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子》臧允舟

14、14

　　“原来早就设计好了机关，等我自投罗网。”
　　从一开始铸造“地狱之子”，撒旦便已设下了一个局：那扇门是个机关，当“地狱之子”械入锁孔，打开的将是埋身海底的命运，而真正的门——
　　在这里。
　　“不管是不是又一个陷阱，试过了就知道。”
　　抬起还渗着血的右手，克雷恩扬起坚定的笑。

　　清晰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踏在折折曲曲的石壁台阶上。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沿着被潮水冲推上的戈滩起步，一路上，头顶是岩洞般的石壑纵横，只有衣衫上滴水的声音，以及隐隐而又越来越清晰的声响。
　　面前的黑暗霍地转向，眼前原本狭窄的长道，变成一番别样洞天。
　　“看来那才是真正的门。”
　　白航微微蹙眉，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十分窄的长石桥，远远地通向对岸，滔滔海水奔腾着自桥下穿过，在海面上伪静的激流在这里原形毕露，巨大的水势流泻出大江的气魄，远远地，可以看见桥那端同刚才那一扇一模一样的门。
　　少年没有说话，他的眸底清晰地倒映进流水的情态，脸色苍白，忽然本能地退了一步。
　　与记忆惊人的重叠。
　　他的面前仿佛又出现那个童年中的身影，桥的那端，是胜利与生存的门。
　　白航的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转身走近几步，他伸过臂来，去拉住少年的手。
　　“啪！”
　　才碰到少年手指微凉的温度，白航的手忽然被猛地打开。
　　骤然抽回自己的手，黑发的少年眼中的惊慌转瞬即逝。
　　两个人一时都是沉默着，气氛尴尬地凝滞。
　　“走吧。”声音忽而响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白航的手握住少年的手腕，片刻后又放开，转为拽住少年的衣袖，迈步向前。
　　“别往下看。”在走上石桥的时候，听见他这么说。
　　再也没有人说话。
　　少年的目光落在白航湿漉漉的黑发，白衬衫显出年轻的肩线利落的轮廓，还在滴水的衣角，最终落到他拽着的，自己的衣袖，在视线里，一晃，一晃。
　　轻轻低下头去，少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可以，相信你么？
　　我可不可以相信你。
　　轻轻抬了抬指尖，犹豫了片刻，属于少年的细长指骨，抵触到白航的手心。
　　白航的脚步蓦地一顿。
　　然后，温暖的手伸过来，反握住少年的手掌，紧紧地，仿佛再也不会放开。
　　“航。”
　　少年的声音传来，白航的肩随之一震。
　　“跟着我。”没有回应与否决，只是握着的手轻轻紧了紧，继续向对岸走去。
　　变故却在两人行至桥中的那一刻再度发生！
　　“轰——”
　　坚固的石桥不知受了何种冲击，猛地自中间断裂！
　　少年在瞬间下坠，脑海中刹时浮现出记忆中的片影，与此时的情景惊人地相似！
　　千钧一发之际，那个走在前面的身影霍然松手，站在半截残桥之上看着他坠落，冰冷的目光如同隔着千里苍穹。
　　“抓紧！”
　　手腕处猛地传来真实的痛觉，自回忆的失神中惊醒，他却看见，白航的手依旧牢牢扣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扒住已经松动的桥沿。
　　血珠沿着白航手背上鲜明的擦痕滚落，一颗一颗，落到他的衣襟。
　　让人心惊的，刺目鲜红。
　　已断的桥石终究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摇晃了几下，终于彻底断裂开来。
　　在失重的瞬间猛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嘭！”一声，流水顿时卷过，淹没了两人的头顶。
　　一个大浪忽然打来，混乱的视线中面前猛地出现突起的岩石，尖锐的棱角如同命运尖利的剑刃。
　　“航！”
　　少年的惊呼声响起，手腕上的温度刹时消失了，整个人被一道大力猛地向安全的水路推去，咸涩的海水涌入口中，剧烈的冲击里，一切回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