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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8月24日也没有收到一件来自初中同学的生日问候。这没什么,林森说的很慢,就好像在楼下的等候和无意的相见都不是真的。那天是不是下雪了?暮色四合,天被包的密不透风,云像用旧的破棉线褥存在拉扯的残缺。只有23层,往上往下都看不见,那层左边第三个窗户上还凉着小孩子的衣服。不对没下雪,夏炤那顶深蓝色的帽子上没粘着白色的东西啊?可是如果不是雨雪覆盖,怎么可能记不住那楼的颜色了呢?
      后来林森才知道真的没下雪,只是在大脑皮层还没做出预判前效应器先行的动作,林森只记住了那一层,是因为视网膜自动选择了最重要的那部分,其他无关紧要的通通抹去。
      人的预感真的很准,深深记下的那次,代表着诀别。

      后来林森去了澳大利亚。到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背井离乡,什么叫做举目无亲。
      三年后,学成归来。刚下飞机就被她妈搂在怀里“我们在便宜坊给你办了庆功宴,东西拿着直接过去。你姥姥姥爷还请了你孙伯伯,夏阿姨和她儿子,还有你爸她朋友刘叔叔他正好在北京也一起来了。”
      “不用那么夸张吧。”
      “我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不走了,当然应该耀武扬威的炫耀一番了。”
      林母说话的时候眼睛放光,这让林森有点想笑。
      “那真是不胜荣幸,走吧。”

      餐桌上林森忙东忙西,端茶送水,还要和每个人聊天,什么也没落下。当然也知道不少趣闻,林爸又升迁成了房地产总公司的总精算师,他那边又包下一块地,依山傍水开口价是15万一平米。孙大大的女儿从大学讲师成了教授今年就要结婚了。等到夏炤这边时,他转着白瓷杯,林森低头看过去几乎能看到夏炤随着水波扭曲的脸影想必夏炤也能看见她吧,这让林森的神情说不清道不明的荡了一下,拿过壶来把茶杯填满。等夏炤重新看过去,茶水依旧波澜,而映在水上的那张脸已别无他样。
      “对了,夏阿姨说道,林森,有没有男朋友啊?”
      这话一开口,全场都静了下来,这要抚裙坐下的林森顿了顿,心想这声也不大,刚才又那么热闹怎么全场都听见了?
      问这种话无非三种目的:其一,如果你回答没有,提问者有介绍的人。可夏姨知道林森是个什么样的人,断不会为这些事花神经。其二,检查一下出国的作风问题。可也没有查的必要。其三,到了那把年纪,想嫁女儿心切出于关心。而且夏姨向来直爽想什么问什么,不太会想场合。
      夏炤微不可见的递眼神过去,他妈又立刻瞪眼回去。
      林森看在眼里,莫名的有点恼火,心想我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又心想现在这个年纪,有男朋友也算正常,说“有啊。”
      夏姨又说:“我就说吧,这个年纪要是再不交个男朋友,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说完深深的看了夏炤一眼,又自娱自乐的笑起来,林森这才知道夏阿姨的意思,也不是关心她就是怕林森耽误她孩子。可夏炤不找女朋友真不管她的事啊。
      “你都有男朋友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林妈半信半疑,又像是抱怨她没有把信息第一时间告诉她。林森在桌子底下撞了下林母的腿,又在侧头夹菜时偷偷看了眼,却顿时气急这一片讨论的热火朝天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吃饭的心情,这桌子上的菜挨个被他夹了个遍。
      这时林爸突然问了个猛料,“你们同居了没?”顿时整个包间吸了口凉气,好像是几年前卡在嗓子里的鱼刺终于喷出来了。
      林森突然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还没完,林爸又神回复道:“要是同居了,我就揍死那个小兔崽子。”
      林森欲泪流满面......

      饭后,林爸说要把刘叔叔送回家,出于礼貌他妈妈也同去。夏姨和孙伯伯顺路就开车回去了,最后夏炤负责把林森送回家。
      车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夏炤突然发问
      “你有男朋友了?” 林森猜不出他的意思也就按他提问的语气,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嗯”
      “你不是说会一直守在妈妈身边吗?”
      “你知道那是玩笑。”
      虽是玩笑当时也发过誓,有好几个人见证呢。
      林森默默看着北京的夜景,北京真是好啊,都是中国人。独在异乡为异客,在国外遇到一个华人就会兴奋半天,见了面,就算不认识给你的感觉就像经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时想不起名字没关系,只要对视一笑心就算寒冬腊月心也被捂热了大半。林森怕冷,车内空调温度很低本来应变得瑟缩的心,却像羽毛重重砸在地上,脚稳稳的踩到了实处,默然觉得从丹田袅袅生出一股暖流,浑身上下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舒服的吐了口长气。
      过了一会儿,林森才反应过来原先说的话有歧义,不知是有男朋友那句是玩笑,还是“哪都不去一直守在妈妈身旁”那句是。如果是前者那未免显得说话太过随意,不谙世事。
      林森想了想说“你还上大三?”
      “嗯,想表明你比我先一年?”
      “不是啊”林森摆弄着裙褶子,一层一层排列整齐,又慢慢摊平,心里想着:夏炤脾气太冲了点。
      林森高三去澳大利亚读预科相当于大一,这样大学比其他人都少了一年。
      过了一会儿,夏炤换了一盘轻音乐的带子,到了其中一曲后,循环播放起来。
      林森回想以前坐车和他一起去上补习班也没见他选择轻音乐啊?几年不见变品味了?
      “这是什么曲子啊,感觉低音与小提琴如影随形,相伴不离?”
      “维瓦尔第《四季》选段。讲的是牧羊人和…”
      “你来过这里?”
      林森看着夏炤熟悉的在小区里左转右转,心里微微有点不爽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他抢去了一半。
      “去年来过一次,你忘了?”
      林森看了他一眼,想起来那年她姥姥寿宴,请了些要好的姐妹和她妈她爸的朋友,那天自己也是穿这身裙子,夏炤的动作还是没变,转着玻璃杯等自己去倒饮料。
      “到了,再见。” 林森烦躁的关上车门,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没影的事。
      “再见。” 夏炤的语气还是一成不变,听得林森不禁向黑夜翻了个白眼。
      说是再见总会有机会,可谁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相见的。

      4月20日,国际卫生组织确定北京先前两例疑似肺炎的患者为特殊性变异肺炎。北京市委慎重宣布,北京封城,中小学停课,大中小型企业停工。
      传染病肆意溃散更甚于非典,据说是非典病毒的变种,当时抗生素服用过多选择了病毒的变异方向,北京已经出现10例病症。作为记者的林森当仁不让,不顾家人的反对冲到了前线,说到底也是处于一份私心的,总侥幸的想可能传染不到自己身上,电视台也没几个记者真敢接触病人,如果做好了没准就会出名呢?
      林森去的是传染病医院,一排排打点滴的都是可能是患有特殊性肺炎的病人。一些肺炎的病人都被强制的转移到传染病医院,疫苗还没有研发出来,加上扩散的快,只能头痛治头,脚痛治脚,治标不治本。所以一些大型综合医院就尽量把位子留给不是肺炎的看病人群,他们至少不白治,治疗完还是有活路。
      见到病人,林森的心境就变了,倒不是觉得病人可怖,他们比常人更安祥偶尔还有几个新来的闹腾,暗骂上天不公平,可大家都让着他们,久而久之适应了也不再追究细枝末节。

      林森多多少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自己应该和他们一样承受病魔的痛苦,人生应该是公平的,这是林森一直坚信的真理。在山村里那些小孩虽然受不到好的教育,享受不到好的物质生活可他们可能没那么多烦恼和顾虑。可又是些什么样地公式能换算出得到的物质和精神和天生失去的物质和精神是等价呢又是些什么会运用这些公式来评判呢?我们无从知晓,那可不可以做这样的假设:我们人类从猿人进化到现在还一直不知道未察觉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呢?请别说人类鼠目寸光,对这时间长河中短短的一辈子来讲就是这样的。但如果人生是公平的,反而言之公式就是一定存在的,因为公平就要相等公式是什么,无非加减乘除,乘除和其他高级运算是加减演变过来了,那现在就设计一下什么是加什么是减。使人身体和灵魂感到舒适的是加,使人的身体和灵魂感到不舒适的是减。一件事有加有减,比如说排挤别人自己上位,就是一件有加有减的事,至于怎么算,我们完全不用考虑,因为这个公式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我们只要证明有没有这个公式也就是公不公平就可以了。分为两类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公平的(也就是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或者是前世因后世果把层层轮回的经历都加在里面。如果是前者我们认为的普遍真理——唯物辩证法说明:实践决定认识,实践认为是不公平,认识也就是不公平。可如果别人的感受并没有自身想的那么重,换算到公式中影响微乎其微,而得来幸福又很容易,加上一个大数,最后跟其他人一样。举个例子穷人对贫穷的憎恶并没有富人对贫穷的憎恶深,反而是习以为常了呢?那只能是自然选择慢慢演变的结果,因为除了天生的思想感觉外无论通过什么强制手段,情绪都会在某个特定时期有强烈波动,虽然这种波动每个人都会有,但长度频率强度都不一样的,那就会有不公平。如果是自然选择那被自然所迫第一个被迫改变决定性格的基因的人一定忍受它后代由于适应环境,而没有受过的心里和身体的创伤,所以还是不公平。如果是后者,那人应该受前世所做的事评判,那前世先天拥有的和后天的机遇受到前前世的评判,这样下去人的第一世由什么决定命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命运,第一世的命运也是不同的。如果说在漫长的时间里通过一些特定的加减到第一世的时候是一样的,那反推第一世一样那第二世一样,那今世就应该一样。或者又说第一世的命运是一样的只是人们的性格不一样选择不同导致之后不同结果。那只能说性格不一样就注定不会公平。那如果人只会轮回几世再死亡呢?(与之前所说一致,每个人轮回的次数不同,因为如果相同第一世应该一样才能公平。)轮回的一两次算不清,轮回好几次呢?恶人强者轮回的次数少,好人弱者轮回的次数多呢?可轮回的次数多是好事吗?这也包括寿命的长短。首先我们会把可能性算在公式里面吗?也就是说早死晚死经历的身体痛苦是一样的,可能做一些化疗会非常疼痛但也发明了相应药物,同样看着父母给自己送别和子女给自己送别,不舍心理也差不多,剩下的就只是如果他还没死,将来会发生的事是什么算不算在损失里。如果他再晚死一天会被世人唾骂那他现在死就是有益的,如果他再晚一天死就能改变世界那他现在死就是亏的。而这些公式又算不算呢?如果算那么公式可以模拟或已经知道人的一步一步的事情。就像是树干上面有无数条树枝可人只能选择一条树枝走下去,而其他的树枝就成了和这支树枝对比的对象。而其他人的树枝又与这条树枝相连着,而其他的那些虚幻的树枝就会越分越多以乘法的形式存在着,因为每一条树枝都可以连续别人任何一种可能,那这个公式又是多么的庞大和恐怖。或许把每种可能性加起来是公平的,只不过我们选择的这条道路有好有坏是不公平的。如果不算可能性,公式就不会预先知道我们要选择哪个树枝,那只要当我们这一生或好几生过完之后再算出答案那已经没有意义了。又如果第一个人的结果显示出来而往后的人由于公式的压制和保护与第一个人的结果一样的?第一个人开始的时候也会有其他的人陆续出现,公式来不及再去修改,所以第一拨人是不公平的。

      人生就是不公平的。

      林森甚至晕晕乎乎的想,自己也应该和他们同样患病,那才叫公平。可也不是,患病分先后第一个人承受的必然是被隔离的巨大痛苦,往后的人却不是;还有病变导致的疼痛和恐惧也是不能复制效仿的。既然这样那根本不算公平。

      之前的记者前辈说:公平就是别人承受的我必然承受。这本身就是谬论,我们不可能经历跟别人一样的事情。就算在特定的环境相遇,共同面对一样的问题,那结果也是不同的,而且竟然微妙的取决于先天带有的东西。比如说面试,两个人工作经历一样,学术上不分上下,可能其中一个人和面试官的亲人面庞相近,给人无形的亲近感,那面试官可能会觉得他值得信任而选择录用;或者,在一驾劫持的列车上,人人自危歹徒游走在群众见,其中一个受害者左耳朵带着金环,与其中一个碰巧路过的歹徒幼年刻薄的姑母相近,那歹徒可能会失控杀了她。
      面对这些,人们只会轻笑他们太倒霉。甚至遭受者连原因都不知道,因为不是所有的事原因都是明明白白的。

      跟拍的老高说她陷得太深,进入了思维的怪圈,又说她第一次采访就是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现在是死活都不让林森采访特性肺炎的病患了,她说“别人我管不来,但你要是在我眼前这么病了我死活都不答应。”说来也是,林森自从第一次采访回到旅店后不吃不喝静坐着,也不说话,有时老高问才吱声,可也得把老高的问题重复好几遍才能给出个答案,有时甚至驴唇不对马嘴。
      后来采访时林森把防护服的手套拿下来作势要碰被采访者的手,老高吓得也不管录不录像,把前边的摄像机一撞,赶集拉着林森的手就往外跑。后来老高死活都不让林森再踏出旅馆这道门。
      正好电视台主张现在不是采访病患,上级指示不要带给百姓恐慌,最关键的是采访医生看看他们怎么说。
      林森知道这几天绷得太紧,整个人精神都不正常,想找人说说话最近的是老高,老高40多了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骨子里透着一份干练。林森曾好几次想问为什么跟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生,后来查了他的微博才知道是为了弥补没参加非典时的遗憾,还说新人真真是敬业,可敬可叹。林森来采访也是有利益权衡的,她觉得自己跟她想象中的自己差的太远,也不想跟她吐苦水。
      索性笑了笑寻找新的采访目标去了。
      医生是好找,医院就是一大把,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抬头露面,现在情况紧急说错了不是一人之力能承担的,而且有更要紧的任务去做不是吗?
      虽然现在全电视台休假,也没人催只交片子可已经晃晃悠悠一周了,还没什么头绪,也对不起整天跟着林森又开车又架录像机的老高。

      实在迫不得已,林森想到了夏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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