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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归宁 ...


  •   “真~是~无~聊~啊~”陈娇俯在窗口折了朵娇艳的月季,一片片地拨着花瓣。嫁过来才3天,上回洞房之夜赶走了刘彻,母上大人次日就急匆匆地派人来疏(chou)导(ma)了自己一顿,至于刘彻,除了请安之类必须同行的礼节之外,很少跟陈娇呆在一起,她虽然不喜欢刘彻,可刘彻丢下自己一个人独守空闺什么意思?她只是想跟以前一样啊,很难吗?

      越想越委屈,越来越思家,越发想哭。不行,妆会花。她突然很理解后宫的妃子三五年不见君王,每日浓妆艳抹却只等来月满西楼,还得憋住情绪不能哭,万一君王来了呢?我天,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为刘彻伤春悲秋?他也配?

      “是啊,真是无聊啊。”

      陈娇吃了一惊,蓦地转头,哟,说曹操曹操到,虽有点惊喜,可还是赌气地想他来干什么,于是努嘴道:“今个儿什么日子,竟让太子殿下屈尊甘泉殿,真是有失远迎。”

      这满屋子的熏香刘彻也是醉了,他往席上一座,给自己沏了碗茶,对着陈娇笑道:“三朝回门的日子你都忘了?”

      “回…回家?!是啦,归宁之日我怎么都忘了。难怪今天莫名的思家呢……”陈娇难掩喜悦喋喋不休地自语起来。

      自从嫁到这个鬼地方她就没开心地笑过,刘彻见她发自肺腑的笑颜突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心酸。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已,何必要把自己的不幸迁怒于她。他温和地拿起桌上的竹简念道:“‘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娇儿怎么还看《兵法》?”

      陈娇紧张地上前夺过书简,这是出嫁前她亲爱的董昔夫子唯一送她的物件,是她的宝贝,重点是她闲的发慌时还在上面刻了夫子的名字。她收好竹简对刘彻道:“各有所爱罢了,殿下如此大惊小怪的,是觉得有何不妥?”

      刘彻也没想到一部《孙子兵法》竟然是陈娇最心爱之物,不免觉得好笑,“没有,你喜欢就好……对了,我在此稍等片刻,娇儿换好装束便可同往。”

      陈娇也对他笑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仿佛回到当日他还是彻哥哥的感觉,扶起他道,“好了好了,这就走吧。太子殿下若想等我整顿好仪容,少说3个时辰也未必能出门。”

      刘彻回想母后曾说阿娇从小是个急性子,这么看来,恐怕也难改那个暴脾气。刘彻无奈地摇摇头,便被陈娇欢天喜地地牵了出去。

      “娘亲,我回来了。”

      窦太主在后花园正与一个名叫董偃的白面小生唠嗑,听闻娇儿回来了,便让这些闲杂人等退下。来到正厅互相行礼,却被陈娇一把搂住,她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就被妥善宠溺着,不曾识别人间愁苦,这次回来却像受了极大地委屈似的,像只小猫一样趴在她的肩膀呜呜啜泣。怪她爹爹英年早逝,偌大的家业凭一介女流之辈根本无力支撑下去,这才急着找来了刘彻这个靠山,只盼着刘彻顺利登机,免去娇儿后半生的四下流离,无枝可依,也为了陈氏一族的东山再起。

      可见娇儿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又不禁怀疑这个选择是对的吗?还记得阿娇有一次离家出走,找回来的时候她浑身穿着脏衣服,头发乱糟糟,活脱脱一个小乞丐,那时她也抱着自己的脖子哇哇大哭,却也不似这般满腹委屈。

      窦太主爱抚地拍着女儿的颤动的肩膀,“娇儿不哭,有什么不痛快给娘说,谁欺负你了,娘给你做主!”说着瞄了一眼刘彻。

      刘彻在一旁不说话,想必心里也不是滋味。

      陈娇努力忍住啜泣声,顺手抓起娘亲穿着的绫罗真丝往脸上抹了抹泪水,从她怀里抬起头强颜笑道:“我没事,就是太想娘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窦太主心口一疼,“娘也想娇儿,让娘看看,瘦了吗?”

      “对了娘,”陈娇瘪着嘴神情严肃地说:“我妆花了没?”

      噗!窦太主头上飞过一群乌鸦,心想:这丫头是要气死我啊。

      刘彻有点惧怕这个姑母,她生的比母后还动人,全身上下比母后更贵气,连气势也高不可攀。明明自己贵为太子,可在姑母面前,却莫名的什么也不是。他客套地与窦太主一阵寒暄后,便随她们娘两腻在一块儿促膝谈心了。她们聊的净是些女人的话题,虽然屁都插不上,但还是耐着心子听了好久。只记得中间有一次,陈娇四处张望着问道:“诶,董先生可还在府上?”

      窦太主脸色有点惊惶,忙问:“什么董先生,哪儿来的董先生!”

      “懂昔董夫子啊。”

      窦太主似是舒了口气,“噢…他呀,课业已然授完,还呆在府上做什么?”

      “是么…”那时的陈娇有片刻的失神。

      用完一桌子荤腥的午膳,陈娇与刘彻便双双回房。刘彻往床上一躺,差点没熏死过去。他起身问:“这是什么香?”

      一回到家陈娇全身上下都自在起来,也不再与他生分,挨着刘彻往床上一坐,甜笑着道:“你猜对我身上是什么香,我再告诉你床上的香味。”

      “花香。”他嘴角微微上扬,得瑟地看着陈娇。

      “错。”

      他皱了皱眉,像小狗似的冲她身上闻了闻,稍稍沉思,又道:“隐隐约约,清清凉凉,可是檀香?”

      陈娇还是摇头。

      “果香?草香?药香?女儿香?”

      “彻哥哥,你真不记得这从小就开始熏着你的是什么味儿了?”陈娇一度想回到过去,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情谊,他真的忘的一干二净了?

      刘彻忽然变了脸色,转过头看看窗外的天,冷淡道:“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住。”

      他好像很讨厌过去的话题。陈娇不喜欢这样的彻哥哥,以至于他那么温柔静美地坐在身边,却只能从过去的回忆里找到一丝若即若离的熟悉感。而他,他只道一句不记得了。

      “是体香。”陈娇失落地答道,但依然给了他一个尽量温暖的笑靥。

      她看着这张秀气而陌生的脸容,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年他还是黑黑胖胖的小屁孩模样,哥哥知道自己喜欢香料,便傻|逼逼地趴在祖母床底下,偷了紫云香跑来送她。

      小陈娇把香料洒满了原床,欣喜地问道:“哥哥想要什么,我也要送哥哥?”

      “阿娇阿娇,我要你身上的体香,你可愿送我?”小刘彻耍赖似的凑近她的脸庞,美滋滋地亲了一口。

      年华短暂,年华漫漫,转眼间,人已婷婷,胶东王更是成了当朝太子。陈娇不是想要索取他的情谊,可他若真的忘了,她便丢失了整座童年。

      “我说为何如此熟悉,原来是娇儿的体香。”他安抚似的握住陈娇的手,也顺便拉回了那道久远的思绪,一面呵呵地赔笑着。

      刘彻的手细长温暖,也许是陈娇的手太凉了。她回笑道:“你觉得熟悉那便甚好。”

      刘彻原是要午休片刻,但他对于香薰,不至于万分厌烦,但也可算是十分的敏感。只觉得脑中混混沌沌,口鼻呼吸也不得痛快。陈娇正对镜梳妆,见镜中的他躺在床上一直反复揉着胸口,便放下了手中的珠钗,上前询问:“太子殿下好像不舒服?”

      “娇儿,陪我出去走走。”

      刘彻看到陈娇突然扯掉发饰,蓬松的长发瀑布般垂落,她有许多迷人的瞬间,却没有一刻比此时更美。只见陈娇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道:“等我一下。”

      说罢,她躲到屏风后,屏风里的人影脱下了一层层奢华的美服,刘彻直愣愣地看着那越来越单薄的身姿,她的体态带点微胖,却还是婀娜有致的。一盏茶的功夫,陈娇就换上了麻利的男装,竖着一个垂髫的男式发髻背手走来。看到刘彻对着屏风留下一行鼻血,便气呼呼地甩了他一耳光。

      “刘彻,色诶。”

      两人随意乱走,不知不觉逛遍了长安城的街道。因为窦太主想给小夫妻独处的时间,便没派随从跟着。只见刘彻双手捧着满满的物件,纸伞、糖葫芦、铁锅……全是陈娇贪图新鲜买的,只恨当时没带个下人出来。

      “娇儿,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不对劲啊,无人回应。

      “娇儿?娇儿!”他紧张地四下寻视,手中的大件小件全部散落在地,迎来了一群小乞丐的哄抢。他一边瞎着急,一边在心里暗骂,大姐,走路也能跟丢吗?

      至于陈娇这个路痴,她在发现自己走丢后全然没了主意,哭成一个泪人不说,还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也不管高矮胖瘦各种尺寸,见到个服饰差不多的就上去相认,等对方一脸诧异地回过头来,她又抹着眼泪跑开了。

      完蛋,归宁之日必须在日落之前回宫的,否则坏了规矩,会一辈子婚姻不幸……算了算了,洞房花烛夜都没洞房,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可是彻哥哥,我在迷途,你在何处……

      婆娑的泪眼中,她看到一个身穿棕色长袍的背影,那背影孤孤单单,瘦瘦长长,在拥挤的人潮里,他的步调慵懒散漫,如同众里寻花。她的视线被那缕棕黄色身影迷住,然后一步一步,一路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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