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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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我留下来？”方舟看着墙上的显示屏提醒自己离火车出发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放心吧，等过了这个节骨眼儿我就回去找你。”严诺用力捏了捏小律师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方舟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不舍，比当初看着严诺离开的时候还要不舍千万倍。眼下，严诺的老家已经乱成一锅粥，安居的房子被人破坏，严母失心疯间断发作，而他的大嫂又刚刚得知有孕在身。严诺，作为家里唯一能掌事的人不得不挑起重任安顿好所有事宜，方舟自然清楚不过，但比起与严诺相隔异地，最让方舟担心的或许是……
“你打算怎么报复雷翔？”
看着习惯性抿嘴唇的小律师，严诺知道那是方舟有话想说却硬逼自己不许开口的小动作。手指摸上被方舟咬红的嘴唇，心疼的往下按想要剥开紧闭的双唇：“小律师，你的话我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
“可我也知道你有仇必报。”方舟挥开他的手，“严诺，谁都不能允许别人伤害自己的亲人。做与不做，都是早晚的事……你只是在考虑要如何避开我不是吗？”
方舟用自己与严诺相识以来最大的勇气与他四目相对，换做以前，严诺会嬉皮笑脸的搂着自己又亲又抱保证自己绝不犯浑，可是这次他只是静静的深沉的望着自己。
“没错，做与不做，都是早晚的事。”严诺淡淡的笑了，“小律师，我怕你失望，可是雷翔，我绝不能饶了他。”
回想起来，那是方舟第一次在严诺眼中看到细微却浓重的杀意，比分别时一闪而过的狠绝不同，这种眼神带着一去不返的决绝和果断。那也是方舟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害怕失去，害怕下一秒这个人在眼前就无影无踪，从来都是他围在自己身旁，如果感受到不安那就是噩梦的开始，方舟拽着他的袖子急急忙忙跟他解释：“你听我说，你大哥的案子受理过后起码要过三个月才能开庭，这段时间侦查机关不仅会更进案情也会调查那三个人的背景，雷翔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你如果动了手那是罪上加罪，不仅雷翔会掉入法网你也会跟着赔罪，你要想清楚，你确定这个时候要东山再起吗？”
方舟的手微微发抖，死死揪着严诺的袖子，明亮的眼眸染了一层水汽，楚楚动人。广播提醒离火车开启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严诺最后一狠心拉着方舟就跑最后猛推把他推进了车厢。
“严诺！”方舟想下车，被严诺拦住。严诺用不可违抗的眼神命令他不许下来，可手也紧紧的握着小律师。
“小律师，你等我！”有太多话想说。
比如我不想你受到伤害，甚至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比如即使明白你想和我共同面对的心情，我仍旧自私的选择将你留在这个世界的外面。
我过去沾染太多污黑，即使花费数十年也无法将双手洗净。
而你不一样，你活在一个有棱角的世界，那里色彩分明，对错有度，善恶有分。
我已经招惹了你等同于你将你拉近这个毫无法制可言的国度，既然如此，拼了老命也要为你博得一块净土。
一块你我可以一辈子共存的天地。
火车拉起长长的汽笛，看着车身已经开始慢慢向前挪动，方舟把行李随便往地上一丢找了一个人少的窗口把窗户打开。
“严诺，你混蛋！你个二百五有病啊！”方舟也不管此刻形象如何，直接逮着跟着火车跑的严诺开骂。
严诺追着火车对着他一直大笑，笑着笑着眼角闪着泪光：“小律师，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乖乖的在家等着我。”
“草，你以为老子还要成为孤家寡人吗？你要是不回来我立马过来活剥了你！”方舟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但他一直望着有严诺的方向。
“小律师，你咋……还学会说……脏话了。”火车慢慢提速，严诺跟的有些吃力。
眼看严诺与窗口的距离越来越远，方舟把窗户开大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小律师，危险……”
“严诺。”重重的拍了拍心口，像是在承诺，像是在起誓。
严诺愣了几秒，突然笑了开怀：“哈哈……老子……知道了！”
学着他的样子，严诺也对着自己的心口使劲捶了几下：“回去……帮我向……咱爸妈问好！”
火车越来越快，严诺也追到了月台尽头，眼看着小律师坐着火车渐渐消失自己的视线，严诺这才低下头把没忍住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收拾好情绪，严诺拿出许久未带的墨镜给自己戴上，走到火车站外面，却见一行人堵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排成一排齐声喊“大哥好”。
“速度挺快，看来平时没白疼你们。”严诺挑眉，然后在这一行人的簇拥下离开火车站。
“大哥，有啥指示没有？”其中有一人问道。
给自己点了根烟，望着人来人往的广场，严诺微微一笑：“召集弟兄，告诉他们——”
“赤字头，回来了！”
林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看了看这个点儿应该不会是某人过来。睡的正香被无端吵醒简直让人莫名想火大，打着大大的呵欠本想把这敲门声无视，奈何门外的人还越敲越猛越敲越重，烦躁的不得不起床踢踏一双棉拖挪过去开门。
“大半夜的谁……我去！”刚打开大门林立就被门外黑漆漆的影子吓个半醒，使劲揉了半天眼睛才看清，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方学长抱着他的小公文包坐在了门外。
“你这是……被始乱终弃了？”林立把小律师拉进屋，看着他疲惫的站着点豆豆，林立忍俊不禁。
“你这样子我会以为你和某人一夜七次后才回来的。”林立本想准备给方舟倒杯水，发现自己没烧水只好从橱柜里拿了一瓶啤酒给他，“喏，水没烧，要渴的话就凑活一下吧。”
方舟接过说了声谢谢。
“我说学长，现在都十二点了，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从家里赶过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舟瞄他一眼：“稀奇，你居然这么早就睡了。”
林立被他堵了一句，甩手往卧室溜：“你自便。”
“喂，回来。”喝了点酒，方舟苍白的脸才恢复一丝血色，“你这眼睛在大难关头倒是挺毒的。”
林立回头，穿着睡袍的他甩着两条赤果果的大腿跳上了沙发：“要不然怎么能看出家庭战争那些细微的火花，没点本事我这棒打鸳鸯天下第一的头牌岂不是只是一个空头号。”
方舟笑了，说了句不要脸。
“对了，你还记得以前我处理的几起赤字头的案子吗？”
林立仰头想了一会：“记得，好几年前了，不过不是被销掉了吗，还都是无罪释放。”
“现在想想，并不是真的无罪，而是有人在替他们撑腰，只不过那个时候都有‘赤字头是警局藏在地沟里的毒蛇’这一说法。”
“这也算那几年不争的事实吧，你也知道打着伸张正义旗帜的组织也不见得真有表面的那么光明磊落，咱们干这行这么多年，这点潜规则早就烂熟于心了。”林立突然咦了一声，“你突然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早就不参与这些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林立脸色大变，看着手里拿着啤酒瓶的方舟，林立突然站了起来：“你别告诉我，你……你要插手赤字头？方舟，你不是从以前就决定绝不插手地下帮派的案件吗？”
方舟仰头喝了一口酒，声音沉闷：“严诺他……重组赤字头了……”
“什么？”林立抹了一把脸，“他疯了吗？”
方舟摇摇头，也示意林立冷静：“雷翔这个人你知道吗？”
听到这个名字，风流在外花名远扬的林大力同学竟也不齿的冷笑：“道上数一数二男女通吃的变态，严诺和我提起过。”
严诺会和林立说起雷翔的这件事让方舟有些意外，林立发现了他的眼神连忙解释：“你别误会，艳照门的事我……我帮了点忙……”
原来是这样，方舟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林立叹气，从茶几上拿起还未抽完的烟包，取出一根烟点上：“我猜，重组赤字头的事一定和雷翔有关吧。”
“……”方舟没说话。
“我再猜，你一个人从外地回来，估摸着是严诺为了不想拖你下水才把你赶回来的吧。”
方舟把喝完的啤酒瓶往他身上砸过去：“我需要你帮我。”
“哎呦喂……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林立捂着被砸痛的鼻子哀嚎，而方舟只是笔直的站在桌子旁边，双手紧握一声不吭，仿佛被人押上刑架还保留着最后的傲骨。
林立可见不得方舟一脸想求人却不知从何开口的别扭样，虽然偶尔欺负一下老实的学长是一件很过瘾的事，但林立也清楚方舟十分记仇的尿性，以后总会有机会把你往死里整。再说，大学时代的方舟可是将他从深渊中彻底拉出来的人，这份恩情他就算在以后也没法还的清。毫不夸张的说，没有那时候的方舟就没有现在的林立。
林立自认倒霉，把自己砸进柔软舒适的沙发，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找高扬。”
方舟把公文包里文件全部摊在桌子上：“你比他更有条件。”
“你倒是很会利用人。”林立假装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在我们这一行没有什么能比一个离婚律师更具有欺骗性，你说是不是方学长？”
方舟瞪他一眼，把文件往他那张欠扁的脸上一拍：“少搪塞我，至少我做什么都是凭自本心。”
“哎嘿，你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林立翻着文件，脸色越来越沉，“这个雷翔还真不简单，雷虎胞弟，城南一霸，当年雷虎的案子家喻户晓但没人却注意一个叫雷翔的毛头小子，没想到这几年他倒是继承大哥的衣钵也嚣张跋扈起来了。”
“所以我头痛的是，这个雷翔似乎比他大哥更加阴险手辣，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严诺都遭过他的暗算，他只身一人那能斗得过雷翔。”
“可是……”林立顿了顿，也从橱柜拿了一听啤酒，“他重组赤字头为了和雷翔一刀了断，既然他不想让你参与你就别趟这趟浑水，你又何必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要是你出了事，他会和我拼命的，九条命都不够他砍。”
方舟苦笑一声，难道要他说：自他和严诺在火车站一别心里隐隐觉得严诺会就此离开自己的视线中，他不想让心里这道声音得到证实，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淌定这趟浑水，起码好歹和他还有点联系。
“林立，坦白的和你讲，我好想已经不能离开他了……”方舟狼狈的捂住眼睛，自嘲的笑了，“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林立，你就帮我吧。”
时间会将最好的自己送到对的人身边，温梁让方舟伤透了心，所以他之后遇见了严诺。然而，严诺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刻都给了他，那么风波过后是不是暗示他会离自己而去，那样的话方舟不敢想。
看上去严诺喜欢方舟要比方舟喜欢严诺多得多，其实不然，方舟在全心爱着他，而严诺今后还能有别的选择。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道理可讲。
感情的双向永远不可能需求一个平等，但是可以寻求一个平衡。
长久以来，方舟都立志寻找这个点，好不容易看到这渺茫的希望，最近所有的事又把这希望推向冰点。
如果，真的是如果，失去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人生会不会就此陷入一片孤寂？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