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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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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被玄冥神掌打中,背心上一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是寒冷彻骨。
张三丰脸上老泪纵横,双手抱着无忌,望着张翠山的尸身,说道:“翠山,翠山,你拜我为师,临去时重托于我,可是我连你的独生爱子也保不住,我活到一百岁有甚么用?武当派名震天下又有甚么用?我还不如死了的好!”众弟子尽皆大惊。各人从师以来,始终见他逍遥自在,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消沉哀痛之言。
宋青书闻言突然有点感伤,走上前,道:“太师父,可否让青书看看!”
张三丰知宋青书有一身好医术,看看也好,刚想点头,但手中一丝冰凉让他想起,眼前的孩子极是碰不得冷的,语气不由有些迟疑道:“无忌身子寒冷,你身子……”
宋青书微摇了摇头道:“无碍”
宋远桥见张三丰还在迟疑,出声劝道:“师傅,无忌现在这样可迟不得。就让青书看看吧!”
张三丰本不愿因一个徒孙来换另一个徒孙的健康,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宋青书刚碰到张无忌的手,一股寒气便传入体内,不由抖了抖,片刻后,宋青书松开手,对着一众期待的人微微摇了摇头。
张无忌忽然睁开眼来,叫道:“爹爹,爹爹。我痛,痛得很。”紧紧搂住张三丰,将头贴在他怀里。
俞莲舟凛然道:“无忌,你爹爹已经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日后练好了武功,为你爹爹报仇雪恨。”
无忌叫道:“我不要报仇!我不要报仇!我要爹爹妈妈活转来。二伯,咱们饶了那许多坏人,大家想法子救活爹爹妈妈。”
张三丰等听了这几句话,忍不住又流下泪来,张三丰说道:“咱们尽力而为,他再能活得几时,瞧老天爷的慈悲罢。”对着张翠山的尸体挥泪叫道:“翠山,翠山!好苦命的孩子。”抱着无忌走了出去。
张三丰抱着张无忌到了自己居所,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三人也追寻而去,一起轮回运功助张无忌;宋远桥和殷梨亭则留下料理张翠山夫妇的丧事;俞岱岩听闻张翠山夫妇惨死,悲痛自责之下,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被道童搬回居所,由谷虚子在一旁照顾,宋青书站在无忧亭里一脸淡然望着满湖的莲花。
明明身在局中,今日之事于他而言却像在看一场有声的影像;他们在局中演绎着各自的悲喜人生,他在局中却宛如身在局外,淡然注视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明明很好的相处了六年了啊!终是不同了吗?
到了晚上,宋青书来到张翠山夫妇墓门,手一挥,两座墓土自然分开就露出两具棺材,手再一挥棺木一开露出张翠山夫妇的尸身,宋青书手置于胸前打出几道灵印,张翠山夫妇的尸身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宋青书再次挥了两次手,化作一道光离去,墓地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丝毫变化,在一处山洞里,张翠山夫妇的尸身躺在寒冰床上,脸色红润看上去似是睡去了,不远处一条大蛇圈着身子吐着性子,望望洞口又望望床上的二人,看样子似是在守护着他们。
六人轮流运功,三日三夜之内,劳瘁不堪,好在张无忌体中寒毒渐解,每人支持的时候逐渐延长,到第四日上,六人才得偷出余暇,稍一合眼入睡;俞岱岩昏睡了三日,也在第四天醒转过来,只是醒来后,就一句话未说,显得呆呆的,谷虚子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端来东西他也不吃,宋青书进来时,正看到谷虚子劝着俞岱岩让他吃点东西,宋青书对谷虚子挥了挥水,示意谷虚子先出去,待谷虚子出去后,宋青书坐在窗前,手拿着一书静静的看了起来,一柱香过去,二柱香过去,俞岱岩见宋青书一进来只是坐在那看书,没想着劝自己吃东西,更是没有想着开解自己,终是忍不住道:“你来不是安慰我的吗?怎坐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宋青书放下手中的书,淡笑道:“我说了,你愿听吗?”见俞岱岩摇了摇头,接着道:“你即不愿听,我说了何用,还不如一开始便什么也不说的好。”
过了片刻,俞岱岩缓缓道:“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心中虽恨,可我并不想杀她,没见她时,我以为能平静对待,可我当日见到她时,恨意便不受控制的从心底爆发出来,不说几句,我实在是恨意难消,却不想害得五弟,自杀身亡。”说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入睡枕里。
宋青书看着窗外那片药草,淡淡道:“事已至此,伤心过后,便擦干眼泪,振作起来吧!五师叔的儿子被玄冥神掌打中,身中寒毒,走在生死边缘上,你应想想你能做些什么,而不是躺在床上自责。”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过不久,室内传来叫喊谷虚子的声音。
自第八日起,每人分别助他疗伤两个时辰,这才慢慢修补损耗的功力,初时无忌大有进展,体寒日减,神智日复,渐可稍进饮食,众人只道他这条小命救回来了;俞岱岩听了宋青书的话后,开始正常进食,每天大部分时间陪在张无忌身边,这日张无忌醒来,发现屋里多了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很好看的小少年,不由得好奇直盯着人看;宋青书身子弱,大家不愿宋青书呆在这屋过久,怕宋青书生病,宋青书一般只有为送些吃食给张三丰他们时才出入落雪居,宋青书每次来时,张无忌都昏睡着,此次是张无忌第一次看到宋青书。
宋青书看着眼前因玄冥神掌全身都变成了青绿色,精神很差,整个人显得蔫蔫的张无忌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感到好笑,走上前,轻声道:“无忌,我是你青书师兄!”
张无忌呆呆叫道:“青书师兄!”
宋青书笑着点了点头,张无忌看着眼前笑着的宋青书,傻傻道:“青书师兄笑得好好看!像天上的仙子”张无忌不知道仙子是不能形容男子的,他只知道,仙子是世间最好看的人。
宋青书嘴角一僵,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纯真充满稚气的家伙,无奈一笑道:“无忌,形容男子是不能用仙子二字的,仙子是形容女子的词,男子应该用神仙,或者说他英俊不凡,潇洒文雅都行。”
张无忌欢快道:“无忌!知道了。”接着一脸紧张期待的看着宋青书道:“青书师兄,能时常过来陪陪无忌吗?”自他回到中原,先是中了玄冥神掌,后又失了父母,武当众人也对他极好,但他极喜欢眼前的人,让人感到很安心;他不知道其它人对着他时眼神是怜惜的,是悲伤的,而宋青书知道张无忌会无事,所以对待他时是平淡温和的,相比较而言自然更是喜爱后者,在说宋青书年岁与他相差无几,玩也能玩到一起。
宋青书笑着点了点头,道:“以后我会过来陪你,不过师兄身子弱,碰不得寒气,不能离无忌太近,所以无忌要乖乖的好好养好身体,不要让人担心。”
张无忌虽说有点遗憾不能靠近师兄,但还是高兴道:“我听师兄的。”
张三丰等人微笑着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张无忌就像冰块一样,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凉气,脸色痛苦,手脚抽搐不已,张三丰等人急忙上前,运转功力,张无忌虽然痛苦不堪,眼却直直盯着宋青书,就怕宋青书不见了。
宋青书站在外围,看着被众人包围着的张无忌,虽极是痛苦却不见这人哼上一声,父母突然离世也未见他大哭大闹过,可见性格坚韧,如果换成前世的自己,未必能做到他这样。
这日过后,宋青书便会留出一柱香时间过来陪张无忌,一般都是张无忌斜躺在床上,宋青书坐于窗前,二人各拿同一本书,由宋青书慢慢的讲给张无忌听,清亮温和的声音说着,喜悦欢快的声音问着,从屋内传出让路过的人听了不由会心一笑,一人学一人教,时间转眼间已过了二十多日,这日俞莲舟陡然发觉,不论自己如何催动内力,张无忌身上的寒毒已一丝也吸不出来,可是他明明身子冰凉,脸上绿气未褪,俞莲舟还道自己功力不济,当即跟张三丰说了,张三丰一试,竟也无法可施。接连五日五晚之中,六个人千方百计,用尽了所知的诸般运气之法,全没半点功效。
无忌道:“太师父,我手脚都暖了,但头顶、心口、小腹三处地方却越来越冷。”
张三丰暗暗心惊,安慰他道:“你的伤已好了,我们不用整天抱着你啦,你在太师父的床上睡一会儿罢。”抱他到自己床上睡下,和众位徒弟一起出去商量对策了。
宋青书过来时,见张无忌睁着双眼呆呆的看着床顶,便问道:“无忌,怎么了?”
张无忌看着宋青书,有点害怕道:“师兄,无忌,是不是快死了?”
宋青书坐到床沿上,温和道:“为何这样说?”
张无忌喃喃道:“这几天太师父他们很奇怪,他们看无忌的眼神让无忌心里很不安,无忌想是不是无忌快死了。”
宋青书用手指轻弹了下张无忌的脑门,笑骂道:“瞎想什么呢?无忌的身体有了些变化,太师父他们这几日想不明白,又不想你担心,行为上自然就带出了点,过几日,太师父他们想通了自然就恢复正常了,无忌,忘了师兄前几日的话了。”
张无忌伸手摸了摸被宋青书碰到的地方,心里高兴,他很喜欢刚刚师兄对他做的动作,感到很亲切很温暖,不由笑道:“无忌没忘,师兄说过,无忌会活得好好的。”
宋青书认真道:“无忌记住师兄的话,只要不存死志,碰到任何困难,你只要坚持下去,你都不会死。”
张无忌同样认真的点点头道:“无忌记住了。”
宋青书笑道:“好了,我们接着讲昨天未讲完的医书。”
张无忌拿过一旁的书在手,翻开书本,作出认真听讲的样子,清亮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期间还参杂着另一个喜悦欢快的声音。
张三丰站在卧室外,看着里面相处得很是温馨的兄弟俩,摸着长须,笑着点点头,眼中充满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