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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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小，顶却很高，两侧书架沿墙摆着，里面分门别类摆着各种各样的书，从线装古本一直到欧式羊皮卷，越是靠上那书的样式便越是古旧，上面的字迹也更加地模糊不清。
两扇书架之中一张古梨木桌贴墙放着，上面放了雕花烛盏，如豆灯光缓缓摇曳在书页的墨香之中。
溪风放下手中的话本，叹了口气，端了灯盏出门，反身关门的同时一下吹灭了明亮的火光。
老人闻声从窗边回过头来，颤巍巍递上一个笑容：“怎么样？”他正是那天出现在溪风家的那位矮小老人，一双笑眼眨啊眨，捋着胡子又道，“查到什么了？”
溪风脱力一般地倒在屋子里的沙发上，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胡老，这契灵……”
被称作胡老的爷爷笑眯眯地望着他，身后是书房粉蓝色的Mickey窗帘：“契灵怎的了？”
溪风却不再接话，垂着头叹了口气。
胡老缓声道：“小风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不用老朽多言。”他踱到溪风面前，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
片刻无言，随后溪风起身道别：“那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夜深别着凉。”
老人笑呵呵地送他出门：“哎行了，臭小子还知道担心我。”
二人一路出了书房，出了客厅，最后在大门口时，溪风又一次礼貌道：“我走了，您保重。”说罢便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咻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胡老看着溪风离开的方向又露出一个笑容来，随即动作缓慢地转过身去，将刺骨冷风关在了门后。他慢悠悠地回到了屋里，一路走回之前离开的地方，重新掌起灯，推开那存了成山古籍的小屋，不紧不慢地在桌前坐下。溪风走时甩甩袖子将那书送回了原本的地方，而胡老只微皱了眉头闻了闻，便顺利抽出了他翻阅的那一本。
他又一次露出那和善的微笑，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喃喃自语道：“也不看我老胡管了多少年的书库……”
最近日子过得很顺利，自从重楼拆了巍婷老家之后，便没有什么人打搅他们。众人好像默契地放了连池的鸽子，一时心生惫怠，也没什么人再提平乱的事情。景浅被扣着练重楼那鬼剑法，顾不上其他，好在那天过后重楼再没对她做出什么逾距的事情来，也让景浅着实松了一口气。
而大家的作息不尽相同，竹曦毛宁忙于在外搜集资料，以至于好几天都见不到彼此。有天众人在餐桌前凑齐，竟已让景浅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许久未见，毛宁依旧神采奕奕的，她将头发盘了起来，一双猫眼里亮晶晶地只能看到小鱼干。竹曦却面色苍白，眉宇间黑气越发明显，变得阴郁了起来。景浅有些担心他，但很快被青青吸引了目光。
她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被溪风搀着从卧室走到餐厅来，可就这短短的几步路，也让她的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
景浅关切道：“青青，你怎么了？”
一向笑得春光灿烂的青青仅浅笑了下，声音如同游丝一般道：“没事。”溪风扶着她在桌子前坐下，细心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把碗筷都摆好。
这让景浅难免有些歉疚，明明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却连好友生病了都不知道。她沉默地帮递了杯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重楼恰好也下楼来，瞥了一眼青青，淡淡道：“魔气侵体？”
溪风听到他的声音回了下头，状似无奈地笑了：“嗯。是我不小心。”
青青闻言轻声却坚定地叫道：“阿风。”
溪风在她一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得让人羡慕。
重楼没再多管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景浅身边，拉开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道：“练得如何了？”
景浅放下手里的筷子，认认真真道：“第二式练熟了。”她看重楼一脸“你也太慢了”的表情，赶忙正经解释道，“我有认真练的。”
重楼已经拿起了筷子，一边往碗里夹了块焖肉，一边云淡风轻道：“也罢，寻个日子再指点指点你。”
“砰”的一声，景浅碰倒了水杯，手忙脚乱地抓过一边的抹布忙不迭道：“不！不用了不用了！我——”
重楼露出点笑意来：“如何？你是怕本座轻薄于你？”
景浅的脸微微地红着，兀自强作镇定道：“不、不是的！我、我自己练着就好！”
在一边目睹了两人整场互动的毛宁咽下鱼干，开口调笑道：“浅浅啊，魔尊大人的指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景浅百忙之中抬头冲她苦笑了下，依旧费力地想要打消重楼的念头：“不、不了，我还是……自己练着比较习惯……”话音未落，她猛地看到远远坐在一边的竹曦，愣了下。那人同样许久未见，可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竹曦虽话少，也让人觉着是个清润的少年，可现在坐在餐桌那边的那个，满脸邪气的人又是谁？
像是感觉到了景浅的心意一样，重楼抬头往竹曦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想死吗？”
景浅：……。
竹曦闻言继续埋头吃着他面前的那盘翅根，头也不抬淡淡道：“不劳他人置喙。”
重楼放大招：“哼！”
景浅：……。
正待她想着要如何打破僵局之时，门铃突然响起来，小胖子兜兜转转绕到溪风脚边，脆脆叫道：“Lyon在门口。”
Lyon？众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溪风淡定道：“请他等等，我们吃完饭。”
景浅在心里给溪风“先吃饭后办事儿”的原则点了个赞，随后开始在心里翻通讯录找Lyon这个人名。说实话她实在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也不知道刚刚众人怎的就交换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
重楼又一次像是知道景浅在想什么一样开口道：“连池的手下。”
景浅庄重地咽下半截藕，正色道：“我知道！”
重楼瞥她一眼，没说话。
小胖子转转悠悠跑去了门口，电子音巴拉巴拉响了一会儿，便没什么动静了。溪风跟青青细声交谈了几句，随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起身朝客厅走去。见他离开了，青青随便扒了几口饭，也站起身来轻声道：“我吃好了。”
景浅做出要起身的样子：“我扶你回房？”她看青青只动了很少几筷子，连碗里她最爱吃的紫薯布丁都只动了几口。
青青虚虚抱着胳膊，错身从众人身边走过：“不必了。”景浅看着她的背影，忽生出一种莫名的苍凉之感，就好像，青青这孩子，在凭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同什么东西对抗着一样。可这感觉来得太奇怪，景浅也只好摇摇头，把那想法赶出脑袋。
招呼小胖子来收拾了桌面，竹曦简短地说了几个字，就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毛宁化了原形，告别似的挠了挠景浅的衣角，转身几个纵跳跑上了楼梯，只剩下重楼和景浅二人，他们对视了一眼，并肩朝客厅走去。
景浅忧心忡忡道：“我觉得……竹竿阿宁他们……离我远了很多。”
重楼毫不留情地嘲讽：“物种不同怎么做朋友。”
景浅：“……。”
转过短廊，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大咧咧斜靠在沙发上，那人听到脚步声，抬头望过来笑道：“啊，重楼大人？”
重楼蹙了蹙眉，来到现世后，他也只是在景浅家的电视上见过外国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血脉不一样的人……不，是魔。
溪风坐在Lyon对面的沙发上，冷冷地笑着：“敢问阁下，这时登门拜访，有何见教？”
Lyon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把目光饶有兴趣地定在了景浅身上：“你看起来很可口。”
还不待其他两人反应，景浅干脆道：“是sweet不是tasty。”
Lyon惊愕道：“咦，是么？抱歉，我的英文不是很好。”
景浅理解道：“听出来了，死法国佬。”
Lyon欣然道：“谢谢夸奖。”
重楼、溪风：……。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景浅这么明显地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厌恶之情来，重楼不禁压低了声音悄悄问景浅：“……什么？”
景浅摊了摊手，一边同他一起走了过去，一边解释道：“他说话的小舌音太重了。”她看重楼依旧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耐心的说，“我从前学过……一阵子法语，所以比较了解。”
重楼很想恍然地点点头，可景浅在说的实在是他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也只好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来。
Lyon瞪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礼貌地向重楼伸出了右手：“重楼大人你好，我是来投诚的。”
重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没做多想直接坐下了身子。Lyon却也不尴尬，又直接把手伸向了景浅，景浅面色古怪地以为他要握手，却被Lyon拉住手来了个吻手礼。
重楼：咳咳！
景浅乜重楼一眼，用眼神解释道：他们国家的礼貌。解释完了又想，我为啥要跟他解释？
放景浅在一边纠结不说，溪风见几人坐定，款款笑道：“阁下这么说，我们可不敢这么信啊。”
Lyon坐回沙发上，依旧是一身的倦懒意味：“前一阵子你们不是抄了那死人妖的窝？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像是说到什么兴奋的地方，他微微直起身子，手里比划着动作，“听说你们弄塌了整座楼，一路杀了进去？我后来去那地方看了，一片废墟，真是美丽！”
重楼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的人，只觉得他那双蓝色眼睛着实可恶。
溪风礼貌地回应道：“过奖，过奖。”
“过奖？是那个吃的？”他看众人一脸不解的样子看着他，自己笑了笑又道，“我中文不是很好，说实话刚刚你对我讲的那句我就没听懂——啊啊，我刚刚也说了，你们实在太帅了！比起连池那阴阴沉沉的家伙来好太多！”
景浅无法理解Lyon的心情，又不愿露怯，端坐位子上故作淡定。溪风闻言露出了微微的笑意，饶有兴趣道：“可就凭你一面之词……”他看了眼Lyon，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这句子。
Lyon吊儿郎当地摸了摸鼻子，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摊开右手手掌心：“你们是不是不会相信我？没关系，我带了——你们中国人管那个叫什么来着？忠诚？诚……？”
景浅友善地提醒道：“诚意。”
他感谢地看了一眼景浅，右手掌心正上方砰地冒出一个旋转中的光球，那光球转着转着落到手上，一瞬间光芒四射，逼得景浅不得不闭上了眼。
而重楼溪风二人，瞳孔微微缩小，竟是完全没有闭上眼睛的意思。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深知在战场上，闭眼的短短一秒就能决定许多事情。现在虽不需那样紧张，也不可以太过懈怠。
Lyon注意到他们的神情，也微微地笑了。光芒过后，他掌心落了一个U盘一样的东西，通体湛蓝的金属外壳，不同的是没有插口，只有一个微微泛红的按钮。
溪风失声叫道：“这是……莲华光脑？！”
他下意识地往重楼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却偷偷传声过来：“何为光脑。”
溪风顿了顿，一边从Lyon手里接过那光脑，一边传声给重楼：“就是现代用来记录信息的工具，可以记录文字、声音，甚至视频信息…连池在魔界最大的科技公司有股份，据说他们专门为他定做了个这东西，可……”
重楼面不改色地在心里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向Lyon，等他解释。
Lyon抬手挠了挠头，咧着嘴笑道：“这个倒不是莲华本体啦，只是个仿制的半成品而已，它叫梨华，取的是‘Lyon’的‘li’，是不是很好听？”他看众人没什么反应，耸了耸肩继续道，“我一直觉得那玩意儿很帅，可连池他就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我只好学着做一个，还把他的数据拷了一些出来啦——”他拖长了话语的尾音，带着些许懒散的味道，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溪风看重楼轻微地点了点头，于是伸手摁下梨华上面的浅红按钮。按钮旁亮起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发现的小灯，将浅蓝色的3D投影射向了几人的面前。一串串代码飞快地流过的同时，嗲嗲的童声从梨华中响起：“智能光脑梨华beta4.0.8启动中，主人，哦~哈！”
众人：……。
Lyon慌忙地摆了摆手，尴尬道：“做了好几版啦，所以……那个、那个只是个人爱好，你们不会嘲笑我的吧？”他清了清嗓子对梨华正色道，“切换工作模式。”
童声顿时严肃了许多：“是。梨华beta4.0.8准备完毕。”话音刚落，众人眼前的代码流消失不见，变成了几大块标签项，分别写着基本资料，明细之类的字样。下面有时间日期天气情况，还细心地用小字标出了其他六界的情况。
景浅虽然一直没说话，到这里已经很是震惊，在心里给Lyon点了个赞。
溪风看了看投影，又把目光转向重楼，像是在询问他该要戳开哪个标签。
重楼面无表情道：“关机。”
Lyon闻言跳了起来，紧张兮兮地大叫道：“喂、喂！你、你不能这样！这、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你！”
重楼看了看那一脸如临大敌的外国人，冷漠地开口道：“东西留下，人走。”说完就转身离去，一句话的余地都没有给Lyon留。
Lyon还要说什么，却被溪风拦了下来，他弯了眼睛对Lyon道：“你先回去吧。我们会好好看这东西，随时欢迎你来做客。”作为重楼几百年的得力助手，溪风知道重楼这反应虽然冷淡了点，其实表明了对方有留下的可能性，也就出言安抚了一下炸毛的Lyon。果不其然，Lyon听完一整段话之后开心地笑了，起身的同时想对依旧坐在原地的景浅说什么。
重楼去而复返：“景浅，来。”
景浅满头黑线地对Lyon点了点头，跟在重楼身后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