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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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开始了，穿着洁白曳地婚纱的新娘伴随着圣洁的颂歌在父亲的扶持中款款而来。身后两个可爱的小花童一个撒花一个抱着长裙也紧跟其后，新娘的闺蜜团在前方不停地欢呼鼓掌，而男方的朋友也都站成一排目视新娘的前来。
直到新娘被交到温梁手上之前，温梁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方舟。严诺看到后，悄悄握住了方舟的手，并抬眼冲温梁示意。
哪知，并没有预想中对方会失魂落魄，相反，温梁报以温和的微笑回视严诺，并在下一刻牵住了新娘的手。
方舟，你过得很好。
比我好。
这样就够了。
在所有来宾面前温梁与新娘是众人眼中惊煞羡慕的一对，但不为人知的是温梁转身面对神父的那一瞬间，眼底的深切悲凉一闪而过。
他说分手时，方舟的反应是措手不及，但是意外的没有质问他原因就先走了。他站在寒风中嚎啕了许久，无法克制的时候还是给高扬打了电话。
他们喝了很多酒，因为两人走上了同一条无法挽回的道路。
高扬问他为什么，温梁头一次颠覆以往温文尔雅的形象放声大哭：“她怀孕了，说是我的。”
方舟不会容许他做个不负责任背弃道义的人，所以方舟选择了知难而退。
温梁也明白方舟在给两个人一个退路，而方舟最先做了选择。
他真的舍不得，大学时代他真心喜欢着方舟，也准备等工作稳定后就像父母出柜。奈何造化弄人，接手父亲公司后他就遇上现在的新娘，女孩对温梁一见钟情并展开各种攻势放下身段热烈追求。
温梁一直冷淡回应，明确的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
他以为保持恰当的距离就能明哲保身，没想到女方的家长主动上门提亲，并一起制造了一场“意外”。
醒来的时候看到赤身裸体的女孩，温梁不慌是不可能的，但当发现这是父母有心的安排后他便钻这漏洞拼死也不愿答应这桩婚事。
甚至，他开始失踪。
可没想到，两个月后他等来了一张女孩怀孕的通知单。
第一时间，他带女孩做了孕检。
女孩说，那天晚上的酒里面并不是安眠药，而是如假包换的媚药。
“我真的好爱你啊，温梁，即使毁了自己我也甘愿，你接受我好不好？”女孩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簌簌颤栗，“我不想以后孩子没有爸爸。”
孤立无援，温梁平生第一次体会。
他被所有人逼着走上承包婚姻的道路。
尽管如此，被自己狠狠伤过的小律师依然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
高扬的婚礼上，他第一次见到严诺，虽然没有和他有过正面接触。但他看得出来严诺看方舟的眼神跟看别人是不同的，专注热烈又浓郁。
他就知道，从此这个曾经与自己有过一段甜蜜青涩过往的人以后再也不需要自己为他担心了。
高扬问他为何轻易将自己的幸福断送，彼时温梁手上戴着订婚钻戒，轻飘飘的说：“孩子是无辜的……”
闷头喝了一口酒，温梁像在自言自语：“小舟他……最喜欢小孩子了……”
如今，看到方舟很好他也心安了。
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随便它怎么腐烂好了，麻木的生活总归要继续。他不是一个人，未来虽然不会辜负身边的这个女孩，但他的心也永远无法偏向她一点有关爱情的痕迹。
岁月无情，却又无关风月。
婚礼结束就是聚餐时间，温梁携手新娘在花园中央被前来敬酒的人们团团围住。
人群开外，方舟严诺温梁以及林立四人站在餐桌旁边大快朵颐，林立问高扬问什么没有带新婚妻子过来，高扬淡淡道：“她在筹备蜜月，就让我来做代表。”
林立又问蜜月准备去哪里，高扬又说是在挪威。
“她想去看极光，已经兴奋很久了。”
方舟夹了一块芝士蛋糕放在盘子里，奇怪的看了眼高扬：“现在并不是看极光的季节。”
高扬也说是啊，可是她很想去挪威，就随她吧。
林立调侃高扬蜜月夫妻如胶似漆，话语中不时透露着作为一名单身汉的羡妒。
方舟笑骂林立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就不想认真找。
林立还颇不要脸的点头附和：“那怎么办，我可不能在老板前面中彩头啊。”
大家都被逗乐了。
唯有高扬，正值新婚可看起来并没有新婚男人该有的开心喜悦。
方舟拍拍严诺示意自己要和高扬单独谈谈，严诺心领神会拉着林立往人群跑说要给温大新郎敬酒，林立不明所以的被拉走了。留下方舟和高扬，两人手中各执一杯果酒轻微摇晃，馥郁的酒香扑鼻并没有冲淡高扬嘴角苦涩的笑意。
“你……在想小光？”斟酌叙旧，方舟还是问他。
高扬并不意外方舟的疑问，或许除了温梁，最能读懂他内心就是方舟。
所有人都以为他事业有成娇妻在怀，可方舟知道，他并不快乐。
“小舟，你说结婚到底是为什么呢？”高扬幽幽说道，“我以为是能够用来自欺欺人的屏障，可是真这么做了，我反而更不快乐……”
姜奎的面容浮现在脑海，想起曾许诺要让姜奎和高扬见一面，现在开口或许是恰当的时机：“高扬，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能再见到小光。”
听到方舟的话，高扬原本暗淡的神采忽然明亮：“想过，我每天都在想。甚至做好有一天他会遗忘我的准备在异国他乡相遇。可是方舟你知道吗，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啊！我连他最基本的家庭背景都不知道，就连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无处可寻！三年了，我找了三年，他若是还记得我，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高扬说着说着，眼圈渐渐红了。
压抑三年疯狂的想念，常人或许早就放弃。
高扬，如果你能再多坚持一些就好了。
就多那么一点……
方舟叹气，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他与温梁当初坚持了那么多年还不是被残酷的现实击溃的不堪一击。
拍拍对方的肩膀，方舟想着要如何安慰。
“小光……”高扬的视线聚焦在花园后门的某一处。
方舟听到声音也顺着高扬的视线向后门观望。
“小光？小光！”高扬整个人在颤抖，也不管花园里宾客不绝。将酒杯摔在桌上疯狂的往后园门外的某个白影奔去。
有几个宾客被撞个踉跄，一时之间怨声载道，但高扬完全听不见一心奔向前方，就连方舟和严诺在他身后呼喊也完全不顾。
周围的景色快速倒退，眼中只有一点……前方的白色身影。
虽然三年未见，但是他的身形，他的轮廓早已像是刻印在纸上的烙痕，清晰深刻的印在脑海。等到回忆翻涌再将它席卷而来冲刷无数遍时，才意识到它会无限放大直到充斥所有画面。
失散多年后的久别重逢，曾经熟悉的感觉开始升温，对方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时，高扬都似乎以为他们还如往常只是普通的出来约会。
尽管难以置信，但是相逢总是那么恍如隔日。眼泪来不及流淌，喜悦却满溢。
高扬紧紧抱住那人，哽咽的不能自已。
“小光，你回来了……”
五年前，他在街头第一次遇见他，彼时身着白衬衫的青年满脸鲜血坐在路边冲他微笑：“先生，你有钱吗？”
他以为遇到了流氓，哪知浑身是伤的青年刚嚣张完又立马昏到一旁不省人事，他吓得丢掉手中的公文包脑子一热直接将他抱起来送到附近医院。
直到将青年完全抱起，他才惊讶的发现这个人比他看上去的还要弱不禁风，瘦弱的骨头捏在掌心似乎随时都能掰断。
他为这个青年心生怜悯，心头下意识想着这个青年要好好保护。
等到对方从病房中醒来，他早已忘了上班的时间。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青年苏醒后安静的盯着自己。
“你还要钱吗？”一开口，两个人都愣了。
青年先讶异的看了他许久，然后低下头想起入院前的情景，轻笑：“当然要。”
那天午后美好的阳光微醺两个陌生的人，今日晴天正好，亦如那年那天那时。
“高扬，我回来了。”姜奎埋进温暖的怀抱，可相拥的背影在包容对方的悲伤，空气也染上酸涩的味道。
他们来到附近一家别具一格的小茶馆，因为正值傍晚，茶馆里人流稀少。
高扬与姜奎面对面而坐，点了一盏茶，静心品味不发一言。
不知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两个人在一起时恨不得把一辈子的情话说给对方，就为了证明谁爱谁多一点，就为了这可怜的一点巴不得掏心掏肺，连对方一句抱怨都能伤的体无完肤。
其实哪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但为了证明两个人对彼此毫无保留，一喜一怒一哀一乐都要给对方唠叨几句。
然而，一旦相隔多日乃至几年未见，再见时即使想说的话呼之欲出，却又由于时间的累积一起堵在出口，不知道从何说起。
高扬几欲想问姜奎，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多久了。
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当初为什么要走。
许许多多的疑问就在嘴边，高扬的脸色也越发焦躁不安。
姜奎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高扬愣了一下，然后端起一杯干滚烫的茶一口灌下。
“小光，你现在过得怎样？”
姜奎很意外高扬没有先问他当初离开的原因，垂眸盯着杯中浮起的茶叶，实则心绪也如茶叶起起伏伏。
“我以为你总会追问我为什么离开，高扬，我不在的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目光与高扬直直对上，高扬退无可退，甚至有点心虚下意识想要躲闪。可姜奎毕竟太了解他了，总能牢牢的锁住他的视线让他无法逃避。
对视一段时间后，高扬败下阵来，低声苦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喜欢一针见血的挤兑我。”
“不，不是挤兑。”姜奎摇头，“是事实。”
额头的冷汗细密成丝，堂堂律师界中的翘楚此刻就像被逮到小尾巴的孩子一般忐忑不安。他的双手紧紧捧着茶杯，对比自己这段时间的情况，深深自嘲。
“诚然，外人看来我确实过得很好，什么都拥有了。可是，我最近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好，小光，没有你真的什么都不好。”
“可是，你结婚了不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高扬大吃一惊。
姜奎状似不在意的搅动茶杯：“你婚礼当天，我就在场外。”
高扬睁大了双眼，似震惊似疑惑似愤慨。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你？”姜奎此刻脸上的神色才显露意思嘲讽，“高扬，你都结婚了，我该拿什么去打赌……赌这份感情能有多坚定！”
眼底沾染了湿气，氤氲了眼眶。这个在赤字头中被人尊称奎哥，在道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被拔去尖牙敛去锋芒，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不得不面对他曾经爱情的失意，受挫的模样以及他眼底浓浓的化不开的忧愁都让对面的人心如刀割。
“那你呢，你离开的原因又是什么。”既然回不到最初，最让高扬无法忘怀的就是这个。
凭空消失的那几天，高扬以为他只是和自己闹别扭，因为不久前他们刚吵完一场架。但是当电话打不通，短信没人回，甚至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高扬才发现不对劲。
他跑到所有他们曾经约会的场所包括乐游，可是都没能发现他的身影。
铺天盖地的惊慌感汹涌袭来，在法院上可以镇定自若就算被人身攻击他都能完美反击。可是，这不一样，他生命中除了父母外最重要的人消失了，他的精神力也被剥夺了。
高扬从没有想过，失去小光对他而言人生将会有多么暗淡。他几近发疯一般去找人，甚至连工作都顾不上，方舟知道后也在不停帮他寻找线索，但结果无一例外一无所获。
直到最后，高扬才意识到如果一个人有心消失，那你就算掘地三尺也无法挖出他一丝踪迹。这个时候，高扬才会暗骂小光狠心，可是他也不信他就这样离他而去。
失望，绝望，希望，然后再失望……
高扬几乎是在这怪圈中痛苦挣扎了三年。
姜奎并非不能理解，那时的他却是有心不想让他找到自己。
在心里阻止了一下语言，姜奎将这三年的遭遇大致跟高扬复述了一遍。
和方舟严诺的反应不同，高扬明白姜叔在小光心中的地位。
看到高扬沉默，不知怎的，姜奎突然想刺激对方：“可能你觉得我不辞而别非常任性，但你又如何能懂道上的人心险恶。本来我追到国外都做好回不来的准备，就连遗书我都提前写好交给律师保管。我是不愿让你趟这趟浑水，不想你因为我受到牵连……你不会明白，我把你放在心里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位置上，它比我的命还重要，所以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当我回来，满心欢喜的想要找你的时候，我却得知你将结婚的消息，高扬，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高扬捂住双眼不再敢看对方的表情。
“小光，我……是我不好……”
“以前即使我们吵架吵得再厉害我也绝不会说那两个字。就算是我高估我们的感情，就算是我自私以为你可以为了我等下去，可是高扬你在结婚前为什么没想到问问我，为什么不了解清楚再决定要不要结婚！”
姜奎声色俱厉的质问逼的高扬哑口无言。
此时是下午四点，茶楼里并没有多少人，来往的服务员本就闲来无事尤其女服务员更是好奇的盯着西边靠窗而坐的两位帅气的男士，然而现在看到两位帅哥神色不对，衣着考究的男士垂头丧气，另一个休闲装扮的男士却是怒不可遏。有几个好事的服务员已经发现端倪，便站在一旁看好戏，其余的则私下窃窃私语。
他们以前曾有过约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说分手。因为深知他们是属于这个社会不受待见的人群之一，一旦分开就再也没有退路。
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是多么不容易，如果可以那么轻易分开那当初又为何两情相悦。可是人有时候就是犯贱，在一起的时候每天不停的想着他有多爱我，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从没有想过自己能为对方做了多少，一味的索要付出计较感情投资的成本。一旦对方的举动伤害了你，血流如注，然后一直责怪对方是他的不好，他不该这么对我，所以我也不应该这么天真。可是，一旦身边有人提醒你这个人在你生命中的重要性，你又会发现他的不好无足轻重，重要的是，原来我一直爱着他，爱着这个让我又气又恨又哭又笑的人。
只有这个人，我才活的像自己啊。
高扬愣在茶馆里，对面的座位早已空无一人，可他听不见周遭任何响声。
“这句话，我从不舍得对你说，可毕竟你和她才是大家眼中最适合的不是吗？”
“高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