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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云山雾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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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寒冷萧瑟的冬季,令人无奈。而无由如阳光般地温暖着孩子们的生活。自然地季耘也在温暖中慢慢恢复,无由把孩子带在秋意居的旁边的院子,不仅是因此地乃山主居所其他人不敢近前,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时时陪伴季耘,夜里她睡在小院自己的房里时甚至听得到季耘的咳嗽。这让她感到踏实,季耘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儿时的依恋却慢慢被另一种情愫替代——是什么?无由说不清,只是强烈地告诉自己——耘哥哥不是哥哥,与自己非血缘之亲,奇怪的是,无由想到此处竟很开心。
午时刚过,无由正带着石头他们在院子里玩耍,多日的调养孩子们的身体已经健康,好玩的天性在安逸中伸延,院子里到处是晃动的身影,雪白的地上尽是杂乱的小脚印和堆得歪歪斜斜的雪人。季耘听得孩子们的嬉闹声放下手中的书唤过陆青玉:“我们过去瞧瞧。”
陆青玉扶起季耘,帮他披件棉褛。季耘自己穿好衣服,躺了多日脚下虚浮便搭着陆青玉的手臂走出门来。
无由正玩得兴起,孩子们见到季耘都掩口站定,无由方才转过身子。
“你怎么出来了?快到屋里,外面风很大。”无由嗔怪地由陆青玉手中扶过季耘。
“我很好。”季耘的目光落在小院儿正房的门上,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副对联:抔米薄棉不嫌少,两手空空莫进来。横批竟是“无由寨”
季耘轻笑:“我今天可没带什么,无由寨主——”
“你已经给了他们很多了。快进来,你的手好凉。”
无由倒杯热茶交道季耘手中,见季耘脸上的笑容浓郁,偎在他身边道:“你笑什么。”
“没有啊,没有。”季耘虽否认摇头,却抑制不住笑出声来。
“还摇头!你明明在笑。”无由转到季耘面前,把脸凑到季耘的眼前,两只眼睛看着季耘的鼻尖,两颗黑眼珠同时滑到眼睑内侧,“笑声奸诈,一定在笑本寨主。”怪异的表情引得季耘笑得更厉害。
“快说,为什么笑得本座心里发毛。”
季耘想闪开,却被无由托住脸颊,动弹不得。
“好好我说。”季耘终于求饶,“我在笑尊驾的‘霸王条款',这日后各寨主怕是要从后山爬上来见我咯。”
“也对,应该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动进来——”
季耘本是无心的一句话,无由却在听完后蹦跳着出了门口,季耘哪里跟得上,索性坐下来等无由回来。
半晌无由带着凉气回来,一口喝了季耘杯子里的茶。
“你去哪里了?”季耘见无由大事完毕的样子奇怪地问。
“圈地。”
“什么?”
“圈地。刚刚我还真觉得自己像个寨主。”这回换到无由在笑,季耘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心下猜中几分。
“圈了我的秋意居不打紧,你的字真的有镇寨之能。”
“我就知道你笑我的字丑,但我的字好认,比你那什么篆什么楷的简单明了的多。”
季耘十年来从未这样笑过,与无由一直聊到天黑无由才催他回去。陆青玉在季耘身侧,一手掌灯一手扶住季耘回秋意居。“公子,今后可不敢这样,若受了风寒又要遭罪了----------”陆青玉很是担心,但见季耘脸色尚好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唠叨一番。季耘知道陆青玉对自己是极为关怀的,也不多言,只是微笑地听着。路不远,其实秋意居和‘无由的寨子’是相连的两个院子,只是大门各朝南北。
季耘在秋意居前站定,果然——
自己亲自用红木所雕的秋意居的匾额——变成了‘无由寨’,院墙两侧白纸黑字写着无由的“强盗宣言”
“无由寨——”季耘轻声道来。
“公子,这——刚刚无由姑娘——”
“我知道,这样不错。”季耘忍俊不禁地看着无由的手笔,想着无由可爱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小云儿,老天待我不薄。若你能此生安享太平喜乐,季耘死了也是甘愿的。”
“耘哥哥——我听见你在笑哦——"无由一直听着季耘的脚步声,算准他看到自己留下的‘真迹’会停下来,恐他受冷便跟了出来,“你入了我的寨子,就要听从本寨主的号令,赶快回房去睡下。”说着牵起季耘的手,进了院子。季耘由她拉着,在寒风凛冽的冬日竟觉察不到丝毫的寒意。
从此云山之中多了个令人头痛的七寨——
一寨482人,寨主——周漷
二寨391人,寨主——张世光
三寨344人,寨主——丰富贵
这三个寨子中多为壮年男子,负责守山、耕种。
四寨168人,寨主——刘助
五寨152人,寨主——王戈
六寨177人,寨主——冯信章
四五六寨妇女较多,除简单的耕种外,就以纺织、养殖牲畜为主
七寨15+1(无由)+1(季耘)+2(陆青玉、陆青舒)=1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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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十数里的云山,大大小小的山峰有三十几处,呈环形排列,‘无由寨’就在群山环绕之中,那里曾是最神圣、最静谧、最令人敬畏的所在——大多数的人只到过这里一次,在糊里糊涂跑上山后迷了路,筋疲力尽了见到一个山洞就进去,然后睡过去,醒来后却发现睡在一间雅致的房内 ----------然后就见到天人般的山主——季耘公子。若“幸运地”受了伤,季耘公子会亲自诊治、布药。这山里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无由和孩子们所住的小院儿其实是季耘为伤患治疗的地方,同时刚刚进山之人也安置在这里。现在小院儿被无由占了,季耘就把进山的人安置在自己院儿的空房内。
“近日为何进山的人这么多?”陆青玉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打发走抬来伤患的人。
“不要这样,青玉。你若累了就回房里歇息。”季耘的手离开伤患的手腕,提起笔开始写药方并不看脸色已铁青的陆青玉。
“我倒不怕,公子已经两夜未眠了。再熬下去又会引发你的旧疾,上次发病不过一月之前,你真的不要命了!”陆青玉口中虽这样说,手中却不停,帮着季耘研磨。
“你放心,我有吃药的。”季耘温和地说道,“还有几个?”
“伤重的没有了,还有两个等在西屋,我去叫——”陆青玉无奈地跨出门。
院子里已经有三十几口人,他们陆续地被寻山之人发现送来这里。陆青玉见无由正提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大桶进院子,忙上前接过:“七寨主,这儿交给我吧,你快劝劝公子,他已经两天没休息了,再这样下去
我怕他熬不住。”
无由摇摇头:“随他吧。”她提着桶不理会陆青玉,径自到西厢房去了。无由心知季耘的秉性,他将这些人的性命看的甚重。无由若无其事的把桶里的粥分给房里的人,这些人原是山下不远处同一村子的,显是十分熟络,相互哀叹,又哭又笑。这时守山的人又送来一个女人,此人披散着头发,脸色灰白满身血污,一双眼睁得很大,十分骇人。“嘿嘿——”凄厉的笑声划过夜空。
“送到公子那里,她伤得太重——”无由见此对陆青玉道。
季耘见到这人时,不免心下凄然。他麻利地检视伤口,不置一词。
“叫无由过来——”季耘撕开她的衣裤,吩咐陆青玉。躺着的人突地坐起捉住季耘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季耘并不挣脱,瞬间血从女人的嘴角淌下,女人得意地发出狞笑。
“耘哥哥!”无由进门时见此情景,将女人击昏,“你的手——”
“没什么。小云儿,弄醒她吧,伤在腹内我要问得清楚些。”季耘止了手臂上的血拉下袖子遮盖。
“我看她是疯了!”无由责怪地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被糟蹋了——”季耘转过身,疲惫之极地跌坐椅子之中。待无由点醒她,叫无由给她服了些药。过了不久那女人清醒过来,口中嘤嘤而戚:“救救我的孩儿——”
“你的孩儿在哪儿?”无由看女人的情形西里不免十分同情这个女人,声音也柔和起来
“我听到官府的人进村的消息,就把我刚满月的孩子藏在井中的木桶里,刚藏好,他们就杀进来了,公公婆婆和我相公都被他们砍死了,而我——”说着女人已哭得喘不上气来。
“你的孩子一定吉人天相,都过去了,你好生养伤。我去救你的孩儿。”无由望向季耘,季耘倦怠的脸上无奈地笑着,他懂无由,就像懂自己的心,但他决不能应允。
他苦笑着摇头。
“当年,若四义哥同你一样想法,今天你就见不到小云儿!”无由冷冷的声音逼向季耘。
“不!决不!”季耘摇晃着站起身不再看无由,“她的□□还在流血,你给她敷上药。”
“她的孩子回不来,你救她也没什么意义。”
“我这里从未死过人!我来——”季耘慢慢走过来,女人却怨恨地挣扎起来,紧紧缩起身子。
“季耘!你是冷血的!我吕无由不再认你这个哥哥。”
季耘仿似没有听到无由的话,一把扯掉女人身上仅有的遮物,女人又急又羞双手胡乱地扯住季耘,他的力气尽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汩汩地冒出鲜血,霎时湿透了青衫,脸色极为苍白,但他不再开口叫无由帮手。无奈之下,只得深吸一口气,生命中的精华之气全部运于指上点住女人的穴道。
血涌到口中,胸口炸裂般地痛。
季耘的手轻按女人的腹部,他不能开口,若张开口,血就会喷出,季耘忍下即将昏厥的痛苦处理好女人的伤,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一阵风吹到脸上,季耘的眼前一片昏黑,他看到陆青玉的影子奔过来扶住自己,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扶——我——”季耘捉住陆青玉的手,强提着一口气,薄唇将起血便毫无遮挡地喷出,——
“公子!”陆青玉急急抱起季耘奔到季耘的卧房。
“罢了——送、送小云儿下山——”季耘虽睁大了眼睛却只看到黑暗,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终于可以离开了,这世上的纷扰都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