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六章 ...
-
想到马上就要回都城,李珩心里确实有几分膈应,不仅要去面见大王,少不得还得说一大堆歌功颂德的话,还得被那些个文官各种旁敲侧击,就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更不要说,要去应付家中一群麻烦的女人。
想到这,李珩就头疼,若不是母亲在时以他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非要给自己留后,自己也不会这么早就娶了一堆女人放家里,实在闹心。
女人这种生物啊,婚前都是小妖精,婚后,各个都成了老妖怪,聒噪得紧。
“将军,前面躺着个人!”士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哀自怜。
李珩抬眼看去,果然看见前方路旁的草丛一动不动地趴着一个黑衣之人;“去看看。”命令了士兵后,他也拍马上前。
先到的士兵将手探到黑衣人的脖颈之间;“还活着!”
李珩利落下马,将那人扶坐起,一眼就看见了他腹部上那道深深的创口;“陆甲,去马上取水和干净的布来。”
“是!”
李珩将黑衣人脸上的乱发拨开,露出了一张苍白俊美的脸,许是昏迷前疼得紧了,发白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一道血痕。李珩从士兵手中接过布带,将男子腹部的衣服撕开,为他将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包扎了起来。期间,男子被触到痛处,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包扎完后,李珩将男子抱了起来,一个纵身上马,将他护在了胸前。
“将军,此人来路不明,他身上的伤口也太蹊跷了,就这样带回去实在太冒险了。”
“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李珩瞟了他一眼,“此人伤势这么重,丢在这荒野中,就算不失血过多,也会被野兽分尸。既然我们遇见了,就是他命不该绝。若真有什么龌蹉,也该战场上见真章。”
“是!”
“走,回城。”李珩单手一挥,一队人马继续一路风尘向邯郸进发。
这群人马离开后不久,天边闪过一道蓝光,似流星般,飞快地滑向中皇山,不过瞬间便落于少恭所布下的阵法上。那蓝光原地盘旋片刻,突然放大,炫目的光华过后,现出一个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形。
来者气质飘然出尘,容貌更是世间少有的俊美绝伦,目光如古井般深沉,眉间隐隐有一抹浅痕,这让他年轻的面容上显得有些思虑重重。他一身蓝白飘逸道袍,背着一把古朴轻剑,衣袂飘逸。一头乌发以精致发冠固定,脸侧落下一缕随风飘荡,一派仙风道骨。
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山下蜿蜒道路上的一路烟尘。
忽然身后疾风袭来,蓝衣男子冷哼一声,广袖一扬,袖风将偷袭者重重挥开,待看见倒在地上的妖物之后,眉头紧锁。
与少恭两败俱伤后苟延残喘至今的已是虚弱无比的穷奇惧于男子身上的威严,步步后退,转身就想逃跑。
男子早在云游归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中皇山上有异兽为祸之事,哪里容它逃走,背上剑清啸一声,脱鞘而出,挟带着凛冽剑气直直插入穷奇的后背,将其牢牢定在了地上。
穷奇呜咽一声就断了气。
男子上前几步,一挥衣袖,穷奇的尸身瞬间化成尘埃散去,轻剑铮地一声便回到了剑鞘之中。
处理好穷奇,男子收回轻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残留下来的法阵,旋身化光离去。
这边李珩带着路上捡回的男子和一群属下回到邯郸城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为了防止男子身上的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他特意放慢了速度。
下了马,他命人敲开大门,将马牵去马厩,自己则抱着男子带着一帮属下匆匆进了府中。
“去把府中的大夫召集起来。”
“数月前夫人已经辞了府中的大夫们,只剩下的一位这几日不在府中。”
“那就让人去附近药铺多请大夫,再……再派人安抚女眷,就说我回来了,让他们不必过来请安,自行睡下即可。再让厨房给将士们准备些热食。”李珩一边赶向自己的院落一边嘱咐下属。
“是!将军!”
李珩一脚踹开屋门,里面干净整洁,显然家中仆人已经预先收拾了一番。他轻轻将男子安置在了床铺上。虽然止了血,男子的依然面无血色,眉间微微皱起,一头青丝披散在深色被褥间,越发显得肤色苍白,难掩脆弱。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几个大夫随着士兵匆忙走了进来,见着就要行跪礼,他挥手免了;“救人要紧,治好了他,重赏,治不好,这李府,你们也别呆了。”
“是,是是……”几位大夫汗颜地答道。
为让他们安心治疗,李珩便出了房门。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便就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坐下,有士兵送上热饭热菜和酒。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位大夫交谈着走了出来。
“情况如何?”李珩上前问道。
“那位公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腹部那道伤还需在床上长时间静养,净身不能沾水,只能以湿布擦拭。按我们开的方子给他外敷内服,可以痊愈。手部有骨折,固定好以后是不能再乱动了,生活起居恐怕都离不开人照料。”其中一位大夫说道。
“那便麻烦诸位了。”李珩点头,“陆甲,带几位大夫下去开药房,从账房取些银子给大夫们做辛苦费。”
陆甲带走了大夫们后,李珩便命人端来热水,步入房中。
男子的面容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此刻正安静地躺着,胸口微弱地起伏。
送热水的下人将水放下后正要出去,不经意瞄了一眼床帐内,不由惊叫道;“这不是欧阳大夫吗?”
“你说他是谁?”李珩回过头看着仆人。
“欧阳大夫啊,他是几个月前二夫人生病的时候,大夫人从府外找来的,医术可高明了,啥毛病都不在话下。几天就治好了二夫人的怪病。夫人就把他留了下来,还给他开了医馆,遣散了家中的其他大夫。不过欧阳大夫前几日说要出门找一味药材,和大夫人告了假。这,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哦……”李珩若有所思地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即使心中疑惑,李珩还是将水端到了床边,将少恭小心扶起,靠在床边,解去他的腰带,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除去,拧好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身子。
少恭看似瘦弱,实际瘦而不柴,肌理细致,身线优美。美中不足的是右肩上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受的伤。
李珩借着为少恭擦身的机会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除了右肩,身上没有其他的旧伤,手上没有常年握武器留下的厚茧,看来不是个练家子。
不是暗探或杀手?李珩为少恭换好了衣裳后,便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眉头紧锁,为何这般巧合,在回城的路上遇到这个人,偏偏又是自己府中新来的大夫?
“将军,已经很晚了,您也该歇下了。”有士兵看不过去,进来劝到。
“无妨,我暂时也不困,你们先睡吧。”
“是……”
不知过了多久,李珩听见床上传来微微的动静,他转头看去。
那位仆人口中的欧阳大夫,表情不安,俊秀的眉宇间隐隐有痛苦之色。
是伤口发作了吗?李珩连忙上前查看。
只听见他双唇微启,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不要……不……不要走……”
如此反复,过了许久,渐渐安静了下来。
长夜漫漫,李珩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已经彻底没有了睡意,直到日出时才唤来了仆人替他照看,自己则寻了间客房睡下了。
少恭醒来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这期间,李珩不时派人过来探望他,从下人口中的得知少恭醒来以后,便前来看望。
进门时便看到少恭披散着长发,静静倚靠在枕上,若有所思地捏着一颗剔透的金色琉璃珠,夕阳的余辉透过珠子,依稀可见珠子中间有红色的液体在流动。
李珩走近几步,笑道;“先生感觉如何?”
少恭正心神不定,陡然听见人声,手中一滑,珠子不稳掉落在地,弹跳几下,滴溜溜地滚向李牧的脚下。
李珩捡起珠子笑着将它递到少恭面前;“先生小心。”
“多谢,”少恭接过珠子,不便起身,便以点头回礼,“听说将军将少恭带回府中的,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李珩笑着坐在床边,“先生的伤好些了吗?”
“不过一些皮外伤,劳将军费心了。”少恭勉强笑了笑。
李珩注意到他的嘴唇干裂,显然醒来以后还没有进水,面色显得十分虚弱,他便站起来;“我命他们好好照顾你,这怎么醒来半天也没人喂你喝些水。”
“少恭不习惯有人伺候,”少恭连忙伸出手阻止他,“将军不必责罚他们。”
“那你也该喝点水,看你脸色这么差,已经很多天没进食了,也该吃点东西。”将军说着便出去命人端了热水和热粥过来。
从仆人手中接过热水,将军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便探到少恭唇边。
少恭看了眼勺子,眨了眨眼睛,又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将军这是折煞少恭了,还是让少恭自己来吧。”
“你自己来?”将军好笑地放下勺子,“哪只手?”
少恭低头看了看被包裹得像两个包子的手;“那让其他下人来做也好,将军身份尊贵,少恭一介草民实在惶恐。”
“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这是我的命令,如果你真的怕我这个将军,就该服从我。”将军再次将勺子举到他面前,语气中有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少恭无奈,只好借着将军的手喝水。
将军看着他一脸别扭地低着头慢慢喝着水,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下来,不觉联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痕。
好不容易喝了水,少恭却感觉自己背后虚出了一身汗,他这时才暗悔自己的鲁莽,但凡自己警惕一些,也不会被那畜生伤到,沦落到要另一个男人来照顾自己。
没有给少恭多想的机会,将军又端过一碗粥,笑吟吟地说道;“来,把粥吃了吧~”
将军发誓,虽然那位欧阳大夫依然笑得如沐春风,但他却仿佛看到了他身后好像有一条尾巴竖了起来,上面的毛全部炸开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