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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三章 真相 ...

  •   青霜百无聊赖地躺在草地上,太阳晒得周身暖烘烘,小睡一觉后,清风略凉。

      碧空如洗,她揪了一棵狗尾巴草放在嘴里慢慢嚼,毛茸茸的草尖尖一上一下地晃着,好不悠闲。一连打了十来只野兔,兔肉美味,兔毛暖和。青霜美滋滋地想:这下可以为父亲做件暖和的袄子了。

      青栩却动作慢,他喜欢吃天上飞的,飞鸟难猎,他的箭法又没有青霜准,在外蹉跎了半日都没猎到几只鸟。青霜坐起,身旁父亲的黑色骏马早已吃饱喝足,满足地打着响鼻。

      远处青栩骑在马上,挽弓朝天,青霜顺着弓箭的方向看去,一只飞鸟正在天际盘旋。

      箭羽离弦,划出一道优美弧度——却没射中。她的双眼追随箭踪,那支失控的羽箭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一位旅人身下的马屁股上。

      “不好!”青霜翻身利落上马,闪电一般奔向受惊马匹。

      “小心!抓紧缰绳!”青霜竭力对马上之人喊着。

      那人被受惊的马匹颠得摇摇晃晃,几次都险些栽倒。马上的行李一起一伏,禁不住惊马的速度,散落得到处都是。青霜离惊马越来越近,见马上之人已坚持不了多久,便狠狠抽鞭,足下用力,腾身而起。

      马上之人闻声后,在惊险中睁眼看向追马而来的青霜,而那腾空的少女,如一只舒展羽翼的鸟儿般盈满他的眼眶,遮蔽了日光。清秀的脸,竟美得惊心动魄。

      稳稳落在惊马之上,青霜环住马上之人,双手拉缰,那马儿吃痛,高高立起前蹄嘶叫。如此一来,马上之人的后背贴着她前胸,重量全部压在青霜身上。

      “诶?诶!”突如其来的重量令青霜抓不住缰绳,两人双双从马背上滑落。

      咚——青霜被摔得七荤八素,成功为他人做了垫背。

      “你……你没事吧?”

      青霜揉揉被摔昏的脑袋,入眼是一张光滑俊美的脸,皮肤细腻,连黑发都油亮迷人。两人一上一下,男子双手撑在青霜身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双眼又温柔又清亮,青霜顿时心跳如鼓,意识到两人过近的距离,涨红着脸突然起身,又“咚”地一声和对方头碰头,捂着脑袋哀哀叫起来。

      青栩这才赶到,频频向男子道歉,还将自己的马和他的换了过来,青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男子略带羞涩,又灼灼闪亮的目光望着她说道:“在下崔尚,不知姑娘芳名?”

      那时的她,整日和青栩在外风吹日晒,脸黑如碳,又一副假小子扮相,哪里是能教人倾慕的娇俏小姐?

      可崔尚不在乎,两心相慕,就连牵手,青霜都怕自己手上的热度吓到对方……

      如今,她曾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挡在他父亲身前,生生要替父受她一刀。而那声“霜儿”更令她痛得心如刀绞。

      重生之后,竟还有故人,能认出她来……

      都是些于她无用的回忆!刀锋停在崔尚胸前,青霜用尽全力,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不得不承认,就算在她最恨崔家的那段时间里,她都没想过要杀死崔尚,难道让永兴公主注意崔尚,仅仅是为了报复?她爱他,她想让他明白,什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更想让他知道,她曾经想要二人相守的心愿!

      背后,一个女人突然扑过来,青霜闪身,女人手中的花盆砸落在地,她顾不上流着鲜血的胳膊,正双眼惊恐地望着青霜。

      那是她的以前的婆婆,为了丈夫儿子,竟也能拼到如此地步。

      青霜自嘲一笑,后退一步,手中刀颓然掉落。她和他,就像面前碎裂的花瓶,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崔尚向一片虚空中探出手,来人却如魅影般消失在他的眼前,只留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他颓然放下手,渐渐渐渐地握紧了拳。

      幽夜密林,凌乱脚步,青霜粗喘着气,漫无目的地穿梭,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脚下泄了力道,身躯斜靠在树旁。

      风将胸腔灌得又干又涩,她大口大口呼吸,许久才从狂奔后的疲累中缓回神,伸手摸了摸脸,一片泪水。她怎会这般无用?如果是父亲,如果是哥哥,绝对不会像她这般优柔寡断!青霜不禁悲从中来,用大口呼吸掩盖止不住的抽噎。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杀景辰的凶手刚刚就在她眼前,她却因崔尚的那一声“霜儿”溃不成军。

      太重情。

      她始终相信那个心善的少年,就算被崔家如此对待,也无法否认他的善心。纵有怨、有恨,却也有情、有信,三载夫妻,她了解崔尚比了解自己还多。她做得到视人命如草芥,却对她爱的人下不了手。

      四下无人,蛰伏的脆弱忽然苏醒,她弯下腰,哽咽地低声哭起来。

      盛夏之末,空气中依然缭绕着季末余温。风动,华密的叶沙沙作响,叶声,哭声,许久许久才渐渐平息。

      “跑不动了?”身后是戏谑的语调。

      夜色掩盖住她的狼狈,青霜一怔,努力平复着呼吸,木夺香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心神略定,青霜抹了把脸:“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

      木夺香坐在树上,微微舒展身形:“过奖,只不过木某天生对香味敏感,若不是郡主一身去不掉的体香,怕是连我也无法查觉。”

      “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青霜警觉地看着他,她知道,来人不止木夺香一人。

      木夺香稳稳跳下,拍了拍身上尘土:“为何要行刺齐渊?”

      “你有证据么?”

      “血衣,凶刀。”

      “可有人证?”

      “……”

      “证物可以作假,我只是深闺女子,哪里会行凶杀人?当然,若是木兄肯做人证倒也可以,只不过谁会听信一位采花贼的证言呢?”

      青霜顿了顿,目光聚焦在黑暗中的一点:“我说的可对?太子殿下?”

      林中短暂静默,忽而有细碎的踩踏声传来,凤麒一身玄衣,立在了青霜面前。

      月华之下,凤麒双瞳被染成银色,冷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究竟是谁?”

      青霜毫无顾忌地回瞪凤麒,她也想知道答案,她也想知道她是谁!

      “或者本宫换个问法,唐婉婷是否还活着?”

      唐婉婷还活着吗?她的躯体是温热的,能跑能跳,能弹琴唱歌,可内在全变了,这个身体了住了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人,如此,唐婉婷还算活着吗?

      在青霜毫无防备之时,凤麒突然扭过青霜双臂,一手禁锢她双腕,一手用力将她的头发往下扯,青霜吃痛,仰头朝天,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

      凤麒拨开青霜右侧衣领,褪至肩头。迎着月光,肩上三颗一字排开的朱砂痣刺痛了凤麒的眼睛,他用力擦了擦,没掉。

      凤麒松手,退开一步。曾经,唐婉婷几乎在他面前褪尽衣衫,那三颗朱砂痣,他记得十分清楚。

      “为何要行刺齐渊?”

      “对殿下来说,这不重要。”青霜扶好肩上衣衫,对上凤麒双眼时,两人都有种默契的明了。

      齐渊遇刺,不论他是死是活,皓月和苍平必定剑拔弩张,凤麒一直主战,但皇帝的态度明显倾向主和,他不敢表态,便强压下心头想法。此番,就算两国并未开战,他也可以趁机安插自己的亲信。

      又可拿到兵权,又可给皓月教训,何乐不为?

      “你怎能确定,本宫一定主战?”凤麒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若是殿下主和,怎会在此和我浪费口舌?我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而阴错阳差恰好合了殿下的意,也请殿下不要为难于我才好。”

      青霜一字一句说道,话语间隐隐有威胁的意味。

      凤麒扬眉:“若本宫偏要为难于你呢?”

      “那我便不能保证,坊间又有些仁安皇后的风言风语传出了。”

      好利的一张嘴!掐人七寸,够准,够狠!

      银光一闪,青霜细白的脖颈上多出一把长剑。

      “月黑风高,本宫似乎也可以杜绝后患。”

      青霜一瞬不瞬地望着凤麒,气氛微僵。两人对峙半晌,似是看出凤麒并非真心索命,青霜缓缓抬手,用手中短刀架开了凤麒长剑。

      他们之间有难以言说的默契,就算沉默,也能猜出对方心中所想。凤麒心中暗叹,这是位不能招惹的对手,他就是十分笃定,若不犯她,她也不会给他难堪。可为何自己会如此放任一个难以掌控的人?除之,不是更加保险?

      两人渐渐拉开距离,凤麒目送她转身离开。也许,仅仅是不想毁掉这般独特的她吧?到底是这些时日她的变化太大,还是她卸下了以往的伪装?为何他没有早些发现她的不同呢?他欣赏她,他不想与她为敌。

      “平城之战的真相,也许对你十分重要……”凤麒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青霜的双肩却几不可见地一抖,缓缓转身。凤麒可以感受到她难以压抑的情绪。

      “齐渊的话,我不愿相信。殿下能亲口告知真相否?”

      凤麒有些警觉,齐渊所说的真相是她不愿相信的?心思一转,凤麒试探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战败便责备守将确实有失公允,但平城之战的事实就如朝廷所说的一般,没有内情。”

      对面的人儿静默了一阵。半晌后,自言自语道:“如此……”

      那反应仿佛接受了凤麒的说辞。

      青霜转身即走,当背影隐没在黑漆漆的林中时,凤麒突然猜到了她的心思——若平城之战真对她真的那么重要,换做是他,他会亲自去平城走一遭的。

      凤麒敛去一瞬闪过的惊慌——不能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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