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子》臧允舟

15、15

　　水声如同自很远处传来。
　　那扇门之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曲折甬道，甬道的尽头，便是这个大殿。
　　如此熟悉的地点，他仰起头看见弯起的穹顶，似乎依旧听得见，那时各种机械的轰鸣声。
　　他是一个克隆人，但由于撒旦试图改组DNA而引发的基因突变，在他渐渐熟悉这个环境的时候，他却同时遭到一些时间碎片的侵扰，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每次都会令他的心中涌起一阵阵激烈的波涛：他的本体是个性格温和乃或怯懦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淡定的人，却对一个少年，有着一份强烈的内疚与负罪感。
　　黑暗的，被蒙住了双眼的黑暗，因药物而导致的灼人的吐息，他面前冰冷的铁床，羸弱纤细看不见容颜的少年，铁链磕动的响声……
　　他想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于是，他在不经意里邂逅了那个整日里没个正经样子的黑发少年，国际侦探界的传奇人物Mr.G，化身为ICPO常务侦探克雷恩•乔迪蒙列斯与国际神偷“独角兽”Vank，以两个身份与Mr.G展开了周旋，只因为在他的身上，他找到了那种很模糊的相似感。
　　——和那个羸弱少年的相似。
　　身后不远处骤然传来了水声，中止了克雷恩的沉思，停顿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向着声响处走去。
　　自通向这座大殿的石桥处涌来的潮浪，一个身影被推上了殿侧的浅滩。
　　在失去知觉的白航面前蹲了下来，克雷恩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幸好。”他的唇边勾起一缕浅笑，“要不然的话，G那小子非杀了我不可。”
　　又验了一下白航身上几处划伤，他忽然感到足下的地面一下令人不安的震动。
　　“也许，”回过头他望了一眼，自言自语般道，“这下子，只能鞭尸了。”
　　自衣袋中掏出那枚青铜的地狱之子雕像，他将它塞入白航袋中。
　　“再见，不，”
　　起身将白航重新推入水中，让涌动的海水，将他带离这个危险的境地，
　　“永别了，Mr.白。”
　　看着白航向安全的水路漂去，克雷恩转过身，重新回到了已开始震颤的大殿。
　　殿中空空荡荡，只有在殿的正中央，特制的灵枢中，静静卧着一个身影。
　　缓缓走近，克雷恩站上殿央的台阶，俯下身，如同面对一面立体的镜子。
　　闭目静眠的青年，和ICPO常务侦探如出一辙的容貌，安静得如同睡去，唇边泛起隐约的笑意。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在旁边坐下来，克雷恩的声音沉静而缱绻，“我是你分裂的延续，从何处来，最终要回何处去。”
　　大殿开始摇动，从门开时同时启动的终极毁灭，在一步步挨近，克雷恩却只是握住了本体的手，眼中是疲惫的神色，唇边，却忽然泛开如释重负的上扬，
　　“你给了我生命，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声音在孤寂的大殿中回旋起重音，大块的土石开始崩裂，这个魔鬼海域的秘密基地，连同所有的记忆，葬身幽静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