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话 融合者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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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鸠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恋兄情结，那种双胞胎心灵感应才有的“你疼我也痛你死我也不活啦”现象从来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从小到大，他们也只有开飞船是配合得珠联璧合天衣无缝。随着年龄增长，外表差距越来越大，面对面照镜子和骗莫测我不是小鸠我是鸫的游戏也迅速退出了日常，取而代之的是外人对他们互为双胞胎的质疑和嘲笑。
鸫是习惯了，小鸠却从来没有释怀过。
什么默契十足，什么相得益彰，全是屁话。从前臭味相投，现在避之若涣，简直笑话。
这种无法释怀的复杂情感纠结到现在，一直从鸫进了银潭家，到开车回来的路上，他还在乱发脾气。
可惜，车里只有老爸一人，虽然老爸有义务成为子女的出气筒，但他是无辜的——况且他根本不可能解开小鸠的心结。
小鸠的心结在于，他已经视鸫为世纪大恶人，要竭尽全力欺之反之诋毁之，可当鸫有了个出色的朋友，将会双双畅游度过美好的二人时光，他就迫不及待爆发出小孩子才有的别扭心理！
有好玩的居然不叫上我，有好吃的居然不预我份儿！
莫鸫你这家伙算什么东西居然可以交到这么高智商高才能的朋友！
银潭你这编程师又算什么玩意竟然可以霸占我哥长达一个星期！
现在鸫的目光已经没多少落在修复兄弟关系上，而是停留在银潭和他的星图上。
开什么星际玩笑！
然而莫测早已看穿了一切，说：“我的孩子，其实你在吃醋对吧？”
“我没有！”
“告诉我吧孩子，你在吃谁的醋？”
小鸠恼羞成怒：“都说没有了啊！”
莫测捧腹大笑：“哇哈哈哈这个孩子笑死我了，都长多大了居然还在吃醋！你以为你是鸫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原配吗，你以为从同一个受精卵分裂出来的就要相亲相爱你侬我侬吗，量子纠缠态都没有你这么纠结这么浪漫这么永结同心啊！不行我一定要告诉鸫，计算机，帮我接通大儿子的电话，哇哈哈不行了这瓜娃娃太可乐啦！”
小鸠踹了手动驾驶扑上去啃那部终端，可惜被莫测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通讯接通了，那头传来鸫平静的声音听得小鸠心惊肉跳。
“我正要打给你们呢。”他说。
莫测说：“儿纸我跟你说哦，小鸠最近闹别扭根本不是在生你气，他是在吃醋啊，因为你跑去和银潭过家家不陪他玩了，所以他空虚寂寞冷羡慕嫉妒恨啊！”
小鸠喊：“死老爸闭嘴啊啊啊！”
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懂了！”
莫测：“你懂就好，知道怎么做了吧？”
小鸠：“你懂个毛！”
“老爸，现在就来接我回去吧，我在刚才的地方等你们。”鸫羞答答地露齿一笑，“我要给小鸠来个久别胜新婚的初吻。”
“……”
小鸠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半天喷不出来。
鸫一边偷笑一边一本正经地火上加油：“哎哟亲爱的小鸠，不要害羞，不要害怕，相信吧，我会很温柔的！”
莫鸠，17岁，卒，死于兄长的调戏。
鸫继续肆无忌惮的狂笑：“我技术很好的，时间也很充裕，不管是搓背还是三陪，我都非常乐意为小鸠奉献出赤诚之心、绵薄之力，还有贞操！”
莫测默默地搬开小儿子的尸体，隐忍道：“……你够了。”
“嘻嘻。”观光平台的栏杆上，鸫欢快地蹦跳着，歌唱一般骄傲地高仰着头，任凭长马尾凌乱的飞舞，如同一只绽放光芒与魔法的精灵。他没有低头看下方，脚尖却总是无误的踏在栏杆顶端。
“老爸，你快点到哦，呵呵呵！”
“行行行，收起你的□□，不要那么激动。”
结束了通话，鸫一个旋身落到地上，眼眸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今天是如此幸运的一天，一定可以和小鸠一起睡觉。
这么下定了决心，在银潭家里收到的郁闷一扫而光，他愉快地哼起歌谣：“我虔诚地祈祷着，希望只留下幸福的记忆……”
突然，视界之外的某点传来异样的波动，虽然很微弱，但鸫还是轻易的察觉到了。
是陌生融合者纳米构造体的波动。
波动异常的紊乱，带来的电磁非常吵杂，如同虫豸啃噬死物一般，听着让人很不舒服。鸫自然不喜欢这样的声音，这种刺耳的噪音只会让他想起某段痛苦的往事。
他沉下气，意识进入频率深处，果然，纳米构造体就像被混乱的磁场影响的磁粉一样不安的骚动着，翻滚的波浪一片连着一片，不停地吐出冗余信息，支离破碎的信息附在纳米构造体上，又被新的冗余爆开，卷起光怪陆离的绒状物。
站在混乱中央的鸫成了这些无意识生命的附庸物，它们迅速爬满他全身，刨开皮肉啃噬骨髓，直至这具人形的生物淹没在纳米构造体中。
太吵了。鸫想。第八区比想象中的糟糕，果然是融合者太多的原因吗。
他轻轻的往暗流涌动的地面踏出一步，刹那间尘埃落定，噪音消失，仿佛被人抹去般轻而易举。接着随手一挥下令重组，纳米构造体顿时静下来，满视界都是睁得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鸫——
他从意识里出来，朝波动传来的那点方向说：“今天我心情很好，有什么事明天再找我。两个，不对，三个融合者。”
杰西卡缓缓降到停车台上，带起的风卷起鸫的长马尾，刘海轻轻地飘起，脸上的笑容比背后的天空还要明媚，似乎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悲伤和绝望，深埋在原罪的禁锢里，也没法掩盖他耀眼的光芒。
融合者眼中的他就是这么个样子，饱含笑意的眼眸，年轻温柔的笑容，仿佛从来就不是纳米构造体的母体。
车一停稳，鸫就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开车门，豪气冲天地欢呼一声：“我来给你看导向仪吧小鸠！”
小鸠显然被吓得不轻，当场干脆利落的拒绝道：“不要，你给我下去！”
鸫无辜道：“反正副驾驶空着也是空着嘛。”
小鸠强硬道：“老爸可以坐上来，我不要你坐在我旁边！滚！”
鸫两指对接装可怜，“小鸠不喜欢哥哥了……”
小鸠心焦力瘁，“对对对我不喜欢你快滚到后座去……”
“小鸠……”
“滚……”
这个时候莫测终于出场解救俩儿子，他走下车，抖了抖脚，清清嗓子说：“鸫，你就坐后面吧。”
既然老爸都发话了鸫只好同意，一脸快哭的表情中吸溜了鼻子点点头，小鸠心想他绝对是骗同情的。
老爸坐上副驾驶，小鸠立刻松了口气，刚想发动汽车，却发现鸫还没有上车。他的手还搭在车门上，呆呆的站着。
莫测回头问：“怎么了？”
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愣了几秒，突然大惊失色吼道：“你们快走！”
重重关上车门的同时，他转身迎向那波骇人炫目的激光。
— Schrodinger Cat —
这是小鸠第一次看到鸫非人的能力，那巨大的壳状保护罩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激光，罩上多个等大的六边形网状图案从最初的深蓝色迅速攀升到亮红，网丝一条条把能量分流开外。光影炫目的交错，能量激烈的碰撞，惊心动魄。
明明攻击已经近在咫尺，鸫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高热的光照在他脸上，坚毅犹如战神的雕像。
激光只持续了十秒就停止了，鸫保持防御状态，朝攻击袭来的方向喝道：“滚出来！”
“鸫，回来！别缠上了。”莫测在背后喝止他。
鸫何尝不是这样想，可对方融合者有三人，刚才那个发动攻击的融合者目测融合程度已经高达75%，完全有能力干扰杰西卡的驾驶系统，而目前纳米构造体处于休眠状态的鸫仅仅能防御，一旦三人分头袭击拿小鸠作人质，局势将不可抗的扭转。
如果解除休眠状态呢？
那达尔文太空港就会变成第二个开普勒边界三号军事星球。
“鸫！给我回来！”莫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把儿子拉回来，却发现鸫早已按死了车门。
“放心吧，我会争取机会送你们出去的。”鸫的声音沉稳温和，铿锵有力，“你们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出来。”
莫测火了，大吼一声：“回来！反噬的话你会死的！”
小鸠被这一声怒吼吓到不知所措，视线在哥哥和爸爸之间慌乱地徘徊，对情况一无所知的他只想刨根问底的求个清楚，可这个时候鸫已经义无反顾的走向前去。
他心脏一缩，下意识的朝那背影沉默地大喊一声：哥！
鸫回过头灿烂地一笑。
“——”
小鸠彻底愣住了，忽然记起这昙花般的笑容也曾经出现过，那是在两年前，在地球联邦的边界，一切都未曾发生，一切都美好的如同画卷，画上少年的笑纯洁无瑕。可也就是因为它，一切都逆转了——
鸫牵着他的手在漫长的走廊里奔跑，仿佛是在逃命又像是在冲锋，探测的高强镁光灯惊险地与他们擦身而过，电子探头和警报器升起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倒下，踏上地面的光影就像是跨过了生死，泛着冷光的大型武器是他们的助威者。
鸫飞扬的发梢有洗发水之外清甜的香味，令人怀念心醉。
门，终于在尽头打开了，他们迎向虚空耀眼的光明，鸫回过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霎时间天地失色，就算那门就此关上也阻挡不了光芒。
莫鸠深深铭记的也就只有这美丽的笑容，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要在生死线上露出这么淡泊的表情，也读不懂这笑容背后丰富的情感内涵。现在他懂了，因为那是莫鸫的笑容，是他唯一的哥哥最真实的笑容。
他撕心裂肺的叫道：“哥！”
鸫双手一挥，远远凌驾于融合者之上的立场拔地而起，直接冲破了原来三个融合者为了屏蔽信息和控制杰西卡形成的电场，势不可挡地笼罩了整片观光平台，它对纳米构造体施加的重压，近乎直接作用在融合者身上。
车内被封锁的人工系统立刻复苏，却在执行默认操作中被强行植入新的指令：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希瑟疗养院！这道指令从最高处打下，延伸出来的网络全部修改执行方向，为了不让指令更改，鸫还在上面覆盖好几层密码，上外道数据流掩盖了指令集，犹如一块块迅速堆砌的砖头，挡住了系统之外的两人。
杰西卡的引擎发出高亢的运作声，干脆利落地飞向天际，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鸫闭上眼睛，释然地松了口气，紧接着一股剧烈的钝痛冲撞心口，疼得他干呕出来，还未曾反应过来力场就完全破碎，能量一瞬间收回到体内，压倒性的痛苦像一把重重砸下的大刀令他几乎昏死过去，可他仍然强迫自己站稳，就算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也要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高度融合者的方向。
纳米构造体深处传来的波动及时提醒了他另外两个融合者的移动方向，鸫右腿稍稍退后一步站稳，算准时机朝脑海里面模拟的方向飞起一脚侧踢，打中那个首先靠近到身前的融合者，凝聚在小腿上的强电流经高度压缩后膨胀，将对方狠狠的弹飞出去，顺便撞翻后来跟上的融合者。
电流爆浆同样伤及了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的鸫，震得他退后几步差点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却被模糊视野远处电磁枪的闪光惊吓到，立刻跳开躲过枪击。落到一个可攻可守的地面时他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可那股气还没有缓顺，眼角就捕抓到一点从脚下漏出的强光，霎时间，爆炸产生的高热笼罩视界，一股蘑菇状的浓烟在观光台上迅速被火光撕裂开来。来不及闪避的鸫被特制的弹壳击中腹部，当场呕出一口血！
黑烟散后，昏迷不醒的鸫躺在一旁，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一直站在艺术雕像之后的高度融合者信步而出，电磁枪别在腰间被雪白的长大褂掩住，微红的瞳仁和白得透明的卷发预示他体内的纳米构造体已经将这具身体折磨得不成样，随时有可能反噬而亡。
他用擦得锃亮的皮鞋尖踩着母体的侧腰，将他翻过来仔细看腹部的伤口。伤口深处还在汩汩流血，但边缘已经在迅速愈合了。
母体的战斗力和情报中的一样：冬眠状态，擅长运用电磁，毫无作战经验。
他又随意的用鞋帮拍拍母体的脸颊，母体长长的睫毛颤抖一下，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又很快闭上昏睡过去。
——就像一只垂死的蝴蝶，挣扎着扇动折断的翅膀。
亚连·卡洛斯像是烫到似的缩回脚，对跟上前来的另外两个融合者简短道：“搬回去。”
母体被一前一后架着，抬向地下停车场，一路上血迹的斑斑点点，在亚连一个响指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话 融合者之歌
