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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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一大早就冲进办公室摇醒了昏昏欲睡的方舟：“小舟快醒醒，你惹大事了！”
“……什么事？”方舟捂嘴打了个哈欠，想要揉眼睛却想起自己没戴眼镜。
林立把还剩最后一口的汉堡一股脑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方舟咬着大拇指细细盘算近半年来打过的大大小小所有关司，忠诚表示自己为民服务的决心并一贯秉持严谨公正的态度，坚决把道义放在首位，绝不出现贪腐等道德败坏的行径，所以自己问心无愧。
林立托腮沉思，心想按自己对方舟这小子的了解确实这孩子做事一板一眼有条不紊从未接过任何委托人的举报，几年下来早已是事务所的支柱，即使有过对方辩护律师上门找麻烦的情况，但他们团队无论何时都是团结一致的。
“我就说嘛，以你的品行是不可能做出违背职业守则的事的。”林立毫不廉耻的把方舟放在桌角的牛奶抢过来开封喝了，“不过，这一次情况有点不同。”
方舟心里隐约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林立喝完了牛奶，砸吧砸吧嘴：“楼下有个男人在找你，还让我帮他带张字条。”
方舟接过字条打开看了一眼就立马把纸条撕了粉碎，同时捞起座椅上的外套回头对林立说：“帮我跟老板请个假。”
此话一出，包括林立在内整个事务所的人都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向方舟。直到方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坐在方舟对面的老张的扶了把眼睛，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是小方请假了吗？”
事务所的第一台柱，向来自律守纪的方舟同志在从事五年律师行业到现在竟然第一次请了假。
果不其然，方舟来到公司大门口，入眼就看见一个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的男人正在跟门卫大叔乐呵乐呵的套近乎。
方舟冷眼瞧着男人跟保安大哥谈笑风生，其实对方能找到这里他一点都不意外。
“有事吗？”他靠近男人说话声音不高不低，不愠不火，甚至毫无感情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对方看到方舟却笑开了花：“呦，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
“你是来还笔的吗？”他状似询问，可目光却直勾勾盯着大门，意味明显。
严诺回头跟保安大哥门卫大叔最后客套几句，突然转身拉着方舟往门外拖。
“情况紧急，赶紧跟小爷走！”
方舟还没搞懂状况就被严诺半拖半拽的带上了一辆出租车。
“你放手，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方舟瞬间乱了阵脚慌了心神。这个陌生不知底细的男人突然要拽着自己离开，惯有的职业敏感让他心生焦虑。
严诺看着抵在车门口死活不肯进去的方舟，开怀大笑：“还想要笔吗，想要的话，就坐进去。”
方舟定定的看了对方几眼，不再像刚才那番慌乱，一下子沉静下来。没一会，他乖乖让开车门，自觉坐到车里面让出了位置。
严诺一方面对小律师的配合产生了惊讶，另一方面却对他遭遇突发情况还能迅速冷静处理的态度表示佩服。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不干！”方舟看着随后坐进来的严诺，一字一顿的提出了要求。
严诺却答非所问，望着方舟目光满是考量：“你看了我写给你的纸条对吗？”
左手拇指与食指紧紧捏着右手小指尖，方舟低头沉默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种委屈挣扎的倔强。
“想要笔的话，下楼，跟我走。”
回想起纸条上的内容，本以为只是一场恶作剧，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被这了这个厚脸皮的混混摆了一道。
“字，真丑。”方舟说。
严诺勉为其难把话语中的嫌弃过滤成对他的草书有了进一步提高的肯定。
出租车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块人烟稀少的地方，方舟带着忐忑不安的心下了车，才发现他居然到了沿城派出所。
看着跟在自己后面下车的严诺，方舟一脸疑惑：“为什么来这里？”
严诺看了看一身体面西装的小律师，扬起了笑脸：“带名片了吗？”
这种玩意向来随身带着，但方舟想起初遇不太愉快的一幕，就没有回答他。
严诺大踏步朝大门走去，回头示意方舟跟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律师。”
方舟停下脚步，眉头深锁：“什么？”
严诺注意到他一脸自己的职业被人玷污的不悦和气恼，一脸赔笑“别气啊，你难道不是为了钢笔才跟过来的吗。”
“……”方舟瞪大了眼珠没有反驳。
严诺嘴角的笑意带有得逞的意味。
“进去吧，小律师。”
方舟攥紧了拳头——不甘心。
心中有一刻想要放弃甚至想回头招辆出租车就走。
可那只钢笔……
严诺前脚即将踏进派出所大门，后背的衣角被扯了几下。
扭头往后看，面色淡漠的小律师微微蹙眉。
“怎么？”严诺喜欢他明明生气却总是皱眉压抑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把那道皱痕再加深一些。
方舟微微张唇，抬眼，视线对上严诺痞笑的目光，眉宇间的皱痕淡淡松弛。
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的严诺，眼睁睁看着方舟先一步踏进大门。挠挠头，被他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
他这反应到底算是生气还是不屑？
正在办公的两位片警看到方舟严诺一前一后进了派出所，其中一位满脸油光却眼神犀利的胖警察在看到严诺后，惊疑的问他：“嗬，严诺，你还真给那小子请了律师啊？”
严诺摆摆手，笑着说：“不是，这是我的私人律师。”
方舟听到私人两个字，眉头又皱了起来。
为避免严诺再胡说八道，方舟主动向胖警察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恒亚律师事务所的方舟，今天我是代表我的委托人前来跟你们进行协商。”
胖警察跟方舟礼貌回应，坐在胖警察对面的一位看起来模样周正却并没有他相貌看起来好相处的警察淡定的给严诺泼冷水：“严诺你这是上哪找的群众演员，就你手头那点钱还能请得起律师？你为了保一个背叛你的小弟，还是个有过三年牢底的地痞，值得吗？”
严诺依旧跟那个年轻警察乐呵呵，可语气却不如先前跟胖警察那么客气，带了点强硬和维护他人的意味。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严诺不也是个混迹街头整日混吃混喝的小渣滓嘛，半斤八两，半斤八两喽，都是多少年的兄弟，念着点旧情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方舟双手交叉侧耳旁听这三人之间的对话，很明显，严诺跟这两名警察似乎是旧识而且交情不浅。
整理一下思绪，加上所有理清或未理清的细节，方舟确定，严诺是要他帮忙保释一个人出来，而那个人又跟严诺存在很大渊源。
迅速整理好所有信息，方舟又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年轻警察。他似乎对严诺存在很大不满，先解决掉他的顾虑才是正经。
“请问，我可以进去和当事人谈话吗？”
小警察抬头，扫了眼这个处变不惊将身边的嘈杂都置身事外的男人，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同龄，可眉宇间沉淀的稳重与冷静超出他这个年龄的界限，眼神中不由得多了一份认同和欣赏。
“你跟我来。”小警察放下名片，招呼着方舟将他带向拘留室。
严诺发现小律师完全不顾自己，连忙追上去趴在他耳边用仅两人听到的音量对他说：“好过分，你居然都不理我。”
“你还想救你的朋友吗？”依然一副不咸不淡的口吻。
严诺嗤笑，指了指他的眼睛，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的眼睛真好看。”
这次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方舟撇开严诺直接进了拘留室。
外面胖警察点了一根烟，百无聊赖的朝天花板吐烟圈。严诺走过来抢走他的烟，也不避讳直接猛吸了一口。
“王辉这小子犯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来保他，怎么这次请律师了？”胖警察盯着严诺，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严诺朝空中吐了一个更大的烟圈，若有所思：“这是最后一次了。”
胖警察意外的竟叹了口气，不无可惜的感叹：“今非昔比，没有头领，赤字头大不如从前了。”
严诺仿佛听到一个冷笑话般，对着胖警察哼哼：“得了吧，少给小爷来猫哭耗子那一套，赤字头没了，你们这些条子心里头才快活呢吧！”
胖警察露出被人戳穿后无赖的笑意：“可别说，咱是民警，为国家办事，伸张正义为民服务不就是咱干这行的职责吗嘛。”
严诺鼻子朝天，赏了一声冷哼。
方舟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坐在外面的严诺，整个人立马抖成筛子：“严……严哥……”
严诺吐掉从胖警察那里抢来的烟，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出来了，走吧。”
那男人惊恐的看了严诺一眼，战战兢兢的跟在严诺身后。
三人离开派出所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广场，方舟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便也没那个耐心再陪这个无聊的男人周旋。
趁对方继续赖账之前，他直接翻了底牌：“把笔还我。”
严诺点点头，正色道：“忘了告诉你，笔落家里了。”
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耍的方舟这次终于怒不可遏：“你骗我！”
严诺看到方舟一张清秀的俊脸扭曲在一起，赶忙解释：“没骗你，没骗你，我真的会还你啊……但没说现在还啊。”
保持着良好素养的方舟深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内心的愤慨与焦躁，明明是艳阳天他脸色却如冰雪苍白。
“那支笔我不要了。”
严诺看着小律师头也不回的要过马路，心想糟糕，撞抢眼了。赶忙把快要闯红灯的小律师拦下，拉到广场内围。
“你说不要就不要啦，你这人咋这么较真呢。”严诺以方舟为圆心急的围着他绕圈。
一直被当做隐形人的王辉看到方舟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悄悄的往他身边靠了过去。
“方律师，今天谢谢你……”
方舟没好气的回答：“别谢我，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王辉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顺着方舟手指的方向看着严诺。
而蹲在方舟面前不到五米的严诺正笑意盈盈的向王辉招手：“辉子，过来。”
王辉低着头乖乖的凑了过去，人还没到跟前，严诺就出其不意挥了一拳直接把王辉揍倒在地。可怜刚止血的鼻子瞬间血涌而出，狼狈的脸再次挂彩。
“这拳我是替阿奎打的，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有数。”
王辉受到了惊吓，忙不迭的点头，连鼻血都忘了处理。
方舟扫了眼两人，淡漠的表情仿佛事不关己，一派局外人的模样。
严诺步步逼近王辉，一把揪住王辉的衣领，怒吼：“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这几年赤字头怎么对你，你居然跑去做逼良为娼的勾当，你他妈还是人吗你！”
严诺用闲置的左手一拳又一拳抡过去砸在王辉的脸上，路过的行人惊异的看着两个大打出手的健硕男人，再看看一旁坐在长椅上低头不语的俊秀青年，都以为是两个大男人为了抢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而争风吃醋，感慨世事炎凉，单身狗们纷纷让道，也有几个好奇的女孩子和无聊的大叔大妈拿着手机拍的不亦乐乎，与此同时网上同步传出“俊美男子劈腿猥琐男，其男友捉奸广场干架”的新闻头条。
牙齿被打掉一颗的王辉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看着蹲在自己旁边的生闷气的严诺竟委屈的哭了起来。
“跟娘们似的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害不害臊！”哭声让人心情更加烦躁，严诺扯着头发又踹了王辉一脚。
“严哥，你说你打我有用吗？奎哥不在，赤字头早就群龙无首了，弟兄们心早散了，叛变的那止我一个啊！”王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严诺听了，冷笑：“呦，这么说小爷还冤枉你了，别人叛变你也叛变，那别人吃、屎你也跟着吃吗！”
王辉被严诺一句话噎住，捂着脸不吱声了。
三个人怪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广场行人渐渐稀少，严诺才闷声开口：“辉子，你回老家吧，这个城市不适合你，早点回家娶个媳妇踏踏实实过好下半辈子，那些见不得人的违法勾当趁早摔了。”
王辉用脏兮兮的袖子抹干净脸上的泪渍，拍拍严诺想跟他借烟。
“抽你大爷，小爷为了保你把半年的子全挥出去了。”严诺一掌拍在王辉脑壳上。
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王辉只好继续坐在地上忍气吞声。
突然，一个类似长方体的小盒子砸进了王辉怀里。拿起来，居然是一包玉溪，王辉惊讶的看着扔烟的人。
“没有打火机。”方舟淡淡的解释，丝毫不介意王辉探量的眼神。
严诺鼻子里发出几声冷哼，一把抢走那盒玉溪，对上王辉心疼的眼神，不要脸道：“看什么，看什么，小律师的烟哪是你能抽的！”
王辉咬着一口碎牙，委屈的拽着严诺的袖口：“给……给一根也行……”
受不了王辉一脸挂彩还委屈的表情，严诺倒真的抽了一根丢给他。
点上火，烟雾在眼前漂浮，凝聚继而消散。夕阳炫彩的余晖镀上一层寂寥的光影，披洒在广场光滑的地砖上，投射着三人的身影。
王辉一边吐着烟，一边跟严诺聊着心事：“严哥，不是我说你，赤字头散了是早晚的事，你没必要还傻傻的撑着一个空壳，我回老家了图个安逸，严哥你留在这里又图个啥呢？”
另一个抽烟的男人直视前方，却又似乎在看着一个未知的方向。
王辉继续劝导：“严哥，说真的，所有弟兄里就属你最照顾我，我看在咱俩兄弟的情分上提醒你一句，你也早点放手别干了，要不跟咱一起回老家，或者咱还可以到别的城市再干一番。这里咱们留不住，别的道上的人别说以前咱们跟他结的仇，想找你卸胳膊卸腿的都排着长队呢，我看要不干脆把赤字头的伙计都遣了，不管他们找那个东家，为了大家好，也算给奎哥一个交代，你说不是？”
“你扯什么屁话，赤字头散不散轮到你指手画脚吗，你个胳膊往外拽的别搞那些煽风点火的，小心爷一拳收拾的你叫不出奶奶！”把烟头踩灭，严诺神色晦暗不明。
“欸严哥，你这话就不对啊，我也是为你好啊。”
“你甭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奎哥不在还有我，你小子早点滚回老家！”严诺不耐烦的冲王辉摆摆手，不再理他。
王辉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拍拍屁股上的灰，准备走人。
“滚回老家前给我去趟医院把自己拾掇拾掇，弄个人样出来再回去！”恶狠狠的丢下这句话，严诺拉着方舟就走了。
王辉注视着严诺远去的身影，视线越来越模糊，转过身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