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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极阴象 ...

  •   方连山被他呛得拭汗的手连连发颤,心里不停地哆嗦,宋戚临不来也就罢了,居然还丢了这么大的一个烫手山芋,折寿啊……

      他还想张嘴补上两句,身旁却倏然传来一个浑厚之声:“寿王殿下莫急,微臣可以作证,宋大人今日确实病重。这成灵坛费时两年,规模虽不及历年祭坛,却被陛下甚是看重,如今陛下遣您来监察,也是代表着陛下对您的认可,既然如此,何必计较是何人接驾?”

      方连山一侧头,便看到年迈的工部尚书兰珂季站在皇辇旁,一身锦紫官服,浩然正气。

      他便不由叹了口气,觉得形势越发不可收拾了。

      兰珂季算是三朝重臣了,历经自武帝起的三朝风云,皇上感念他为李家呕心沥血,便赐了他工部尚书一职,兰老没有辞退之意,皇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性子正直,又是武帝时期的血雨腥风里过来的,因而对现在几个不成器的皇子最是看不惯,有时遇上了,还会忍不住唠叨两句。

      皇子们敬他是三朝元老,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就算了,偏偏这几年兰老似是越发看不惯,尤其是备受宠爱的寿王李瑁,这不,说着说着又摆出老一辈训人的架势了。

      李瑁被他说的瞬间不悦,脸色唰一下冷下来,僵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下来。方连山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这小祖宗被兰老说的不开心了,连忙在一旁赔笑:“殿下这边请,今个天气不错哈哈。”

      李瑁冷冷瞥了他一眼,方连山瞬间额上沁出汗来,努力保持声音不颤抖:“兰尚书,咱们这就进去?”

      兰珂季颔首:“寿王殿下,我们先入外殿,内殿还未完全建成。”

      李瑁面容闪过几丝不耐烦,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本王待父皇监察成灵坛,自然是要面面俱到,两位大人千万别耍花样就是。”

      方连山连忙陪笑道:“自然自然,您随下官来。”
      李瑁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他,径直就往正门里走,后面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忙不迭跟上,瞬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成灵坛正门,朝外殿走去。

      阿杉飘在半空,一时真恨不得替方老爷捏把汗,夹在那个寿王和兰尚书之间,他也真是蛮辛苦的……

      ***
      这时,时笙正站在宋府前,觉得……很诡异。

      由于她是个路痴,又对长安不熟,问了好久才勉强找到宋府所在的胜业坊。

      然后,她发现一件事。
      这宋府的朱红大门居然掉漆……

      要知道她一路找过来,看到的全是高门大户,这胜业坊搁现代一看就是个富人一条街,以至于她一度以为宋戚临是个相当大的大款。
      不幸的是……她最后在一个极其荒无人烟的角落里,发现了这宋府的大门。

      时笙挠了挠头,有点不敢相信,再探头去看看那染了些许灰的匾额,“宋府”两个字肆意洒脱、行云流水,倒是显得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

      她硬着头皮准备敲门,结果还没等碰到铜锁,那朱门吱呀一声半开。时笙下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等她抬头一看,瞬间就愣住了。

      半开的门内站着个姑娘,身形极高,一身的窄袖玄胡袍,足登高腰靴,玄发束起,身后似乎是背了一把长刀,刀鞘长而黑,整个人极其利落。
      她长得分外明艳,颜白唇朱,眉心一点红,眼眸大而深蓝,一看就有胡人血统,时笙没见过混血儿,一时见了居然痴了。
      那姑娘见她似乎有些晃神,不由微微一笑:“方小姐?”

      时笙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正是,我代家父来看望宋大人,不知宋大人现下可好?”
      那姑娘红唇勾起:“有劳方小姐费心,华倾这就带您去见大人。”她转身往里走,时笙连忙跟上。

      这宋府的府邸极大,坐北而阴,一眼望去,亭台楼阁阴沉古旧,繁茂的枝桠肆意生长,似乎是许久无人打理,池水随清风微微荡漾,整个府呈现一种极端的寂静。

      坐南朝北,极阴之象。
      时笙脑子里倏然跳出这八字。

      大府最讲究风水一说,上辈子她虽说是个不成器的风水师,也知道极阴之象是大忌。宋戚临身为司天台监正,绝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他把府邸布置成这样,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心里忐忑,望向前面的华倾:“华姑娘,恕我冒昧,这府里……怎么没什么人?是不是……”
      华倾闻言,微微侧身,红唇勾起:“宋大人喜静,唯有我与秦管家侍奉在侧。”

      “啊?”时笙一愣,脑子有点没转过来,不可思议地望了望周围,结结巴巴:“这么大一座府邸,就……你们三个人住?”
      华倾微微一笑:“正是。”

      时笙眨巴眼睛,实在觉得这两位仁兄工作量太大了。没想到,这宋戚临不但目中无人,还是个抠门的官僚主义……

      她还在腹诽之中,华倾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阵,这方小姐看似单纯,直觉倒是挺敏锐。

      她引时笙入水桥,低声道:“方小姐请,大人就在前面的清水闲亭中,恕华倾不便前去了。”

      时笙探头看了看,水桥那头,立着水榭闲亭,看不清有无人影,只是映着水光,显出几重暗影。

      她立马拉住华倾的胡袍,干笑道:“宋大人……就在里面?”
      华倾不费吹灰之力地扳开她的手指:“正是,您直走就是。”

      好痛……
      这华姑娘难道也是天生神力?

      见她走得不见人影了,时笙才含泪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符,再掏出铜铃,将符贴在铜铃上,抵着铃低语:“阿杉阿杉,我现在已经在宋府,还没有见到宋戚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一片寂静。

      时笙耐着性子等了许久,铜铃才颤抖起来,然后断断续续传来阿杉的声音:“时笙……你能不能换一个正常的表达?”
      时笙不屑一顾:“别废话,说正事。”

      那头很无奈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道:“我正在跟着你爹、兰尚书还有寿王一起巡成灵坛,说句实话,现在寿王好像气得要冒烟了,你爹在不停地救场,围着一群人,我根本没办法下手。”
      时笙眉一皱:“什么情况?”

      那头似乎出了什么事,寂静了一会,才出现阿杉兴奋的口吻:“寿王和那个兰老头吵起来了,好像还扯到了宋戚临,反正一片混乱你就别管了,这里交给我好了。”

      ……他俩吵架你跟着兴奋干什么?时笙无奈地补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不要波及到我爹,听到没有?”

      “知道啦。”
      瞬间,铜铃停下,黄符无声无息消失。
      时笙小心地收好铜铃,看了看周围,然后踏上水桥,朝闲亭走去。

      ***
      与此同时,方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自从丫鬟发现时笙不见之后,青岩几乎就要把整个方府给翻了过来。整个府的人再无暇做自己手头的事情,全都开始找起了自家小姐。

      陆浣被青岩叫过去痛骂了一顿,却还是一脸的淡定:“青管家,您骂我一百遍都没用,还是问问府里的人,看有没有人在清晨时分见过小姐。”

      青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你们一个个,连个人都看不住,上次是翠衫,这次是你,让你们看着小姐难道真有这么难?”

      他的怒声回荡在整个侧厅,震得侧厅的下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声。陆浣倒是纹风不动:“青管家,您要是质疑我和翠衫,完全可以也当一天贴身丫鬟试试。”

      她本来就是个秀美小巧的面容,可偏偏配了个平板无澜的嗓音外加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一时间,青老管家悲从心来,一口老血差点堵在喉咙里。他疲惫地挥手,懒得再和她理论,叫来底下的翠衫:“翠衫我问你,前段日子你跟着小姐,可有听说她想去哪里?”

      翠衫想了想,摇摇头。
      青岩无奈地挥挥手:“行,先这样,你们两个先下去,要是今日寻不回小姐,陆浣你就准备收拾收拾走人吧。”

      翠衫一听,急得唰一下望向陆浣。结果,陆浣倒是毫无波澜,点了点头,转身就退了下去。
      翠衫咬唇,连忙跟了上去。

      陆浣走在廊中,忽然发现身后多了个跟屁虫,她瞥了眼身后的人:“翠衫,你跟着我做什么。”
      翠衫试探地问道:“陆浣,你就不担心青管家把你赶出方府?”
      陆浣不急不慢地回她:“急什么,小姐今日肯定会回来。”

      “真的?”翠衫有点半信半疑,这祸是她闯的,要是让陆浣背黑锅她也过意不去。
      陆浣一顿,忽然停了下来:“翠衫,你跟着我也没用,人虽是你放走的,但青管家最多也只会怪到我头上,与你无关。”

      翠衫瞬间一惊,陆浣怎么知道是她放走了小姐?她连忙干笑着掩饰:“你在说什么呢……我今天可是连小姐面都没见着。”
      陆浣轻瞥了她一眼,小巧的面容毫无波澜:“我不会和青管家提这件事,不过你得告诉我,小姐到底要去哪里?

      翠衫瞬间一顿,心里陷入了天人交战,要是说了,就是承认她今日偷偷放小姐出去,要是抵死不说,让陆浣背黑锅她又过意不去。僵了半晌,她才破釜沉舟地低声回道:“小姐……她……她去找宋大人了。”

      一瞬间,陆浣原本淡然的神色倏然变了变,她蹙了蹙黛眉,接着问:“小姐为何要去找宋大人?”

      翠衫没瞧见她变了脸色,只是听见她的问话,噗地笑了出来:“陆浣,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咱家小姐都明摆着去找宋大人了,还能有什么理由?不就是对宋大人有意思呗。”

      陆浣一顿,万年冰霜脸难得出现一丝僵硬,隔了片刻才喃喃道:“这……这,不可能,去见宋戚临……她还要不要命?”

      翠衫只听见她低喃,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陆浣十五岁时被方老爷给捡了回来,在方府呆了好几个年头,平日里和大家相处,除了不太爱说话和顶着一张冰霜脸,其他倒也没什么。不过今日她这么激动,实在是有点反常,翠衫忍不住多问了两句:“陆浣,你这是怎么了?”

      陆浣顿了顿,面容多了几丝凝重,摇摇头:“没事,今日小姐一定回来,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青管家,你别担心。”语毕,她便转身而去,直接把翠衫给晾在了走廊。
      翠衫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就见陆浣脚步匆匆而去,不由困惑地皱起了眉:“小姐自从病痊愈了就不对劲,怎么陆浣也跟着不对劲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极阴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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