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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一章 ...

  •   岁暮天寒,六出纷扬,昆仑山上下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几乎将整座天墉城埋了起来。

      一大早,陵越便坐在窗前,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深深叹了一口气。

      前几日,跟着苏离下了一趟山回来的苏归,不知道在村民中间听了什么闲话回来,就拉着少恭的手闹着要过冬至,要吃饺子。

      儿控少恭自然是顺着苏归的心思的。

      不过天墉城上从来不吃饺子,膳堂的弟子只会把菜和米从生的变成熟的,自然也没人会做饺子,少恭倒是兴致高昂地拉起袖子自告奋勇要下厨,不过被陵越和苏离坚决阻止了。

      既然家里的两个祖宗统一了占战线,这冬至就不得不过了。

      他回头望向床笫间,隔着纱幔也隐隐可见被褥上有规律的起伏,玉香炉上轻烟袅袅,空气中檀香弥漫,一片安谧。他不由露出会心一笑,起身走出房间,反手轻轻关上门。

      “师尊尊!”小孩清脆欢快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冬日里显得分外突兀,陵越手疾眼快地捂住了苏小归的嘴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小归眨了眨眼睛,乖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等陵越放开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少恭哥哥还没醒吗?”

      “累了一夜,才刚睡下。”陵越看了一眼房门,对苏小归说道,“可不许再打扰你少恭哥哥,知道吗?”

      “哦,”苏小归老实地答应了,又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我都懂得,师尊尊你实在太不体贴了,一点都不节制,少恭哥哥真可怜!”

      你又懂了什么……陵越有些无语,少恭不过是把自己关在剑阁练丹药到很晚,还三令五申不准自己打扰罢了,他为了等少恭睡觉也很晚才睡啊。

      “啊!饺子饺子!”苏小归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找陵越和少恭的目的,连忙晃着陵越的手,“咱们今天吃饺子吗?”

      “……”一大早辛苦爬出被窝就是为了堵他求包饺子,这家伙也是够拼了。然而想到昨晚少恭对他再三强调这个冬至一定要过,陵越就觉得为了爱人的一句话就洗手作羹汤的自己也没立场鄙视苏归。于是他拉起苏归的小肥手,“走吧,去后厨。”

      到了后厨,陵越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里边,走进去看时,才发现是本该在处理事务的苏离。

      苏离起身相迎,问道;“师尊,您真的要自己亲手做饺子?”

      “……”陵越闻言不由轻咳了一声,斜睨着一旁东张西望故作无辜的苏小归,师父我好不容易下决心给少恭下个厨,你小子是要闹得全天墉城弟子都知道是吧?

      苏归对着苏离顾左右而言他道;“师兄,你要和我们一起包饺子吗?”

      苏离想了想,其实本来他是想来找师尊商量一些事务的,不过想想也不算什么要紧的大事,何况来到天墉城这么久,难得过一个节,苏归又这么高兴,人多更热闹嘛!于是他欣然应道;“也好。”

      苏小归高兴得差点蹦跶起来,欢快地说道;“那我们来准备吧!让我想想,包饺子都需要些什么呢?”

      “嗷呜?”这时从厨房的小角落里伸出了一个小脑袋,对着三人不解地晃了晃。

      “小狐狸?过来,”苏归蹲下身将慢慢挪过来的小狐狸抱了起来,“这么早就出现在厨房,一定是昨晚跑来偷吃忘了时间,又睡在这了吧?”

      “呜……”小狐狸甩了甩毛,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伏在苏归的怀里眯起了眼睛,装作没听见。

      陵越看了看时候也不早了,想趁着少恭还睡着的时候就把饺子包好,等他醒了就能吃,便和苏离一起将昨日采购回来的面粉和后山上刚摘的新鲜蔬菜摆开。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陵越未入天墉城之前和兰生流浪的日子里,也见过别人家中包饺子,也知道首先要做的就是和面,看起来很容易的样子,这样想想,陵越瞬间觉得自己厨神附体,也不让苏离帮忙,倒入面粉,鸡蛋和水,就开揉。

      苏归抱着小狐狸乖乖坐在苏离身边,两人一狐满脸惊叹地看着自家户主一脸淡定,大马金刀地揉捏着手下的面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如果那可以被称之为团的话。

      “这是什么东西啊?”苏归一脸嫌弃地揪起一小团陵越揉出的面团,“看起来好像粑粑好恶心啊师尊!”

      苏离虽不说什么但也是一副师尊你在逗我的眼神。

      “还未成形罢了。”陵越若无其事地将苏归手上的面渣夺了回来,按了回去。

      两人一狐;“……”真是不负责任的大人啊!

      和好面放在一边,陵越便和苏离一起洗菜。苏归坐在一边无所事事便觉得闷得慌,开始把玩陵越和好的面。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块面团凑到嘴边舔了舔,皱了皱眉,看到旁边懒懒地趴着的小狐狸,眼珠一转,便将面团凑到了小狐狸面前;“你试试,可好吃了!”

      小狐狸本不打算理会苏归,然而听到好吃二字,它还是敏感地支起耳朵,睁开一只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面团。

      “呐,味道很不错哦!”苏归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不像会骗人的人。

      小狐狸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它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就伸出舌头舔了那么一下下。

      “嗷!”坏人!小狐狸气哼哼地吐着舌头,就知道小鬼头哪里会那么好心分好吃的给它。

      气急败坏的小狐狸几下轻盈跳到放着面粉的台子上,用大尾巴在面粉上一扫,扬起的面粉糊了正得意洋洋的苏归一脸。

      “咳咳咳!呸,呸呸……”苏归呛了几下,便使劲擦着脸上的面粉,“你偷袭,太不仗义了!”

      总好过你使诈!大仇得报,小狐狸嚣张地扬扬大尾巴,跳下台子就向门外逃去。

      陵越和苏离忙着洗菜,也就没搭理两个小孩子的把戏。
      “不许跑!”苏归哪里能容它逍遥法外,费力端起装面粉的木盆冲上前向着就要逃走的小狐狸一撒。

      四周瞬间一片安静。

      小狐狸的皮毛上只沾了一点点面粉,然而苏归手中的木盆却空了。

      两个小鬼头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少恭以及……他身上的面粉。

      “……”雪人一般的少恭慢条斯理地擦了一把脸上的面粉,看了看手背,再看看两人呆若木鸡的蠢样,幽幽地说道,“呆愣着做什么,去拿巾帕来。”

      目送两个小鬼屁滚尿流地远去,少恭只好自力更生擦拭着脸上残留的面粉,都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两个小家伙真是闹翻天了。

      “少恭,怎么不多睡……”一旁的陵越才发现少恭进了厨房,连忙起身回头,却在看清少恭的模样的时候呆滞了。

      “别看了,快帮我擦干净,两个不省心的……”少恭不自在地偏过脸去,言语间有些微愠。

      “好。”陵越忍笑用仙术为少恭除去了身上的面粉,“脸色不好,怎么不多睡会儿。”

      “做了个梦,就醒了。”少恭不经意地捋了捋刘海,见陵越目不错珠地盯着他,“怎么了?”

      陵越笑着摇摇头,拉起少恭的手,用手心的温度熨烫着他微凉的手;“你该多穿点的。”

      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苏离一脸木然地剁着砧板上的白菜,一不小心控制不好力道,重重将砧板劈成了两截。

      周身冒出粉红泡泡的两人不由吓了一跳,松开了紧紧相握的手,陵越轻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先坐下休息,做好饺子还要一点时间。”

      “除了生火,剁馅包饺子这些事,我还是做得来的。”少恭瞥了一眼苏离手中的菜刀和惨遭分尸的砧板,拿菜刀当剑使,苏离也算是人才。

      有了少恭的加入,包饺子的工序也有序了一些。不一会儿饺子皮和馅都备好了,两个跑路的小家伙也乖乖回来了。

      四人一狐围着台子包饺子,其间小狐狸偷吃了多少饺子馅,苏归如何往饺子里塞属性不明的物体,苏离如何将饺子包成了菜包,少恭又是如何手把手教陵越做饺子这些小插曲,就不一一细说了,等到饺子煮熟上桌也已到了午时。

      解决掉一锅奇形怪状的饺子,心满意足的苏归抱着小狐狸出门玩去了,苏离也告退去找执剑长老商议事务。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陵越注视着坐在一旁垂眸拨弄着炉火的少恭,望着他微微遮住了一双含星般眼眸的睫毛,不经意勾起的唇角,火光映照下显得越发柔和的侧脸,内心不由变得分外柔软,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数年时光,经历了许多,能够再看到这个人坐在自己的身边,无病无灾,笑容恬淡,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对于来世的事情,陵越已经没有太多执念,只要这一世,能够与他一起走到最后,便没有什么遗憾。

      陵越心中默想着,却见少恭脸上的笑意加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怎么了?”

      “天墉城弟子心中德高望重的掌教真人,不去处理天墉城的一堆正事,却在火炉旁坐着发呆,在想什么?”少恭抬眼看向陵越。

      陵越不回答少恭的问题,而是起身走到少恭身后,手臂环过少恭对于男子来说有些太过纤细的腰身,将头枕在少恭的肩上,细细嗅着他身上浸染的丹药的馨香,微微舒了一口气。

      这番撩拨似的动作下来,少恭只觉得有些微痒,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陵越的声音有些低哑,背对着他的少恭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陵越的情绪有些低落,于是他便安静了下来,任由陵越搂着,两人静静地坐在弥漫着古朴檀香气息的屋中,静看窗外霰雪纷纷。

      “今早收到千觞托符鸟送来的消息,说是不日便会抵达天墉城,前来拜访我们。”

      午后,陵越正在翻看手上的典籍之时,一旁独自弹琴自娱的少恭突然停下了弹奏,对陵越说起这件事。

      “千觞?”陵越闻言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幽都要事诸多,他怎么脱得了身?”

      “大概是办事顺路吧,”少恭不以为意,“我俩许久未见,也不知他近况如何,这天墉城中可没有美酒招待,少不得委屈他将就了。”

      “不必将就……”陵越脱口而出,看到少恭奇怪的眼神,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千觞也算是我的朋友,天墉城上下自然会好生招待他,你不必担心。”

      听陵越这么说,少恭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继续抚琴,陵越拾起书籍继续翻看,面上不露,却开始暗地帷幄。

      于是数日之后,地界幽都的巫咸大人扛着一坛酒不远万里,风尘仆仆赶到昆仑山脚下时,却发现整座昆仑被巨大的法阵封闭了起来,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这里风大,怎么不待在屋里?”陵越路过之时无意中瞥见少恭独自站在天墉城的高台上眺望着远处,寒风萧索,他却衣裳单薄,忙上前解下外衣披在了少恭的身上。

      “千觞数日之前便该抵达天墉城,却迟迟不见他的踪影,莫不是路上出了意外?”少恭微微皱起英气的剑眉。

      “千觞是幽都的巫咸,修为极高,一般人怎能奈何得了他?想是途中有事耽搁了。我已经修书送去幽都,询问他的情况,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且耐心等待。”陵越按住少恭的肩膀低声安抚道。

      “嗯。”少恭见陵越如此细心体贴,心下深受感动。

      见少恭终于开怀,陵越便劝道;“天色不早,我们先进去歇息吧。”

      昏黄烛光下,少恭的面容愈加难描难画,陵越的目光流连在他的面庞上,指尖不由抚触着少恭的眼角。

      岁月催人老,面前的人已然不再年轻,虽然容颜依旧,眼角却也不知何时有了淡淡的鱼尾纹。

      时岁易变,然而有些事情过了多久都不会改变,陵越不知道他和少恭这一生还有多长的时间可以相守,也无心去思考,只想看着两人慢慢白了发,渐渐忘却了俗世尘寰,却还能这样静静相望。

      指尖沿着少恭的脸侧温柔滑下,划过线条惑人的脖颈,落在腰间的束带上,轻轻一挑,衣带滑落,那人的唇角勾起一丝有些邪魅的笑容。

      衣袍从少恭的肩头滑落,不知从何而来一阵轻风吹灭烛火,陵越动作轻柔地将少恭按在了被褥间,倾身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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