马的泪意隐隐翻涌。越前将胀裂胸腔和头颅的情绪用力压回心底，不显露分毫。
越前并不想让还在病中的幸村前辈，再为他的难过伤神。
作者有话说
第207章 204-伴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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