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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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先别过嘶——嗷——”
眼看着周防尊抬腿就想往十束他们那边走，己未忙不迭伸手想要拽住他。
然而她显然忘记了自己的某只手已经废掉的事实，而周防尊在听到她的话后，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可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于是，这看似轻轻一撞所带来的伤害……大概跟惨叫的分贝十分成正比。只可惜幻境里没有成群的飞鸟来应景，这大概是唯一的美中不足……才怪！
或许，就连己未都没想到自己的嗓音可以如此凄厉。
一嗓子吼完之后，她自己也愣住了，倒抽的冷气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眼泪汪汪地盯着同样被她的魔音震慑住的赤王。虽然她看上去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但她的内心却是完完全全崩溃的，就连手腕处传来的隐隐阵痛，都再也无法吸引她半丝注意力。
此时的己未化身成一个小小的砝码，在‘先弄死周防尊’还是‘直接毁灭世界’这个天平上左右摇摆，纠结万分。结果还没等她下定决心，只听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从远处飘来：“尊哥~己未桑~”
少女像是终于被从暂停的画面里放了出来，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勾起一个根本算不上笑容的笑容，淡定朝不远处的三人挥了挥手，当然，这一次她终于没忘记换另一只手。
“嗨~这么巧啊~”
十束：“……”
巧？你们本来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盯着众人诡异的目光，自知失言的己未状似淡定地收回手，可事实上，她已经在心里把这只完好无缺的手也掰折了。果然，无论是‘弄死周防尊’还是‘毁灭世界’，哪一个选项都没有直接弄死自己来的更方便快捷。
既然已经被对方看到了，那么再藏着掖着就有点矫情。
不过，若是只有己未一个人的话，在没有弄清楚那一男一女是谁，又是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幻阵之前，她还真做得出‘今天天气真好，我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种事的。
但奈何身边这不是有一个视兄弟如手足的赤王——妈蛋你的手足是手足，姐的手足就不是手足了吗？
正所谓十指连心啊！！
呃……虽说她伤的不是手指，但手和心之间，可是要靠手腕来连接的！
所以还是很痛！
即便她心里也清楚周防尊并非有意为之，但酸楚和委屈还是像喷泉一般，止不住地往外冒，咕嘟咕嘟怎么摁都摁不住。
所以说人的情绪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心思，也可以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说现在。
委屈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引线，而真正装在火药桶里的，是从她被封禁了法力后扔来人界之后的全部心酸血泪史。
愤怒、难过、彷徨、无助……
这些通通都是她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
蓦地，己未想起了那个总是耍酷耍帅却又从来没坚持过三秒的夜斗，想起了仅仅只有两面之缘却主动出来为自己解围的平和岛静雄，想起了尽管对自己一无所知却还是出言警告要小心的宗像礼司。
少女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身旁这个，她需要仰视才能看清他表情的颓废男。
望着后者那张永远都透着不耐烦意味的刚毅面庞，己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神明会向往人界却又硬性将自己与其隔绝。
因为，无论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是她作为‘神明’而不曾有过的——体验。
就像那永恒的黑夜里忽然划过一道璀璨流星，即便知道它早晚有一天会消散，也要穷尽一切去将其挽留，只为多看一眼那短暂的绚烂。
如果说‘动凡心’就是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的话……那么她想，她大概是动了。
好在己未的心够宽，在情况下都能为自己提前铺垫好了后路——就算她试炼失败堕入轮回，似乎也是个挺不错的结局。
“我们过去吧。”
看到周防尊望过来的不解目光，己未会心一笑，率先朝十束他们走去。
就算这一男一女来历不明又能怎样呢，只要十束这不是安然无恙，他们最初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至于他们会不会在自己和周防尊过去之后再动手……呵呵。
己未嗤之以鼻，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耍阴招的人类大概还在冥界等待投胎呢。再说了，周防尊既然敢顶着‘王权者’这个称号，那必然也得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算刷不出一条轮回路，但刷出一座明石海峡大桥[注1]想必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防尊走在她旁边，目不斜视，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低声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保护好你的多多良就够了。”己未步伐不变。
“你呢？”
己未愣住，反问：“我什么？”
“不用保护你吗？”
己未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这是嘲笑还是讽刺？”
周防尊：“……”
“反正肯定不是关心。”
“……”
对，赤王在心里默默点头，我绝对是吃饱了撑的被幻境弄坏了脑子。
走近了，鉴于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的关系比己未这个外人好，嘘寒问暖的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而周防尊倒也不负重望，上下打量了十束几眼。
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后者就先一步冲他微微一笑，道：“不用看啦，我四肢都在，健全的很。”
在他说话的一瞬，己未明显感觉到周防尊那压制了一路的暴躁气息明显平稳了许多。
原来十束多多良还具备安神醒脑这一功能吗？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品啊！
换做以往，己未绝对会出言揶揄周防尊几句，毕竟那个闷骚男的把柄可不是那么容易抓的。只是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对男女给吸引过去了。
两人都是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站位稍稍靠前的男子有着一头柔软的棕发，干净清秀的五官中夹杂着些许西方人的影子。己未的视线与之对上，才发现对方的瞳色居然也是漂亮的琥珀色。
虽说同样是琥珀色的眼睛，在他和周防尊的脸上，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一个张扬霸道一个沉静内敛……并且都不像狼。
一点也不像。
要知道，琥珀色眼眸可是因为在狼群中最常见，故而还称之为狼眼的。
你们这样真的对得起这么漂亮的眼睛嘛？
己未冲他礼貌性地微微一笑，视线随即掠向他身后的女子。
这一看不要紧，己未彻底怔住了。刚才在远处没有看清，只是觉得她那中分加朝天梳起的发型有些奇葩而已，可现在面对面一站，她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不仅如此……
“初次见面，我是沢田纲吉。”没等她不仅完，刚刚跟她对视的男子已经十分主动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顺便帮另外一人也报上了大名，“她是库洛姆，我的同伴。”
面对这种示好，己未正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将名字报给他们，而十束多多良已经十分自觉地主动揽下了这活儿：“周防尊，己未，他们就是得知我被困在这里，而特地来找我的同伴。”
己未：“……”
很显然，他们这边也有人特别喜欢越俎代庖。不仅喜欢，还特别擅长把自家底牌都掏出来。
这年头，能如此坦诚待人的人类也着实不多见了……己未觉得心好累……
等下……她怎么直接把自己划分到了周防尊的阵营里？这份奇怪的自觉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好在没人知道她心里的纠结，而她那冷漠的态度也令沢田纲吉自然而然地将周防尊当成了做主的人。
“既然是特地来救十束君的，那么想必周防君应该知道如何离开此地。”他淡淡说道，无论是表情还是口吻，都温雅得令人挑不出一丝反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想让我们带你出去？”周防尊打断他，语气漠然。
“是的。”沢田纲吉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被抢白而动容。
“啧，麻烦。”周防尊暗有些不爽地嘀咕了一句，歪头示意他看向另一个人，“我做不了主，问她。”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卸了一干二净。
己未：“……”
有这么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懒癌患者掌权，吠舞罗居然还能一直屹立着不被其他氏族吞并，这也算是奇迹了！
“介意我问个问题吗？”既然问题已经扔给了她，己未倒也干脆，直接主动接过话语权。
“请说。”
虽然沢田纲吉的笑容依旧得体，但己未还是觉得要先把丑话说在前面： “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如果你不想回答……”
“完全不会，己未桑不必有顾虑。”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己未深吸一口气，“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在幻阵中保持清醒的吗？如你所见，进入了这里之后依旧能行动自如的就只有我们两拨人了，而据我所知，除了我的方法可以避免被幻觉吞噬之外……暂时别无他法。”
“己未桑的意思是……”沢田纲吉状似不解。
面对他的试探，少女大方点头：“对，我就是不信任你们。”
“……”
你还真是太直接了！
“这一点的确很合常理。”沢田纲吉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可是反之亦然，我们也并非相信己未桑啊。”
“你求我办事儿却不信我？”己未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像是在看一个蛇精病，“你是打算让我把你卖了，然后还跑回来帮我数钱吗？”
说到钱，己未的小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拨了起来，之前就听己何说，在港区那边有一家名叫Aragawa[注2]的餐厅，那里据说有全人界最贵最好吃的牛排……奈何铺子一直没有进账她吃不起！
但现在不一样了，若是把沢田纲吉这个黑手党首领卖了，大概能值不少钱吧？再加上一个听上去就很高大上的守护者……嘿嘿嘿嘿嘿……
“口水。”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己未的浮想联翩。
己未下意识地抬手蹭了蹭嘴角，什么都没有！
“你打断了我的思考。”她义愤填膺地指责某个说谎骗她的红毛脑袋，刚刚差一点就吃到了！差一点！
红毛脑袋双手环胸，不置可否：“你在思考什么？”
“我在思考……”己未摸了摸下巴，看着那个自打开始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名叫库洛姆的年轻女子。
半晌。
“为什么他能选择一个应该已经死掉的人做同伴，却不相信我们几个活人。”嘴里说着令人感到无比惊悚的话，己未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呐，你说这是不是很值得思考呢？”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凡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