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青霜遗恨》凤尾雏

80、地七十四章 往事

　　“你可曾听过冲帝登基时的那桩谋反案？皇后的过往，还要从那桩案子说起。”庄蝶眼神飘远，仿佛陷入一段难以自拔的回忆中。

　　仁安皇后并非陶家女儿，她本姓冷，单名一个凌字。许是名字冷清，她本人也不爱说话，是个安静的孩子。冷家是淮安一带的世家大族，族中出过几位大官，最出名的便是当时大名鼎鼎的廷尉丞冷方知，而冷凌之父，则是这位冷大人同父异母的兄弟。

　　冷方知大权在握，冷家因冷方知显赫非常，当时的皇帝身子已经不好，储位之争一触即发，冷家也不可避免地牵涉其中。冲帝当时只是个封地偏远的安王，而淮王势大，众人都依附于他，其中也包括冷方知。

　　夺嫡之路异常艰辛，当时九王皆乱，只有安王与淮王斗到最后，冷方知身为淮王心腹，折损了安王不少人手，安王对其恨之入骨。夺得大位后，安王第一个处置的便是冷家，冷家被诛三族，当时冷凌只有四岁。

　　不知是命运眷顾还是摧残，冷凌没有被立即处死，而是被暗卫带走，和一群小女孩关在一起。冲帝好杀戮，他喜欢看奴隶们为了食物自相残杀，这奇怪的癖好保住她一命，却也开启了另一段残忍人生。

　　冷凌成功地在冲帝眼皮底下活了下来，年少便被送入浊音盟作为杀手培养，其中艰辛自不必说，连亲近如庄蝶，她都没说过只言片语。学成之后，又阴差阳错地被选为太子暗卫，负责保卫当时的太子——凤乾。但在当时，太子周围防卫周全，暗卫甚少露面，二人也一直没有交集，凤乾初见冷凌，是在一场暴乱之中。

　　那年天下大旱，凤乾亲自赈灾，却因处置不当，造成灾民哄抢米粮，后又因出兵镇压，以至于场面渐渐失控。暗卫们不得不倾巢而出，靠着一路冲杀，才保住凤乾一命，但当时不仅仅是灾民暴乱，亦有想取太子性命之人混迹其中，暗卫几乎折损殆尽，只剩冷凌一人，带着凤乾杀出重围，被追杀了一日一夜，凤乾都疲惫不堪，但冷凌却如浴血修罗，硬生生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杀。

　　经历这一次生死考验，冷凌正式闯入凤乾的生活，凤乾对她信任有加，甚至只要她一人贴身保护，冷凌生性冷淡，话极少，常年的训练令她对主人的命令绝不违抗。凤乾却头一次碰到如此强大又顺从的女人，他的命令，无论合理的无理的，冷凌都会照做，从不拖泥带水。初时凤乾得意又满足，毫无顾忌地指派她、命令她、驱使她，甚至因自己的一时喜好，将她的名字改成了霓裳。也是从那时开始，暗卫们开始称她为霓裳，本名渐渐被人遗忘了。

　　凤乾对冷凌的态度，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她的绝对服从，开始令凤乾烦恼，他面对的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冷凌没有女人的温言软语，没有女人的羞涩怯懦，只有一双点漆似的眼，里面雾蒙蒙、没有光，仿佛所有感情都抽离，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活着的死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服从，却开始令凤乾痛苦，这痛苦无处宣泄，全都化作一道道强人所难的任务，逼得冷凌身心俱疲。当冷凌最终倒下的时候，凤乾才恍然发现，原来她也有血有肉，原来她的身体也并不是无坚不摧。凤乾收了性子，他开始对冷凌好，毫无原则的好，冲帝荒唐，凤乾对待冷凌也不逞多让，锲而不舍之下，凤麒终于看到冷凌那如带了面具般的脸上出现丝丝裂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此时他已有一子三女，且二人的身份，也注定是不可能的。

　　凤乾之举，难免落入有心人眼中，想借冷凌生事的大有人在。庄蝶不知当年冷凌是否自愿，只知她一去千里，变成了成露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婢女，从小的经历造就了她遇事波澜不惊的沉稳性子，和凤乾的往事并未对她造成太大困扰，而她在皓月，一待便是五年。

　　第五年，凤乾终于登基为帝，他头脑聪明，在皓月皇帝驾崩之时推波助澜，导致了皓月几位皇子相互争位，几乎血洗宫廷。成露公主和大皇子一母同胞，夺位的二皇子是大皇子的死对头，他本就看不惯这对兄妹，加上凤乾的授意，于是对成露公主痛下杀手。冷凌便是在那时，带走了年方十三的她。

　　成露公主得知冷凌是帝国探子时，刺了她一刀，冷凌没有躲，多年相伴，成露公主早将冷凌当成家人，当成无话不说的姐姐。宫变之前，她便知道父皇有意将她献给苍平皇帝，作为公主，她虽然受尽宠爱，却也逃不了充作棋子的命运。反观冷凌，本是敌对的身份，却也在乱世之时为她遮风挡雨，留她一命，成露公主知道，冷凌并非对她无情，在刺下那一刀后，她们便两清了。

　　两人分道扬镳，冷凌接旨，返回苍平，却因伤势耽搁了时日，后来在返回途中，竟然遇到奄奄一息的成露公主。
　　而这时的公主衣衫褴褛，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救活了也一心寻死。世道不太平，她一个弱女子受尽欺凌，早无生念，是冷凌陪在她身边不断开导。

　　回到苍平，凤乾一别多年，又见到心心念念之人，欲让冷凌入宫为妃，冷凌不愿，凤乾便以成露公主的性命为要挟，冷凌没有亲人，成露公主是她唯一的牵挂，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应允。

　　凤乾为冷凌准备了新的身份——大学士陶然流落在外的女儿陶凌。原本陶然便有位一直流落在外的儿子，直到两年前，此子入帝都赶考才相认，他的儿子便是后来三元及第的大才子陶境。

　　陶境习音律，擅诗书，对冷凌十分关怀，冷凌亦十分敬重这位兄长。陶境和冷凌都喜静，可二人在一起却有说不完的话，短短一月待嫁期，二人都互生情愫，那时，陶境还专为冷凌谱过一曲，曲名便是——《霓裳》。

　　新婚之夜，冷凌没有落红。凤乾颇为介怀，不久便传出冷凌有孕的消息，凤乾怀疑冷凌与陶境有私，不愿让她生下孩子，是冷凌以死相逼，一定要孩子安好，否则永生永世都不原谅凤乾。

　　凤乾妥协，不仅让冷凌生下凤麒，还给了她皇后尊荣。早在他即位之前，太子妃便被侧妃所害，长子也在一场风寒中丧命。冷凌十月怀胎，生下的竟是个男婴，一国之后，子嗣自然要立为太子，凤乾爱冷凌入了痴，再不喜欢凤麒，却还是选择了妥协。只是，这种愤怒牵连了大学士陶境，凤乾与他处处为难，陶境郁郁寡欢，后来积郁成疾，在一个冬日中病故。

　　皇帝子嗣不丰，且多成了宫嫔内斗的牺牲品，直到仁安皇后在位时才有好转，久不得子的贵妃，不断向皇上进献美人，凤乾宠幸他人，冷凌淡然处之，随后几年，凤乾频频得子，是以如今几位皇子的年岁都相差不大。

　　后来便是那场宫变，所有人都以为帝后感情不睦，也都此番必定易储，仁安皇后之死，众人并不意外，可千算万算，却全都错算了凤乾的感情。皇后薨，太子保住储位，皇帝罢朝一月，自此性情大变。

　　“那流言当真是方家所为？皇上知否？若如此，皇后之位又怎会落在方氏头上？”青霜问道。

　　“虽无证据，但十有八九便是方家所为，凤乾扶方氏上位，是以进为退，方氏如今贵为外戚，做事前便不得不前思后想，位尊，反而对方家多有掣肘。再者，如今的方皇后很好拿捏，凤乾自是乐意将这样一个傻女人放在身旁。姐姐的事，最该怪的应是凤乾，若不是他不信姐姐，一切都不会发生，方家，只不过一时得意，日后，甚至轮不到我们出手，这个障碍就会被连根拔除。”庄蝶缓缓道。

　　青霜眨眨眼，手中清茶早已凉透：“蝶夫人觉得，此话我会信否？”

　　庄蝶一勾唇，仿佛早就料到青霜的反应：“信不信是你的事，但说不说却是我的事，你们的反应真像，这些话……他也不信。姐姐去时，他也早已懂事，经此大难，他若不得到那至尊之位，终是愧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