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暮雨后春风

30、第二十六章 当时的月光（6）

　　接下来的日子，童齐对他跟对侯钟没什么区别，侯钟经常在背后嘲笑乔湛，玩大了吧，这下滋味都尝全了吧。乔湛憋了一肚子的愤怒和无奈，他就想不明白，童齐怎么就能一下子变了呢？彻底变了？
　　乔湛的脸躲进阴影里，问童齐:“你当时为什么不走过来质问我？”童齐错愕，她没想到原来乔湛也想起了那段旧事。她老实回答:“有什么可问的，我已经站你眼前了，你都没看见，我还有点自知之明。”
　　“你后来怎么想的？那段时间你都干什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变了？”
　　“有几个问题想明白了就像解个扣终于解开了，就没什么了。”
　　“你是真的想明白了？”童齐觉得他这句问可能有一语双关的嫌疑，所以谨慎的说:“也许吧。”
　　这说着，一个纤纤女人脚步轻盈的端着盛盘娉婷而来，她的目光如水久看之下仿佛能窥见眼底的那泓清泉，她眸光闪烁，掠过童齐定在乔湛身上，童齐别有意味的看了看乔湛，女人坐在乔湛身边奉上盛盘，童齐不由得想起古希腊的祭祀女神，盛盘上的牛排和红酒一下变成神圣的献祭品。小夏淡淡的打着招呼，“你们好啊？”
　　童齐忍不住笑出了声，今天她和乔湛似乎都所行非所想，看着乔湛有点尴尬的憋屈样，童齐忽然觉得渴了。乔湛转脸看童齐，用目光告诉她少加油。童齐全当不明白，“能给点喝的吗？”
　　这明显难不倒小夏，更打乱不了小夏的初步计划，她轻申右臂找来另外的服务生，“矿泉水。”
　　童齐更觉得有意思了，原来大家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啊！乔湛趁这个变化之际，开始专心用餐。小夏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温柔的询问:“外国好玩吗？”
　　乔湛没有回答的意思，童齐索性替他说:“挺好玩的。”
　　小夏笑笑，对乔湛的态度并不在意，“还走吗？”
　　还是童齐回答:“不知道，也许结婚之后就走，也许不走了，这得看到时候的心情。”
　　小夏一愣，童齐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哦，不是我们，是……”没等童齐说完，乔湛“啪”撇下刀叉，阴郁的看着童齐，“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代言人了？”
　　童齐耸耸肩，喝口水，看向别处。乔湛吃了个软钉子，回头对小夏说:“我跟童齐又话要说，你先去忙吧。”
　　小夏凝视了乔湛一会儿，起身离开。
　　突然童齐叫住她，“给我也来一份一样的，打包。”
　　小夏瞥了一眼乔湛，离开了。
　　乔湛饶有兴致的问童齐:“你不是不吃西餐吗？”
　　童齐叹口气:“现在这点就算回家也来不及做饭了，明天早晨吃什么？”这句话将两人又带回现实，乔湛重新拿起刀叉与牛肉斗争。服务生松开打包好的牛排，童齐嘻笑着问乔湛:“诶，我还真有件事当时没问你，现在问问行不？”
　　乔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你问吧。”
　　“当年，你和小夏上过几次床？”
　　乔湛差点没噎着，他瞪着童齐像看怪物，童齐摆摆手，“算了，不说算了，你知道我猜几次？至少十次。”
　　乔湛嘴里的食物变成了鱼梗，卡在喉咙。他怎么也看不明白，现在的童齐究竟在想什么，她脸上的轻松和滑稽不像是装的，那么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都变了？这样的语气和表情，他也曾经看见过，那时这代表放弃。
　　乔湛喝掉杯里的酒，“童齐，我们能不能好好相处？”
　　“像什么一样？”
　　“准备交往的未来情侣。”
　　“想法很新颖。有可能吗？”
　　“有。”
　　“我没看出来。”
　　“你会看出来的，不久之后。”
　　“可以，但我有几个问题作为前提。”
　　“你说。”
　　“我们五年前分开，为什么？”
　　“那是我的错。”
　　“你没有回答问题。为什么？”
　　“……”
　　“我来说，因为付阿姨和乔局让你这么做，对吗？”
　　“……”
　　“你为什么同意？”
　　“……”
　　“我来说，因为你害怕和我一样。这也是两位长辈告诉你的。对吗？”
　　“……”
　　“你想过为什么会有李云婷出现直到现在的结婚？”
　　“……”
　　“我来说，因为于公于私你们都最合适。”
　　最后的遮羞布被瞬间扯下，乔湛抓住童齐的手腕，“过去的事是我错了，我都认。但让我改过来是不可能的，我无法让时间倒转。但是现在和以前的事我可以做决定，这我能说的算。童齐，你信我，我只要你能信我。”
　　“乔湛，你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是现实。是永远的现实。”
　　“现实是什么？”
　　童齐沉默了一会儿，“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分离。”
　　“你究竟想说什么？”
　　“乔湛，清醒一点，你的选择只能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里。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以前常去的地方吃饭？因为你现在仍然害怕。以前，在这儿，你因为她，对我视而不见，五年前你因为害怕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现在你还在害怕，所以你要我等。你不明白，我不能等也等不了，即便我答应你。”
　　“说来说去，你还是恨我。”
　　“不是恨，是有点埋怨，其实换成是我也许还没有你处理的好。”
　　“童齐，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我们之间。又或者我换个问法，徐老四究竟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我说不知道你信吗？”乔湛缓缓的点了下头。
　　乔湛和童齐站在童齐家的楼下，乔湛还是没忍住，抱住童齐，他几近哀求的说:“先别说不行吗？”
　　良久，童齐回答:“好吧。”
　　乔湛激动的抱紧童齐。
　　面对房门虚衍的家，童齐有点懵。走的时候锁上门了啊！她突然想到什么，扔下东西冲下楼梯。乔湛已经开始发动车子，看见童齐惊慌的跑下来，他赶紧下车，:“怎么了？”
　　童齐抓着他的袖子颤声说:“徐——老——四——可能在——上头。”
　　乔湛也是吃了一惊，他搂过童齐，顺着她的背，“我跟你上去。”
　　打开房门的瞬间，两人都惊呆了一分钟，不是因为没看见徐老四而是被屋里的天翻地覆给震了一下。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童齐，她小心的踩着没东西的地方向里屋走，乔湛也跟着往里走，两个房间和外面一样，乔湛问:“有丢什么吗？”
　　童齐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乔湛沿原路走回去，把门关上。脱掉大衣，对童齐说:”我帮你整理一下，你看看缺什么没有。”
　　童齐望着里外一片狼藉，一脸疲惫。
　　扶起倒了的柜子和椅子，捡起被扔出来的衣服，扫走杯子的碎片，童齐的心里倍感难过，她蹲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乔湛伸手拽她起来，擦干她的眼泪，亲亲她的脸颊，安慰着说：“没事，没事，把东西收拾完，坏的明天买回来。”
　　童齐的脸埋在乔湛的胸膛，心里犹如洪水决堤，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恐惧像两把枷锁死死扣住她的每一根神经，摧毁她的每一寸防卫。哭了一会，童齐已经脱力，乔湛撑着她，她就完全把重心倚向乔湛，乔湛轻声问她：“童齐，我找到了这个，你看看？”
　　童齐抹抹脸，看见乔湛手上托着一个长方形的黑丝绒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空空如也。“这里面的东西呢？”
　　“里面还有东西吗？”
　　童齐嗔怪的斜了他一眼，“怎么没有？不是你那条项链吗？”
　　乔湛嘿嘿一笑，“我以为你把它扔了。”
　　“是想扔来着，但是当时想想怕以后没钱，吃不上饭，把它卖了好换钱。”
　　“我希望你留着，”
　　乔湛认真的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穿越情感上的荆棘纪念。以后不会再有这样象征的礼物了。”
　　童齐反抱住乔湛，“乔湛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就算以后我伤害了你，你不准生气更不准恨我。这是你自己的保证，这是你自己愿意的，你要记住。”
　　“我记住了，这是我说的话，是我的决定。”童齐心里知道这是个永远无法兑现承诺。
　　全部整理完已经是凌晨了，两人躺在床上，童齐在纸上写着所有缺少的东西，她仔细斟酌着清单上的物品，乔湛凑过来，“这些都是要买的？”
　　“是，但是肯定买不到一样的。”
　　“那怎么办？”
　　“只要摸起来手感和以前一样就行。”
　　乔湛莫名其妙的看着童齐，“我妈看不见，只靠摸。”
　　乔湛释然，过了一会，“阿姨是怎么看不见？”
　　“急火。”乔湛沉默了。
　　童齐偎在他怀里，“乔湛，今天在酒吧我说的话，你听了生气吗？”
　　“嗯。”
　　“是我有失偏颇了。对不起。”
　　“你都说对了，不用道歉。”
　　童齐的食指点着乔湛，“我的意思是，如果换成是我，我们位置互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在指责你，是不公平的。”
　　乔湛抬起童齐的脸迫使她与自己面对面，“这些事你都想过？”
　　“想过。”
　　“你还想过什么？”
　　童齐的手攥紧乔湛的衣服，这是他的试探？
　　“你指什么？”
　　童齐问，乔湛放开童齐，“这五年你想到我时，都是在想这些？”
　　童齐谨慎的反问：“我应该想什么？”
　　“我们也有好的记忆，或者你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回来？”
　　想过，她想过，但是没想过再见面，“没想过。”
　　“童齐，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真的信过我？”
　　“你想让我信？”
　　“想。”
　　“那你告诉我你和小夏上过几次床？”
　　乔湛失望的别过脸，“我们正在进行很严肃的交流。”
　　“这就是很严肃的话题。”
　　“......”
　　“那好我换一个，你和李云婷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
　　“这个我很想知道，因为我想知道在我努力忽略你时，你在干吗？”
　　乔湛长长出了一口，“出国的第二年。”
　　“你们......”
　　乔湛猛然翻身压在童齐身上，童齐吓了一跳，他的呼气喷在童齐的脸上那种温热的熟悉感从脑海里跳脱出来，“童齐，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我犯了最低级的错误，如果那时我真的离开你也应该告诉你，你说的没错，我害怕，害怕看你的脸，害怕有一天我也变成你，害怕我没有勇气离开，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我的害怕和疯狂的不停猜测你的一切比起来微不足道，我想回来不是因为我要和李云婷结婚，那只是借口，是我想回来，我总是梦见你，我想再看见你，再摸着真实的你，而不是幻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